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副书记、市长卢向阳带着市环保局、水务局的负责人和有关专家来到了红庙湖。
我们一起在湖边站着,指点着还是显得浑浊的湖面。
微风吹过,有一种不好的气味、似乎是植物腐败的气味传了过来。
卢市长指着湖面说:“我看过不少有关红庙、红庙庙会、红庙湖的资料。过去,陆路运输还不发达,但水路运输却很发达。红庙湖清澈见底,货船、客船穿梭往来。历代文人墨客还在这里留下了不少的诗句啊。”
卢市长指着我们站的地方说:“过去,这里是码头。人头攒动,货物成堆,十分繁华啊。”
卢市长回转身,指着前方那一大片废弃的地方说:“那里就是过去的红庙庙会,也叫红庙集市。当时商贾云集,赶集逛街的人不计其数。典型的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啊。”
卢市长指着更远的前方说:“那里最高处,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红庙。过去,红庙高大巍峨,香雾缭绕,善男信女、红男绿女络绎不绝啊。其名气,完全不逊于现在的少林寺。”
卢市长说:“可是,可是现在呢?我们只能站在一片废墟上,回首如梦似幻的往事发呆。”
卢市长说:“过去,我们的人大代表、政协委员都提了不少的议案提案,要我们复兴红庙、复兴庙会,不怕你们笑话,我们明知道议案提案不错,非常好,可就是找不到突破口,就是对这些议案提案束手无策。”
卢市长说:“每年的‘两会’,都要说这件事。年年说,年年提,年年都等于白说白提,这件事成了我的心病。说起来,连我这个当市长的,都感到惭愧啊。”
卢市长说:“幸亏常小刚来了,不声不响,就用红庙联合体这个很时髦的词,把过去一些辉煌的东西,譬如说红庙、庙会、红庙湖串联起来。”
卢市长说:“不仅如此,还增添了一些新的元素,譬如红庙湖养生公寓、红庙湖度假村。使红庙联合体在体量上,在规模上,比过去的还要强大。”
卢市长说:“红庙联合体,我们不谈具体内容,连名字都听得很大气,很霸气。我听了,有一种王者归来的感觉。”
卢市长说:“我特别欣赏常小刚他们的思路,他们不仅要再现历史上最为鼎盛时期的辉煌,而且还要在前人的基础上,创造更大的辉煌。”
卢市长说:“所以,我们今天来了。我们来的目的,就是要旗帜鲜明地支持月光县委、县政府,在十八个月的时间内,把红庙联合体搞起来。”
卢市长说:“十八个月后的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里,我希望红庙联合体越来越兴旺,越来越红火,成为经久不息的历史文化品牌。”
我们热烈鼓起掌来。
卢市长说:“我分析了红庙联合体的六个部分,我们就从我认为最薄弱的红庙湖综合治理开始,加大措施,加大力度,通过多种手段,把红庙湖治理好。”
“你们谁是红庙乡的负责人?”卢市长问。
“我是。”红庙乡党委书记、乡长穆千秋说。
“你告诉我,红庙、红庙庙会、红庙湖繁华落尽是什么时候?”
“从清朝末年开始,到民国时候,慢慢走下坡路,慢慢萧条。具体年限我们还没有考证出来。”穆书记回答。
“那离现在有多少年呢?”
“100年左右。”穆书记说。
“那红庙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大面积污染的呢?”
