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办公室一门心思看材料,秘书程华国进来了。
程秘书说:“那个峡光中学的英语老师应姗红来了,说要见您,见不见?”
“她不好好上课,到我这里来干什么?”我问。
“她只是说要见您,具体原因我没问。”
“你跟她说一下吧,让她好好回去备课上课,我没时间见她。”
“好。”
一份材料还没看完,程秘书又进来说:“应老师说今天没课,她说就见您三分钟,表达一下谢意就走。”
“在医院的时候,我去看过她,她和她父母不是已经表达了谢意吗?再说了,人也不是我救的,谢什么呢?算了吧,不见,让她回去。”我说。
程秘书第三次进来了,求情似地对我说:“常书记,您见一下应老师吧,她坚持要见您一面,我看她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怎么说她都不听。就见一下,再请她走吧。”
我笑着说:“连你,月光县县委书记常小刚同志的首席大秘书程华国同志,也被峡光中学英语教师应姗红感染,替她求情了,那就见一下吧。你跟她说一下,只见三分钟。”
“行。”
我想起了妻子华莉反复交待的话,作为一名县委书记,无论什么原因,都应该远离美女。
见三分钟应该不算过分吧。短短三分钟,不至于产生什么“负面影响”吧。
那个网络里、传说中的美女教师进来了,就站在我面前,月光县县委书记的办公室里。我闻到了香味,办公室里有瞬间明亮起来的感觉
我稳稳地坐在办公桌后边的椅子上,指着一把椅子说:“请坐。”
程秘书给她到了一杯茶,她坐下来后,我问:“应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我受我父母的委托,向您表达我们一家人的谢意,感谢您救了我,救了我父母!按照我们中国传统的观念,您就是我和我们一家人的救命恩人啊!”
我皱起了眉头,有些严肃地望着她说:“我记得,我出院时,去你的病房看过你,当时你和你父母已经向我表达了谢意啊。再说了,我当时就对你和你父母说了,你不是我救的啊,我也没能力把你救起来。说出去真丢人啊,一个大男人,连一个小女子都救不起来,还要被别人救。还要在网络上、电视上、报纸上继续丢人献丑,真是让我很郁闷啊。”
应老师笑了起来。
“你别笑,你刚才说,我救了你父母。可我连你都没救起来,哪谈得上救你父母啊,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常书记啊,首先我要向您更正一下,您总是说没把我救起来,我不是您救的。可我和我的父母,其他所有的人,连新闻媒体都知道,都确认是您救的我。如果不是您迅速跳进河里去搜救我;如果不是您拉着我的手,让我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抱住您的腰;如果不是您死死抱着一颗树;如果不是您,如果仅仅是我一个人,就不会有这么空前强大的救援力量立即投入搜救;如果不是您……,恐怕我早就不在人间了。我说您救了我的父母,是因为假如我没有获救,我的父母肯定会活不下去了,即便经过多方面安慰,做工作能活下去,也会生不如死,痛不欲生。因为,我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也是他们的掌上明珠。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唯一的梦想。”
“你是不是有点夸张啊,即便我不去救,总会有人去救你啊。”
“可事实上,是您想都没想就跳进了河里,奋不顾身救我。”
“不说这些了,好吧,你的心意我领了,你还有什么事吗?”我说,三分钟已经超了,我不能让一个美女教师长时间呆在我办公室里,该下“逐客令”了。
“常书记是不是要赶我走啊?”应老师问。
虽然我心里很想让她快一点走,可要我明确开口说,我还是感到有些难为情。
“我没有赶你走啊,刚才程秘书不是跟你说过吗?就见你三分钟,你也不是答应了的吗?现在,三分钟已经过了啊。”
“人们都说,常书记最能关心群众,最能倾听群众呼声,为什么就不能倾听一下我这个群众的声音呢?难道在书记眼里,我不是群众?”
“你当然不是群众。”
“那我是什么?难道我只是一名获救者、被救者吗?即便这样,我也是群众啊。”
“你是一名教师,你应该知道群众的意思啊。群众,一般是指人民大众或居民的大多数。群众是一个群体的慨念,而你是单一的个体,怎么是群众呢?”
“那我不是群众,那你说,我是什么呢?”应老师问。
“你是一名人民教师啊,教书育人是你的本职工作啊。”我回答说。
“书记说话怎么像我们教英语一样,绕来绕去啊。我还有话没说完呢,等我把话说完,我不要您赶我走,我自己走,行吗?”
