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高照,京里严家书画坊将在九月底举行慈善拍卖会,这是为筹募给受灾的各州府百姓们的善款,因而消息一出,引起许多人关注,这是好事,也是出风头露脸的好机会。
只是,若安王没死!这事绝对可以办得热热闹闹的,但现在……要怎么拿捏这么度,可就考验严池的能力了,既不能太过,惹皇帝不悦,也不能太低调,勾不起大家兴趣,这拍卖会也甭办了。
严池计划这拍卖会不是一天两天,早在诸王出京之前,就己经隐约透出消息,有不少稀世珍宝在这次的拍卖会上出现。
一时间,严家书画坊的人渐川流不息,掌柜及伙计们忙着跟贵客们解释,这次拍卖的画作及珠宝、古玩,都由京中数家当铺的供奉估价,第一天,会有一部份拍卖物展出,欲参观者皆需买票入场。
接下来的几日,开始拍卖第一日展场所有的展出物,并于凭票入场时,会获得一本珍稀精品拍卖品的画册。
珍稀精品的拍卖会,会在半个月后举行,珍稀拍卖会仍是购票入场,不过这个拍卖会的入场券不便宜,依包厢位置定价,最好的位置,自然是最昂贵的。
“听说这珍稀拍卖会的门票,已经卖到一张三千两了。”丁筱安边啃着瓜子,边朝范安阳眨眨眼,“有没有很想吐血啊?”
“没有。要吐血也该是师父吐血,不过这谁啊!炒得这么高价,真有人买吗?”丁筱安姐妹陪着王进苑来找范安阳玩儿,一到了范安阳这小院就迈不开脚了。
杜云寻当初不止修整了画室,连他们的住处,也一并建整了一番,夏日嘛!在开阔的敞轩里或坐或躺,徐徐凉风伴着隐隐花香,放眼看去是苍郁树海与鲜花怒放的园圃。
雨来,只消把镶嵌了玻璃的槅扇门关上,就可以在敞轩里看雨景,抱厦里丫鬟们烧水沏茶,茶香缭绕,让人感觉无比的悠闲自在。
丁筱安和丁筱乐虽是夫妻和美,但嫁人为媳,上有公婆下有兄弟妯娌,都在一起住着,难免会有些龉龃纷争,再加上自己院里的人事倾轧,还真是难能有这般闲心。
丁筱楼的婚事与王进苑一样,一波三折,好不容易相中个后生,一场风寒就一命呜呼,三老爷公务繁忙,只得暂时搁下不提,王进苑的准未婚夫意外身亡,四夫人便让两个女儿陪着她们两来范安阳这儿散心,正好也让女儿们喘口气。
近来西山最热门的事,就是慈善拍卖会,宫里头也得了消息,皇帝一开始是有些不悦,大燕这次的天灾,他损失了一个儿子啊!皇后便劝他,“这是为天下百姓做的善事,严大画师早在怀王他们出京前,就已经在筹办了,您又不是不知道。”
皇帝接过皇后递来的药碗,抿了一口,随即被苦涩的药汁弄皱了眉头,只停顿片刻,便闭上眼一口气喝完,将药碗交出去,喝了杯白水才去除了那苦涩的药味。
“各州灾情都送上来了,您用过药就好生歇歇吧?”皇后劝道。
皇帝点头,往后靠在玄青色的大迎枕上,自安王过世消息传回来,皇后便立刻命宫人将宫里的摆饰全换过。
“梅妃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总呆坐着,不吃不喝也不睡,臣妾就没敢让七公主回去。”
“留她在你这儿住着也好,梅妃她……安王……”皇帝重重叹息。
皇后都知道的事,他如何不知,安王的死,可以说是因梅妃下令行刺诸王,引发了富阳侯的反击,梅妃只是想给怀王一个教训,同时吓吓太后,不想富阳侯反击的那么快,出手如此狠厉。
不过也因此暴露了杨家安插在各地的钉子,皇帝长叹一声,他早知杨家野心勃勃,但直到接获消息,确认羌部大王是老富阳侯的种,他才明白,杨家人的心好大。
想想看,若不是范太傅他们坚决反对,杨氏女入主东宫,父皇也这样决定,杨元露为皇,生下了有杨氏血脉的皇子后,他,是不是就要被除去了?
思及这个可能,皇帝心道,怪不得当杨氏太后开始频频召杨元露入宫,父皇就不喜往太后宫里去,也不喜他去,更命他身边的太监、宫女要小心侍候,他还记得那时,曾在太后送来的吃食里查到媚药,当时送吃食给他的,不是别人,就是杨元露。
原本以为干干净净清灵的女孩,竟在宫人要验吃食时,慌张失措语无伦次。
也是从那之后,他便养成习惯,所有入口的不论吃食、茶水都要身边人验过才入口。
不得不说,这个习惯彻底杜绝了太后意欲把杨元露和他凑到一块儿的企图,他能接受杨妃进宫,但对太后和杨元露却是近而远之。
“皇上,您还要责罚梅妃吗?”皇后低声问。
“过段日子吧!不过她既然敢对朕的儿子们下毒手,就该知道后果不是她所乐见的。”皇帝抬手抚额。
皇后点头,道:“梅妃是不对,护国公府也不该。”却绝口未提方相在此中起了什么作用。
“太后的手太长了,该断其羽翼了。”
“鲁王世子已跟杨家撕破脸了,这两家想来是难再和好如初了。”
皇帝轻笑,“鲁王世子的心思也不小。”
“那是。就是可惜了明心那丫头。”说起这个令皇家丢脸丢大发的侄女儿,皇帝的脸又板了起来。“她现在在哪儿?”