“十几年前开始污染,后来大面积污染。越到近期,污染越严重。”穆书记说。
“看来,红庙、红庙庙会、红庙湖的衰落衰败的原因,有清朝的原因,有民国的原因,也有我们自己的原因啊。”卢市长说。
“1400年左右的历史,1400年左右的历史堆积,1400年左右的历史成就,就在短短100年左右的时间,消失殆尽,想起来就让人心疼啊。”卢市长说。
卢市长带着我们沿着湖岸走了起来,边走穆书记边介绍情况。看过了拟建的红庙养生公寓,红庙度假村位置后,我们来到了一条河流旁,这是从上游的水流入红庙湖的一条主要的河流。
“这是不是红庙河?”卢市长问。
“是,这是上游的水,流入红庙湖的一条主要河流。”穆书记说。
我说:“您还在路上的时候,我们议了一下这条河流。”
“议论出了什么?”卢市长问。
“请马县长跟您汇报吧。”我说。
县委副书记、县长马志说:“小的方面,在红庙湖与红庙河道过渡区域种植红树林、芦苇、香蒲等植物。将红庙河两岸建成林荫景观路,在红庙河上建两座仿古小桥。”
“大的方面呢?”卢市长问。
“大的方面我放到最后汇报,我先说中的方面,就是在陆生生态系统和水生生态系统的过度性地带,建成以湖汊、浅滩、河道为基础的湿地公园。”马县长说。
“那大的方面呢?”卢市长问。
“大的方面,就是把拟议中的湿地公园,同观湖长廊和红庙河两侧的景观路融为一体,加上红庙湖度假村,红庙湖养生公寓,游船码头,湖心岛共同构成一个大的旅游项目。”马县长说。
“我们只是议论,还没有形成最后的决定。我们的初步打算是,请市旅游局的专家们来现场调研,看我们的想法是否可行。”马县长说。
“按常书记的要求,我们拟在第三天晚上开常委会,研究这些项目。”马县长说。
“你们动作很快啊,刚议论就想付诸实施。走,我们再到红庙遗址上去看看吧。”卢市长说。
我们来到红庙遗址旁,历史上的红庙是依山而建,顺着山势,层层叠叠,错落有致,一直建到半山腰。
我们一路爬山,爬到了半山腰。
我们站在大雄宝殿的废墟上。
我说:“我们站的地方,就是传说中的大雄宝殿。我们的周边,就是红庙的遗址。1400年的历史,金碧辉煌的红庙古建筑群,就这样没了。1400年的历史传承,就这样中断了。跟您一样,想起来,就有些伤感,有些心痛啊。”
“伤感,心痛都没有用,让我们在十八个月内,重现辉煌吧。”卢市长说。
“是啊,必须的啊。”我说。
我们继续向上,我们来到了山顶。微风吹拂,十月的阳光下,周围的景色,一览无余。
“马县长,杜甫在望泰山时,写了一首‘望岳’的诗,你能背下来吗?”卢市长问。
“不好意思,我背不下来,但我记得最后两句。那是流传千年的名句,我怎么都忘不了。”马县长说。
“哪两句啊?你说说看。”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我的古诗文功底,虽然比不上常书记,但一些古诗文名句还是记得一些的。”马县长说。
“记得就好,那你知道这两句的意思吗?”卢市长问。
“知道啊。”马县长说。
“那你说说看。”
“市长考我啊?”
“我考你干什么?这里的风景好,我正好想到了这首诗,就随便问一下。我们不能干巴巴搞工作啊,总要活跃一下气氛,调节一下心情啊。”卢市长说。
“这两句诗的大概意思是,我一定要登上泰山的顶峰,在那里俯瞰那众山。站在泰山上,周围的山就会显得极为渺小了。会当凌绝顶,表达诗人登临泰山顶峰的决心、自信自励的意志和坚定豪迈的气慨。一览众山小,则以虚拟笔法,显示诗人高瞻远瞩和俯视一切的雄心壮志。”马县长说。
“看不出来啊,你还有点文化,有点文学细胞啊。”卢市长说。
“市长小看我啊。”马县长说。
“怎么会小看你呢?你堂堂县人民政府的县长,一人之下,五十万人之上,我哪能小看你呢?”卢市长说。
“我还知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是化用孔子的名言来的。”马县长说。
“什么名言啊?”
“‘登泰山而小天下’。”
“知道得这么多,不简单啊,平时你怎么不说呢?怎么不显露、不流露一下呢?”
“您只顾布置工作,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啊。”马县长说。
“穆书记,你这个‘土八路’,你能背诵杜甫‘望岳’的原文吗?”卢市长问。
我说:“卢市长,穆书记是县党史办主任、地方志办主任、教育局党委书记出身,是文武双全的人物,他可不是‘土八路’啊。”
“我知道,我是开玩笑的。穆书记,我知道你能背诵,你背诵给我们听一听,让我们重新温习一下,体会一下杜甫的豪情吧。”卢市长说。
“好吧,那我就背诵了。‘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穆书记很流利地背诵完了。
“马县长,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杜甫写这首诗的时候,年纪有多大?按公元纪年是多少年?按大唐纪年是多少年?”卢市长问。
“你这么考我,我哪知道呢?”马县长说。
“我问的这三个问题谁知道?”卢市长大声问。
一帮人望着卢市长,都不吱声。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
“我知道一个。”常务副县长钱一兵说。
“你知道哪一个?”卢市长问。
“我知道杜甫是多少岁写的?”钱县长说。
“你说说看。”卢市长说。
“4岁写的,这是杜甫流传下来的诗中,年代最早的一首诗。”钱县长说。
“对,的确是4岁写的,也是年代最早的。还有两个问题,谁知道?”卢市长又大声问。
还是没人吱声。
“那我就点将了。”卢市长说。
“桂部长,桂学平,你是县委宣传部部长,你知不知道?”卢市长问。
“不好意思,这首诗我知道。但按公元纪年是多少年写的,按大唐纪年是多少年写的,您问得太刁钻,我的确不知道。”桂部长说。
“王主任,王庭,你是县委办公室主任,你知不知道?”卢市长问。
“对不起,我不知道。”王主任老老实实地说。
“丁局长,你是市水务局局长,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丁局长说。
“曹荃,你是市环保局局长,你知不知道?”
