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严筠发了话,小丫鬟自然是听她的,姑奶奶就算嫁出去了!也还是家里的姑奶奶啊!老爷没儿子,族里大概也没得可过继的,将来这家还不得全由姑奶奶接着,她是严家的下人,当然是听她的。
却不想来到门上,把话那么一说,就见长得比庙里神仙还好看的云老爷竟然青着脸指着她鼻子一阵好骂。
门房里门子、小厮和管事都被云渡飞泼妇骂街的做派给吓傻了!小丫鬟委屈的抽泣声令几个大男人回过神来,齐齐上前将云渡飞请出去。
“云老爷见谅,咱们老爷有酒了!实不方便见客,您请啊!”云渡飞张口就喊,“我是怀王的岳父,你们谁敢动我?”
呃……就算真是怀王的亲岳父,也没有强行登门做客的道理,更何况,他不算怀王的正经岳父呢!
人家怀王的正经岳父是襄城侯世子,人在京里,可不是眼前这一位!管事二话不说,睬都不睬他一眼,指挥人把号称是怀王岳父的云渡飞扔出去。
云夫人几曾见过丈夫被这般对待,追将出去,站在严府门口恨声气道:“你们,你们就不怕我们告官去?”
管事看着其他人把云家的几位姑娘全请出来了,示意他们退回门里,门子让人把门掩上。
管事看他们都避进去了,才朝云夫人拱手道,“云夫人,您要告官请自便,不过要告什么呢?你们事先不递帖来,不请自来还要强行登门,这不是为客之道啊!咱们好言好语的请贤夫妻自去,您家老爷胡嚷嚷说自己是怀王殿下的岳父,这,就是怀王殿下本人要登门做客,也得讲礼嘛!您家老爷这不是给怀王殿下增光,是给怀王殿下惹事啊!”
说完话,也不等云家人反应回话,便利落转身进去了。
云渡飞愤愤的拂了衣襬,“那个贱……”云夫人飞快伸手掩住丈夫的嘴,并朝使了下眼色,云渡飞这才反应过来住了嘴。
云夫人总算有点脑子,知道这是在人家家门前,严池还是丈夫的先生呢!人家女儿甫新婚,你这曾挤兑人家的师兄就在人家门外骂人是贱人,这搁到那儿,都是他们理亏。
云仙儿姐妹被自家丫鬟仆妇簇拥着,站在路边觉得脸似火烧,云仙儿身边跟着的仆妇倒是机灵,忙去喊来自家马车侍候姑娘们上车去。
不过就算是躲车里,耳边人们的议论却是避不开去,因严府临近街市,往来者众,看到这一幕伫足围观者不少,待听到姓云的,便好事者嗐了一声,大声叹道:“又是这家子啊!”
那人话声方落,立刻有婆子附和,“真是不要脸到家了!”还啐了一口浓痰,正巧就在云仙儿姐妹的马车车窗旁,云仙儿见状掩面厌恶的别过脸去,云七娘云霓儿却似见惯了的不以为意,还转头管她的丫鬟要茶喝,云八娘云晶彤一副娇弱的抚额欲昏,她的丫鬟训练有素,扶着她躺平,把云仙儿和云霓儿给挤到角落去。
外头三大姑七大婶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正欢,就听这边一上了年纪的买菜阿婆拎着菜篮子大声道,“人家严先生收他为徒,他倒好,要抛弃未婚妻另娶高官女,便把师妹师父扯进来,亏得人赵小将军命大啊!不然,那严家姑奶奶岂不一辈子守下去。”
一个牵着个娃儿的年轻少妇挺着肚子,正探头询问着,几个婆婆妈妈见她脸生,好奇问了才知是新嫁娘,便热心的为她解惑,她们不是住在严家附近的,就是往街市来买卖东西的,严池是此地名人,谁不识他。
这些婆婆妈妈们都怜惜严筠命苦,说起她的事情,就跟说起自家孩子的事情一般如数家珍哪!说到她婚期将近未婚夫却失踪没了下落,她正伤心呢!这云家师兄不厚道,自要毁婚另娶,偏赖说怕她爹他师父要招他为婿,才匆匆与人私奔云云。
待严家父女缓过神来,才知道被云师兄利用狠踩了一番,成就了云渡飞的名气,却污了严家父女名声。
前两年,云渡飞上门想要让女儿们拜在师妹门下,却把严池气昏过去,那件事可是不少人亲眼目睹啊!严家小厮匆匆奔到医馆请医,回来时正好就见气昏师父的云渡飞踉跄离去。
严家姑奶奶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小夫妻正和美过小日子哪!云渡飞一家又寻上门来,这是要做什么?就这么见不得人家好,硬要上门给人添堵?
小媳妇听得是气愤难平,待听到云渡飞妻妾如云却生不出个儿子来,忍不住恨声道:“该!这等卑鄙小人,若让他儿女双全妻妾和睦,岂不是老天不开眼啦!”
