春阳和暖,坐在小杌子上,拿着根钓竿的范安岳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困啊!这阳光晒得人好舒服,好舒服,好想睡啊~
春梅眼捷手快,一把拉住点头点得差点跌下船的小主人,范安岳太困了,被这么用力一扯,竟然毫无反应,就这么沉沉入睡。
春桃力气大,把范安岳抱起来,范安阳的鱼竿弯入水面,她正在看范安岳没有发现,等钓竿上的鱼儿奋力游动想挣脱时,她的手感到激烈的振动,方才转回头来,墨香几个都没有钓鱼的经验,因此派了唯一会钓鱼的夏莲侍候,可她这会儿却不在身边。
范安阳傻眼了!这是要怎办啊?放手?还是抓着不放?眼看着她就要被鱼竿给拖入水里,杜云寻一个箭步上前,一手将将范安阳手里的钓竿接过,一手拦腰把人抱住,一旁的小厮接过钓竿,利落的一抖手控线,让线由着水中挣扎的鱼儿拖着走,偶尔控线将线往回拉,如此往复几回,才一鼓作气,将鱼儿拉起。
那边厢差点失足落水的范安阳愣了下,然后才憨憨的向杜云寻小声道谢。
“你的手还没复原,不应该来钓鱼的。”杜云寻亦小声道。
她也知道啊!问题是小路拉她下水,不来不成嘛!尴尬的笑了下,她扶着杜云寻的手站稳了,就听到后头杜云启大声的哀叹:“唉,可惜阿昭是个小不点,不然这可就是英雄救美的佳话了!”
范安柏啐他一口,走过来蹲下来与范安阳对视,“可有吓着了?”
“没,亏得复常表哥反应快。”兄妹两皆小声说话,只站在身侧的杜云寻听闻对话,范安柏的态度不奇怪,倒是回话的范安阳让他觉得惊异,阿昭知道他字复常?他对阿昭这个小表妹的种种表现,感到十分困惑,若说她不是傻子,何以手痛却完全不曾说,说她是傻子,她有时反应又不像是个不解世事的孩子,最令他觉得不寻常的,是教画时,对时常耍孩子脾气的范安岳,范安阳总不自禁流露出一种奇特的神情来,那种神情,他偶尔会在大哥的脸上看到。
若有所思的朝那对兄妹望去,杜云启取笑了一句后,原想再说什么,就让身边的大丫鬟给劝住。“大少爷您可是胡涂了!范六姑娘是个傻子呢!您怎么把二少爷跟她扯一块儿?要是范大少爷听入心,日后要咱们二少爷娶六姑娘可怎么办?”
“怎么办?范家的门楣难道还配不上咱家?更何况她还有个能干的大哥呢!”杜云启不悦的瞪丫鬟一眼,两个大丫鬟气急对视,另一个大丫鬟打量了下四周,见无人在侧,才又咬牙提醒他:“大少爷,范六姑娘是个傻子,难道您要二少爷娶个傻子当老婆?”
杜云启原还在哈哈大笑,听到这儿愣住,他倒是忘了阿昭丫头是个傻的了!可是这也怪不得他,谁让这丫头修理起他时,就一点儿也没有傻样呢?
两个丫鬟见他怔忡神态,心底有数,只怕大少爷是有口无心,见着好玩便出言调笑一番,丝毫不知轻重的,再看范安柏兄妹仍在说话,似也没把方才大少爷的话放在心上,两人对视释然微笑。
府里的新夫人汲汲营营,想将外甥女弄进门来当媳妇,老夫人却是想甥孙女进门当孙媳,她们都见过夫人和老夫人相中的几位表姑娘,老实说,相貌没有一个及得上范六姑娘,家世就更不用提了!老夫人家势微,若不然,当年也不会让嫡女嫁进杜家当续弦,前头夫人可是育有一子一女呢!杜相那会不过一从五品的京官,吃穿都得靠前头夫人的嫁妆帮衬。
老夫人嫁进门后,可不讨老相爷欢心,夫妻两磕磕绊绊的好些年,到大老爷要订亲时,夫妻两几乎决裂,老夫人那会儿就想要让大老爷娶她娘家侄女为妻,老相爷不肯,老夫人拿出女人的拿手绝活,一哭二闹三上吊,所以招数全部出笼,可惜,老相爷完全不买账,甚至还道,若老夫人真舍不得侄女儿,干脆让她侄女儿等着,看是要嫁二老爷,或是老夫人生的三老爷、四老爷都成!
他不介意儿子娶个年纪较长的老婆,儿子们要是抱怨,自是找老夫人去,是她做的主。
老夫人当时就噎住了!二老爷是庶出,而且在娘胎时,就因老夫人不喜他姨娘,百般刁难,生下来后,身子就弱,三老爷和四老爷与那位侄女相差四、五岁,老夫人那舍得亲儿子娶个年纪大这么多的妻子?