“对不起市长,您要我背诵没问题。您这么问问题,我的确答不上来。”曹局长说。
“向教授,您是大学教授,您应该知道吧?”卢市长问。
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水治理专家向东方说:“什么事,都要讲究术业有专攻啊。我又不是文科类的教授,我怎么会知道呢?你这是对牛弹琴,牛头不对马嘴啊。”
我们放声大笑起来。
“常小刚,常书记,你是县委书记,马县长说你的古诗文功底深厚,你知不知道?”卢市长问。
“知道啊。”我回答说。
“知道怎么不说?你想出大家的洋相啊?”卢市长说。
我说:“在这里,在我们红庙乡最高峰的山顶上,您是老师,我是学生,您没点我,我怎么敢说呢?”
“就按你说的,我是老师,你是学生,那你也可以举手发言啊。”卢市长说。
“我不是生性腼腆,不好意思举手吗?再说了,您也没要求举手发言啊。”我说。
“那我现在点你了,你说吧。”卢市长说。
“公元76年,大唐开元二十四年。”我说。
“你说的对。说老实话,这个年份我都记不住,你是怎么记住的呢?”卢市长问。
我说:“我记得我们是在上小学的时候,学到的这首诗。当时,教我们的语文老师说,人家杜甫在4岁的时候,就写出了这么流传千古的诗,我希望你们在4岁的时候,能写出比杜甫更好的诗来。”
我说:“我当时就把公元纪年和大唐纪年记下来了,以后每读到这首诗的时候,又复记了一次。所以,到现在我还记得。”
“那我问你,你已经三十而立了,你写的诗能超过杜甫吗?”卢市长问。
“不能。”我回答说,我感到卢市长问问题的角度很刁钻。
“那你的同学有超过杜甫的吗?”
“没有。”
“这么说,你和你的同学们都辜负了老师的殷切希望?”卢市长说。
我说:“我的市长啊,您不能这样问我啊。自大唐以来,或者我们把大唐以前的都算上,照我看来,也没有一个人超过杜甫啊。不过,至少有三个人可以与杜甫并驾齐驱。”
“你说说,是哪三个人呢?”卢市长问。
“大唐以前的一个,大唐时期的一个,大唐以后的一个。”我说。
“看来,你还有些学习心得啊。说说看,是哪三个人?让我们大家评价一下,看我们心里服不服?”卢市长说。
我说:“大唐以前的,就是战国时楚国诗人屈原。大唐时期的,就是大唐诗人李白。大唐以后的,就是来自湖南韶山的毛泽东,我们的毛主席。”
“这是常小刚的一家之言,大家有什么看法,都可以提出来。”卢市长说。
我们站在山顶上,纷纷议论开来。议论的结果是,与杜甫并驾齐驱的不止三个,至少要加上宋朝的苏轼,就是大名鼎鼎的苏东坡。
“本来我们爬上山来,感到视野开阔,心旷神怡,我就不由自主想到了杜甫的‘望岳’,只是随便问一下各位,凑凑兴。这么一说,就把事情说远了。”卢市长说。
“我们毕竟不是专业人士,有关谁能与杜甫并驾齐驱的问题,留给专家们去解决吧。我们把视线拉回来,说说红庙乡吧。”卢市长说。
我说:“我们所在的这座山叫红庙山,我这次是第三次爬上红庙山了。爬上红庙山,给我的感觉是一次比一次好。”
我说:“我第一次上来的时候,刚开始感到视野开朗,再多呆一下,一阵阵采矿的粉尘随风飘来,还有一种难闻的味道。站在山顶上,可以十分真切地看到,红庙乡空气混浊,可以说是乌烟瘴气,让人心里很不爽。”
我说:“你们看,现在好多了,空气中没有矿尘飞扬了,也没有难闻的气味了。四周景色可以一览无余,能见度好多了。这是红庙乡大力整治的结果啊。穆书记,你功不可没啊。”
我指着一个已成为废墟的建筑说:“这里是历史上很有名的揽胜亭。”
我又指着废墟旁一个废弃的池子说:“这里是历史上有名的天池。历史上,天池的水清澈见底,从未干枯过。”
我说:“我们现在要把揽胜亭和天池恢复起来,红庙的建设方案里,已经有明确的规划。”
我指着山脚下的一个地方说:“那是红庙建设指挥部,有两个小和尚住在那里。将来,慧慈大师也会住在那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