“行啊,那你尽量说简短一点吧,我还有好多事呢?”我说。
“我仔细看了网络上的照片、视频,感觉当时好危险啊,不过,有时又觉得很好笑,很可笑。”
“好笑什么?可笑什么?难道你觉得危险不够大啊?你是不是还想死一次啊?”
“我看见我们的样子好狼狈啊,尤其是我,死死抱着您的样子真狼狈,难看死了。您有没有熟人啊,可不可以帮我删除那些照片视频啊?”
“我没熟人,要删你去找别人删吧。”
“书记啊,我花了不少心血,根据网上的资料和自己的切身体会,我自己配音,用心制作了一个视频,这是含有视频的u盘,送给您,有空您看看吧。”应老师说。
“好吧。”我接过u盘后说。
“请您一定看看啊。”
“好吧,我有空一定看一看。”
“常书记啊,我还要感谢您啊!”
“你不是感谢了多次吗?怎么又感谢啊?”
“您让我成为名人了。”
“什么名人啊?”我有些不解。
“网络名人啊。您没上网吗?有关我的照片和消息网上铺天盖地,来找我的人特别多,有邀请我上访谈节目的,有跟我制作专题片的,有邀请我当节目主持人的,有邀请我做网络主播的,有邀请我去福利好、待遇高的单位上班的,有邀请我做形象大使的,有邀请我做英文翻译的,还有来看稀奇、看热闹的。书记啊,我该怎么办啊?”
“我哪知道,你回去问你的老公啊?”
“我没有老公。”
“那你问你的男朋友吧。”
“我没有男朋友。”
“那你去问你的知心朋友或蓝颜知己吧。”
“我没有知心朋友,没有蓝颜知己。”
“那你去问你的同事们吧。”
“我问过了,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办?”
“那你去问你的父母吧,你的父母我见过,你总不可能说你没有父母吧。”
“我的父母都是普通百姓,老实人家,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那你问你自己吧。”
“我自己也不知道,所以来问您啊。”
“干嘛问我啊?”
“您是县委书记,文化水平那么高,又见识多广,能关心群众,为什么就不能问您呢?”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我被月光县一大摊子事弄得焦头烂额,哪有时间管你的事啊?”
“您觉悟那么高,能奋不顾身救我,为什么就不能跟我出出主意,想想办法呢?我人是您救的,救了以后,您不能扬长而去,扔下我不管啊。”
“这么说,我救人救错了?应老师,你已经长大成人了,你觉得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别问我了,问我我也不知道。我这不是谦虚,不是推辞,出主意,想办法,是重大的人生选择,我帮不了你,也管不了你。你获救就获救了,这一页就算翻过去了,别经常提了,以后的路还很长,你该干嘛就干嘛吧。”我说,我觉得她呆在我这里的时间太长了,不能让她继续呆在我这里了。不能让她无意中,无辜地卷入有可能随时出现的“政治漩涡”中来了。
“常书记,您是不是又要赶我走啊?”
“不是赶你走,是你已经把你该表达的意思都表达了,可以走了。”
“我还没表达完呢。见您一次多不容易啊,您让我把话说完吧。”
“那你抓紧时间说啊,你是教师,应该知道言简意赅啊。”
“常书记啊,我不管您对我是什么态度,是小看我,是讨厌我,还是嫌弃我。在我心里,您永远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父母也经常跟我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您奋不顾身,舍生忘死救我,您的救命之恩,您是县委书记,虽然我报答不了您,但我一定会牢牢记在心上,并祝福您,祝福好人一生平安!”
“谢谢你!你的祝福我心领了。”
看她欲走未走,有话欲说未说的样子,我说:“你的话应该说完了吧。”
“是说完了,不过,您能不能把您的手机号码告诉我啊?”
“你要手机号码干什么啊?”
“不干什么啊,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工作和学习上有什么收获,生活上有什么变化,总得跟您汇报一下,让您分享一下啊,让您觉得您救的这个人,没有丢您的脸啊。”
“你不能总是说救人的事,更不要提救命之恩这些老掉牙的话,不要把救人的事当成你自己的心灵包袱,这一页翻过去就过去了。”我说。
“您不愿告诉我电话号码,是不是担心什么啊?您放心好了,除今天外,我不会打扰您,让您心烦的。”
“好吧,电话号码可以告诉你,但你不能烦我啊。”
应老师用手机记下了我的电话号码,我想她要说的话都说了,手机号码也给了,应该没什么事了。就站了起来,我希望她能马上离开。
“我还有一件事。”应老师说。
“你又有什么事啊?”我问,心里明显有些不耐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