不过老夫人一直没死心,就算大老爷娶妻生子,还盘算着把娘家侄女弄进门,大夫人过世后,还没满孝,老夫人已迫不及待去娘家提亲,老相爷怒斥无果,孝期才满,她便急急将新夫人迎进门。
老相爷迟迟不给大少爷订亲,老夫人和新夫人全盯着大少爷兄弟两,思及此,高个儿桃腮的丫鬟哀声叹气,身形微丰满的杏眸丫鬟却悄悄拉了她一下,杜云启被两个丫鬟提醒了,想起自己和弟弟的婚事未决,家里“好”祖母和“好”继母心心念念盘算着他们兄弟婚事,心情甚为烦闷的站起身,走到甲板边,远眺起阳光下波涛起伏的江面。
杏眸丫鬟见他走开,方才低声与桃腮丫鬟道:“也不知道未来的大少奶奶会是何家女?若要是个脾气好的,肚量大的,倒也罢了!就怕到时,老相爷和大老爷应了老夫人和新夫人,从那几位表姑娘里挑大少奶奶。”
“这事咱们就算想管,也管不着,唉!我只盼啊!老相爷能趁早帮两位少爷把亲事订下来,堵了老夫人和新夫人的嘴,咱们也好早日回京去。”
“嗐!木芙只怕比咱们急。”
“她是该急,以为侍候了大少爷,就比咱们几个强了,看人都用鼻孔了呢!”
“哎哟!我的好姐姐,那叫趾高气昂。”
“去,敢来取笑我。”
两个丫鬟小声的笑闹成一团。
另一艘船上的舱房里,雨心侧耳倾听着外头的笑语声,稍稍一动就扯到伤处,她紧皱眉头轻挪身子,外头有笑语声由远而近,那笑语声近来让她再熟悉也不过,她强忍着锥心的疼,又把身体挪回原位,伤处实在太疼,她只挪回原位来不及躺下,门便已被推动。
“哎,她还躺着?”这个声音倒是陌生,似是没听过的。
“是啊!平嬷嬷可恼了,老叨念着花钱买下她,实在是不划算,才做了几天事儿,就成天哼哼唧唧的躺着不做事,光耗粮食不干活。”这话是那叫雨琴的说的,雨心闭上眼不打算理会她们。
雨琴三个带着人进了舱房,她们虽是杜云寻的丫鬟,但游家这艘船并不大,主人住的舱房都嫌气闷了,更何况下人的,因此四、五个人一进舱房,就觉气闷不舒服,雨琴扫了半倚在床上的雨心一眼,看她闭着眼似睡着了,忍不住嘟着嘴,小气的抱怨:“闷死了!坐船真不好,总要和不相干的人挤一块。”
春江和春花两个闻言便皱起眉头,这话是在嫌弃她们两了?她们可不乐意来,是被雨琴硬邀来的,说是想要请教她们,怎么侍候主子,才能讨主子欢心不被嫌弃,春江心道,要讨主子欢心,这口德便先修。
不过,她才不会告诉她们呢!她们是哪个啊!不过是杜家新买进门的丫鬟,连看脸色都不会呢!还想侍候主子,讨主子会欢心呢!再说教会她们,能给自己好处不成?别教了学不会,反拖累她们两才好。
春江想到这儿便想走了,倒是春花觉得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听雨琴问起她们平日怎么侍候范安岳的,春花笑语回道:“姐姐说笑呢!怎么会问咱们姐妹两个?七少爷跟前,咱们两个素来是笨的,总被七少爷骂,哪哪!上回你们不也见着了?七少爷叫咱们磨墨,才一动就被骂了。”
雨琴一愣,雨绢也想起来了,范家七少爷人虽小,可脾气实在大,她们跟在二少爷身边去授课,总见他动不动就开口骂人,找他的丫鬟问如何侍候人,会不会是找错人啊?
“我看,六姑娘身边的姐姐好像都不曾被骂过。”雨琴若有所思的道。
“我们六姑娘啊!脾气才是顶顶好的,你们不知道,我们之前在姚家村待了一阵子,嗐!那两个傻丫头啊!”春花便将瑞芳姐妹两被人哄了的事说给雨琴几个听。
她们是新来的,自是没听过这些,却是听过外头的传言,“那六姑娘我瞧着,不过是小孩子啊!那村长女儿怎么会想让她出头去救人呢?”
“谁晓得!她要真心想救人,要她爹出面就好啦!她爹可是村长呢!”
“说不定这村长不管用啊!哈哈哈。”
“也是,听说那古家是姚家村里数一数二的大富人家,村长也得听他的吧!”众丫鬟胡乱猜测着,“咦,你们方才说,六姑娘脾气顶顶好,是说她没气恼那两个丫鬟?可不是说她们被罚月钱了?”
春江嗤道:“那是大少爷罚的,嫌她们多事给六姑娘招麻烦。”
“所以说啊!要侍候好主子,要做的可多了,但是,绝对不要自以为是,想当主子的家,那两个丫鬟就是这样,才会被罚的。”春江意有所指的看了雨琴几个一眼,春花笑着打了圆场缓和气氛,闻聊几句后,便起身告辞了。
待回到她们乘的大船,春花才嗔道:“你不是不想理她们的吗?还说那么多干么?”
“我总觉得那个叫雨心的怪怪的。”
“那儿怪了?”春花不解。
“我们刚刚说到姚二姐时,她浑身都僵住了。”春江若有所思的回忆道。
春花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头,“就会胡想。”
“她真的……”怪怪的嘛!春江将后半句咽回去,春花已快步迎上春梅,“你们上那儿玩去了?一会儿七少爷睡醒,怕闹着要吃点心,正想要找你们两去做。”
“我们就去,就去。”春花笑着应下,回身拉了春江就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