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怎么了
“高阳同志,你们莲城市真是出了几个不怕死的人啊.”
王健闻言大惊失色,吓得脸色苍白,颤声问道:“首长何出此言?”
温天厚冷笑道:“去你们南岭煤矿报道事实真相的记者们,都被你们的人给抓起来了。”
温天厚的话,有如当头泼下一盆冷水。王健顿时全身冰凉,恨得牙根暗咬,心想这些不成器的蠢材们,真是不省心啊事到如今,连省委都震怒了,你们还能捂住盖子吗?
王健小心翼翼的解释道:“温书记,这事我毫不知情啊,是不是那边的人做的?您也知道,南岭煤矿地理位置十分特殊,它一半在我们市的方南县,另外一半……”
温天厚冷哼道:“你毫不知情?你管理好辖区内的一切事务你敢说你没有半分责任?”
王健伸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低声道:“温书记,我……”
温天厚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你底下的人难道不是你提拔起来的?你提拔上来的人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你还敢在这里推卸责任?你的脸皮有够厚啊。”
“我错了。”王健只来得及说了这么一句,温天厚已经挂了电话。
王健马上打电话回莲城,但连着找了好几个领导人,他们都回答说毫不知情。
车窗外是冷冽的寒风,车窗内,王健却是满头的虚汗。坐在前排的秘书递过来一块汗巾,王健也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望着车窗前,怔怔的出神。
刺骨的寒风中,乌云压城,漆黑的夜晚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一溜儿小车,打着明亮的车灯,像一条幽暗深处游出来的长龙,行驶在国道线上。
赵长城的车子和报社的车子几乎同时出的城,在上国道不久后,两车便相遇了,赵长城摇下车窗,向着报社的采访车挥手,大声喊道:“晚报的记者朋友,我是郭晓红的朋友。”
良久,报社的采访车上面坐的记者看到了赵长城的举动,车子也随即放缓了速度,车窗打开,里面探出一个美女的头来,她戴着红色的针织帽,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露出一张俏白的脸,喊道:“你是赵长城吧。”
赵长城大声应道:“我是赵长城。”
美女喊道:“我们这边车子太挤了,你们车子宽松不?”
赵长城道:“很宽松你们过来两个人吧”
双方把车子停了,采访车上下来一男和一个女人两个记者。
赵长城也推门下车。
女记者上前跟赵长城握手:“赵长城同志,我叫何静殊,跟郭晓红是一个部门一个组的记者。我常常听晓红谈起你。”
赵长城道:“外面太冷了,快上车吧。”
男记者拉开副驾驶位置,先上去了。
一般人都以为前排的位置尊贵舒适,其实真正做领导的,都是坐在后排的。
副驾驶位,是秘书位。
赵长城原本为了方便看路,也方便跟李多聊天,才坐上副驾驶位置。
刚才这个男记者明明看到赵长城是从这个位置下的车,但他居然抢先钻进了赵长城的坐位。
赵长城由此得出结论,这个家伙不仅不懂礼貌,而且有些恃才傲物。
这也是这些无冕之王们的通病,便是郭晓红,自从当上记者后,看人看物也自觉高人一等了,真是近墨者黑啊。
赵长城也不介意,和何静殊上了后排座位!
上车后,赵长城问道:“你们报社方面,有没有南岭煤矿的具体消息?”
何晶雨道:“我们报社昨天上午得到群众举报,立即就派出了一个三人采访小组,加上司机,一共有四个人。昨天你打电话过来时,是我接的电话,那时,晓红他们已经到达了事发地点。”
赵长城道:“何记者,晓红他们有没有发回来相关消息?”
何晶雨正要说,坐在前排的男记者轻轻一咳,插嘴道:“对不起,这是我们报社的机密,请恕不能透露。”
赵长城皱了眉头,心想这个人实在是十分讨嫌。
何晶雨笑道:“宋宇飞,你也太小心了赵长城是晓红的朋友,又不是干我们这一行的第八十六章风雨莲城,这些东西对我们同行来说,才具有商业价值,对他来说,就只是一个关于女朋友的消息。”
宋宇飞道:“这可是商业机密,而且,省委宣传部还没有对此事进行定性,准不准发,怎么个发法,都还没有下达指示,你要是泄漏了出去,到时酿出什么后果来,谁也无法替你担责。”
何晶雨道:“出了事,我来负责,怪不到你宋大记者头上。赵长城,是这样的,据采访小组初步了解到的实际情况,死亡人数绝对不止十几个人,被困在井下的矿工,也远远不只三十多人。”
宋宇飞哎了一声,见何静殊已经说出口来,只得叹了一声。
赵长城眉头紧锁,沉声问道:“还有更详细的数据吗。”
何晶雨伸手取下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头乌黑的青丝,轻声说道:“据晓红他们采访到的情况,当天下井的矿工,一共有一百三十八人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活口出来。”
赵长城额头的青筋突突的跳起来,一股难以言表的愤怒之情,似乎要把兄腔撑大得爆裂开来。
车子里一时静默。
宋宇飞道:“你们知道也就罢了,这事情千万不要再传给外人知道。郭晓红他们遇害,肯定与此事有关官员们都喜欢报喜不报忧,就算是实在瞒不住的,也会尽量把伤亡数字报到最低。省委宣传部还没有明确指示前,这些消息要是传出去,后果将会相当严重。”
赵长城蹙眉道:“你刚才说郭晓红他们遇害?你知道他们遇害了?”