“就是,就是啊!”
婆婆妈妈们齐声附和,云仙儿听不下去了,跺着车底板,迭声直唤让车夫快赶车回家去。
云夫人身边的嬷嬷也唤来车,劝着云夫人先把云渡飞送回家去,旁的事容后再议。
云渡飞深觉丢脸,抬袖掩面在妻子和仆妇簇拥下上车离去。
严筠得知此事后,忍不住疲累的揉着脸,“总算是走了!”
范安阳问她家里的事可都安排好了?
“铺子里的掌柜都是做熟的,就是我们不在家,也不打紧。”又皱着眉忧心道:“倒是我爹,之前说要一起去,昨儿临时又改了主意,说他不去,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范安阳也不懂,王进菀猜道:“是不是莫大少爷他们还不回京,老先生不想丢着客人?”
之前去湖乐卫所找姚都指挥使,那是因为他急着要确认赵褚是不是还活着,而且那时,尤昱春师徒在佛光寺里住着,自不会有失礼,但现在莫大少爷的腿好了,他们师徒又回严家来,严池反倒不好意思把客人扔家里,自个儿出远门。
王进菀却道:“莫大少爷的腿既好了,想来是不会在一个地方久待的。”原本不方便四处走动,现在好了,不到处去走走,岂不枉费了难得出门一趟?
不过话虽如此,脚长在人家身上,人家就不乐意四处走动,硬要赖在严家,主人也不好赶人!
严筠不欲多谈,便转了话题。
杜云寻他们这厢听说了云渡飞找上门来,莫浩瀚听闻云渡飞他们一家被拦在外,不由问:“云老爷不是跟复常兄同为严先生的徒弟吗?怎么不让他们进来呢?”
“你们认得云老爷?”范安岳问。
“认得,他和我哥师父是旧识,咱们在佛光寺里遇上时,他还跟咱们说了不少话。”莫浩瀚悄悄的看了他哥一眼,见他并无不悦,才又道:“他说在广陵书院教书时就识得你们两了!他那时就想收你为徒,不想你机缘特别好,竟然能拜入严先生门下。”
莫浩宇低头喝茶,莫浩瀚抬眼看了杜云寻一眼,“他说你这小子过河拆桥,他帮你拜入师门,回头你就翻脸不认人了!”
范安岳闻言气极张嘴就要顶回去,杜云寻伸手压住他,莫浩瀚见状以为他理亏,便把云渡飞与他们说的话全倒了出来,范安岳气到眼前一片黑,杜云寻却是一片淡然。
“我倒不知云老爷与尤先生是旧识?”
“我听师父说,他与云家老祖宗是旧识,当年云家老祖宗请他引见严先生,严先生见云老爷资质上佳,便将他收入门墙。”
“是吗?可我们却听说,师父原是不想收云老爷为徒的,是被算计了才不得不收他为徒的。”杜云寻淡道。
“怎么会……”莫浩宇不解,“云家老祖宗还为此,特地送了很多礼给我师父……”
莫浩宇向杜云寻求证,杜云寻便将前事说予莫浩宇知晓,又说到云渡飞拿严筠做借口,草草与黄氏私奔,弃赵氏未婚妻于不顾,“若他真如你们所说,那又怎么做得出这般诋毁师门的事情来?”
莫浩瀚气愤得将筷子一丢。“怪不得尤先生问他这事,他总支吾其词语焉不详,推说是不好坏了严姑奶奶的名声!”
莫浩宇问前来添酒的严家管事,“云老爷之前与我师父说,之前上门来做客时,与严先生有些误会,想请我师父帮忙转圜一二。”
“这事啊!您问我就对了!”严家管事将当日事说给莫家兄弟听,莫浩宇气愤难当,莫浩瀚更是气的抡起拳头就要捶桌。
冷不防边上传来冷冷一句,“莫二少爷请息怒,要发火也当找对人才是,这儿是严府。”
莫浩瀚一凛,是啊!严池和严筠是被欺负的人,他听了云渡飞的恶行后,却砸了严家的物什,这算什么事啊?
他连忙起身对杜云寻谢过,“是我失态了!谢谢复常兄提醒。”
“之前你们被欺蒙,倒也算了!现在知晓真相,纵有火气,也不当对我们发,可不是咱们哄骗了你们。”杜云寻才不给他面子咧!
说得莫浩瀚满脸通红,直拱手赔不是,莫浩宇也臊红了脸,杜云寻淡瞥他一眼,大方的放他们兄弟一马,范安岳在旁边看着暗道,云渡飞那老头好可怜啊!他想招莫家兄弟为婿的算盘怕是又要落空了!
以为莫家兄弟年纪轻好哄骗,尤老头年纪大老糊涂,便颠倒是非曲直,把人当傻子耍!
当真以为他那套走到哪儿都耍得开?要真有用,怎不见怀王给他这个‘岳父’弄个官身给个官当当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