“暗卫们把她救出来之后,就将她安置在肃州城里,您打算怎么处置她?”
皇帝诧异的反问皇后:“楚明心已亡,她如今不过是个小孤女,就这样子吧!任她自生自灭去吧!我们已经救她一命,难道还要保她一辈子?”
皇帝对鲁王府的秀宁县主和楚明心都没好感,她们都是太后纵出来的,想到这儿,皇帝不禁要问皇后,“要让大公主一直在慈和宫里住着?”
“您觉得不妥?”
“太后年纪大了,她若一直闹腾,不是会给太后添麻烦?”皇帝想到这个女儿那凉薄的名声就头痛,这事连皇后、兰妃都受非议。
皇后亲给皇帝打扇,“大公主还小,等她再大一些,明白事理了,就会好的。”
“她还小?都及笄啦!”皇帝忽停下来,“她这么闹腾,该不会是为了她的婚事吧?”
皇后心道,可真难得,皇帝竟然能想明白大公主闹腾是所为何来。
“对了!严大画师让人给您送了帖子来,您看,要不要去参加拍卖会?”皇后把那本珍稀精品拍卖品的画册拿出来,“这上头有画仙的雨夜牡丹,还有这个。”皇后翻给皇帝看。
皇帝就着皇后的手细细看着,“这双鱼玉璧,朕记得是皇姑的嫁妆。”
“那一位大长公主?”
“不记得是谁,只记得小时候在父皇的御案上看过名字,原来这双鱼玉璧长这样,嗯,怪不得父皇舍不得,看这雕功,这鱼看来栩栩如生。”
皇后陪着他看了一会,见他累了,才把画册收起来。
“这些精品竟然要拍卖。”
“总是一份心意,问问看,这珍稀拍卖会要在那儿开,若方便,朕便带你一起去参与盛会。”
皇后含笑谢恩。
接到皇后问话,严池头疼了,皇上还真要来啊!
揣着帖子,严池往杜府别院来,范安阳和念念正在练字,“师父来了?”
“师祖,师祖。”念念收笔跳下椅子,飞快的跑出去,不一会儿就听到严池朗笑声,和念念软糯的嗓音,一老一小不知在说什么,不过看得出来,严池心里有事。
范安阳让人把念念带下去,让人给严池拧把帕子来,“用井水拧的啊!”
“不行,要用温水,井水太寒了。”范安阳立刻道。
砚香她们自是照范安阳说的办。
“丫头你太坏了。”
“天热,用井水太冰了,我怕您身子扛不住。”范安阳正色道。
被女徒弟管,严池说不出反驳的话,只朝几个奉命行事的丫鬟摆臭脸。
“您怎么这个时候来啊?天正热着。”时近午时,她师父大可等太阳西斜,日头没那么热才上门,再不然也可派人来唤她去啊!可他老人家愣是大中午的跑了来,这是在闹怎样?
严池满心不悦的用温热的帕子擦过头脸,不过擦完了,却觉得温帕子与冰凉帕子的效果好像相差不多嘛!而且心口也没平常那样绷得紧,往后他还是用温帕子擦脸好了。
收拾好了,严池喝了杯茶,然后才把皇后的帖子取出来。
“皇上也要到?”
“就是啊!所以,你说,这拍卖会要在那儿办啊?在离宫外头办,万一又遇上刺客或贼偷什么的,我们那担得起这责任啊?”
范安阳看着帖子发呆,严池久等不到答案,火气冒上来了,正想拿扇子敲徒弟的头,砚香端着绿豆薏仁汤进来,见状不禁微眯眼,严池忽然感到一阵寒意,转头看到砚香手里端的东西,便收了扇子非常殷勤的接过托盘。
“这么热的天,喝这个最是消暑了!”边说边灌了一大口。
范安阳放下帖子,也接了一碗来喝,等砚香把碗收下去,严池才问,“那丫头会武?”
“嗯,她和瑞香是姚都指挥使帮找的,您不知道?”
“知道,知道,一下子忘了呗!呵呵,丫头,想到法子没?”
范安阳点点头,附到严池耳边低语,才一句,就令严池高兴大叫,“好!这招好!”
“那复常回来,我就跟他说?”
“好,我这就给皇后回消息去,嘿嘿,丫头,你这一手高啊!”
“那也得皇上和皇后同意才行。”
严池哈哈大笑,“放心,放心,他们肯定乐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