宋宇飞道:“我说的遇害,并不是指生命体的死亡,而是指他们遭遇到了有可能伤害到他们的威胁。”
赵长城重重的冷哼一声,心想这些记者,对语言的运用都是如此之乱,又能写出什么好报道出来?
忽然,一只小手握紧了赵长城的大手,何静殊微笑道:“你不要太过担心,晓红他们毕竟是记者,政府方面最多是拘禁他们,不让他们乱发消息出来。不会有生命危险。这种事情,我们的一线记者经常遇到。”
赵长城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说道:“问题是,他们昨天就发了消息回报社,却在今天晚上才被抓,是不是他们又找到什么十分有用的线索?或是发掘到了更加不利于政府方面的消息?”
何晶雨道:“你的分析是正确的,晓红他们一定遭遇到了什么大事情触及到了某些大官的中枢神经,这才招来无妄之灾。”
赵长城道:“我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如果有人狗急跳墙,难保他们不会杀人灭口。”
何晶雨道:“最大的可能,是晓红他们发现了可以撸掉这些官员帽子的新闻线索。可是,如果他们铤而走险,杀害记者的话,那他们应该明白,事情一旦败露,其下场,将比撸掉官帽子更惨,那可是杀人偿命的罪过啊他们不会轻易动手的。你放心吧。”
其实赵长城不是没想到这些,只是关心则乱,脑子就没那么灵泛了。他问出来,也是想听听他人的意见,求得心灵上的安慰。
风云突变,狂风吹过,飞沙走石,车窗上滴了零星几滴雨水,接紧着越来越多,直如爆炒豆子般,噼里啪啦的响起来,溅起一朵朵水花,窗玻璃上一片水雾迷蒙。
李多打开雨刮器,两片刮片在前窗玻璃上来回几次,就还给车内人一片洁净的视野。
外面一团黑,像老天爷不小心打翻了墨汁,染黑了天地间。
赵长城很自然的抽出手来,抹出手机来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
莲城跟西州是紧挨着的两个城市,两个市之间,有很多地界是相通的。
地界只是地图上的标注和线条,实际生活中,并没有这么明显的分隔线。也不会像国界线上那般,在两市之间立上一块石碑,昭示土地的主权。
事实上,生活在两市边界上的居民,并没有严格意义的地域概念,若不是户口本和身份证上的常住地址说明了你是西州人还是莲城人,他们根本就分不清楚,自己是哪边人。
莲城市,赵长城还是头一次来,这边的工业发展跟西州差不多,都是字面上写着工业基础较好,实则骨子里头很薄弱的那种。这边的农畜牧养殖甚至还比不上东州市。
但是市委书记王健很重视基础建设,他认准了一条,要想富,先修路。所以,他在任上,几乎只干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修路。
进入莲城境内,明显可以感觉得车子要平稳得多,路况比省城附近还要好。
何晶雨接了一下电话,说道:“省委下去了很多领导,看来这件事情已经是纸包不住火了。”
赵长城道:“温书记他们比我们先出发半个小时左右。此刻应该快到了。”
何晶雨讶道:“你早就知道省委去人了?”
赵长城道:“哦,我也是偶然得知的。”
何晶雨显然不信,她是记者,报社现在全力关注此事,也才刚刚得到消息,赵长城凭什么早就知道省委下去人了?而且肯定温书记也在其中?
记者的敏锐感告诉她,赵长城这个人,绝非表面看上去这般普通。
她很善于聊天,相比起郭晓红的矜持来,她更加开朗大方,更适合记者这个职业。
她虽然心里有疑惑,但是并没有直接询问,而是说道:“赵长城,我听晓红说,你现在在临沂县工作,今天是特意来省城看晓红的吗。”
“嗯,也不全是。”赵长城笑道:“县里到省城来跑项目,我就假公济私,过来看看晓红了,谁知道没有遇上。”
何晶雨道:“哦,那你昨天晚上是跟同事们住在酒店里吗。”
赵长城道:“不是。”又补充说了一句:“我住在朋友家里。”
何晶雨笑道:“我最近从宿舍里搬出来住了,租的房子,就在你跟晓红那间爱的小窝隔壁。我还以为你昨天晚上会回来住呢,我特意到你家敲了几次门,谁知道都没有看到你。”
赵长城心想这个记者太会套人话了,一不小心就会落入她设计好的圈套。还好自己刚才没有说漏什么。
李多开车又快又稳,有了记者的指路,少耽搁了时间,远远的把报社采访车甩到了身后。
进方南县境,风势更大了,下起了瓢泼大雨。车子被迫放缓了速度,这时,报社的采访车才跟了上来。
前面忽然出现一长排的汽车,像一条长龙般停在路中间。
宋宇飞抬眼望了望,说道:“堵车了这个鬼地方,居然还能堵上车,真是见鬼了”
赵长城心想,现在私车数量很少,连省城的大街小巷都很少堵车,这种小县城的郊外,怎么会堵车呢?
李多停下车子,回头看了一眼赵长城。
赵长城说道:“李多,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李多应了一声,从驾驶座旁边拿起一把常备的雨伞,开门下车,撑着雨伞,往前面走去。
十几分钟后,李多回来了,说道:“前方有一辆运煤车翻在了路中央,把路全给堵死了,交警正在处理。”
他顿了顿说道:“省委的车队都堵在前面了。”
赵长城嗯了一声,心想天下就有这么巧的事情啊连省委车队都被堵在此地,不得通过。省委车队比自己要早出发半个小时,那就意味着,这条路已经最少已经堵了半个多小时了
李多似乎看出赵长城的疑问,说道:“方南县的所有人力物力都投入到南岭煤矿的救援中去了,政府方面正在调集莲城市的相关部门前来疏通。”
何晶雨双眸一亮,记者来了,说道:“借我一把伞,我去采访一下。这可是一篇好报道宋宇飞,你去不去?”
宋宇飞道:“这么大雨,采访什么啊?再说了,省委领导们都堵在前头呢,你贸然前去打扰,会被问责的。”
何晶雨道:“你就是天生的怕死鬼加懒死鬼你不去我去。”
赵长城正好也想去看看情况,就说道:“我陪你去。”从李多那里接过伞,和何静殊下了车,两个人紧紧挨着,躲在伞下面,往前面走去。
何晶雨调好照好机,说道:“赵长城,我的直觉一直很灵,我觉得这起车祸不简单。”
赵长城道:“你的意思是说,这车祸是人为的?目的就是为了拖慢省委车队?”
何晶雨举起相机,对着前面比了比,说道:“对。这就说明,现在的南岭煤矿,一定有着不欲人知的秘密!
雨势太大,领导们都安坐在车中,用电话进行指挥。只有莲城市的几个公安交警围在那辆倒霉的运煤车边,每个人都穿着宽大的雨衣雨靴,撑着大大的黑伞。
黑黑的煤炭,经雨水冲洗,漫流得到处都是乌黑一片,马路上,农田里,到处是脏乱的黑水。
汽车的灯光投射在路面上,豆大的雨点落在黑水里,溅起黑色的脏水,赵长城穿着皮鞋,一把雨伞要遮住两个人,在这么大的雨势下,根本就是顾头不顾尾,裤管很快就湿了,冰凉的水侵得肌肤生痛。
现场十分可疑,第一,没有见到肇事司机。如果煤车是不小心侧翻的,那么司机应该喊人来帮忙才对,这么大一车煤,还有一辆价值不菲的大卡车,搁在谁身上,都不会轻易抛弃,置之不理。
第二可疑点,是车子的翻身姿势,这辆车是横着躺在路中央的,这么长这么大的卡车,横在县级公路上,别的车子是无法通行的。如果是侧翻,不可能横得这般巧。
而且这段路面十分平整,连坑洼都很少看到,这条县级公路,来往车子也很稀少,这辆运煤车又是常走这条线路的,它怎么会平白无故的侧翻呢?就算是一个不会开车的新手,一脚油门踩下去,最多陷入到路边的良田里,真想要达到这个侧翻的效果,除非是事先有意安排的。
赵长城只看了几眼,就得出了这么多结论,那些公安交警不可能看不出来,省委等领导也不可能看不出来。
做作的痕迹太明显了肯定是安排这场戏的人,得到省委领导要下来的消息时,时间已经十分紧迫,来不及做周密的部署,只能这般草率的安排。
何晶雨举起照相机,对着现场就是一通乱拍,炽白的闪光灯晃得人眼睛发花。
公安交警见到有人拍照,马上就有人过来了,一个胖子手里提着一把铲子,在地上拖着走,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他大声喊道:“什么人?谁允许你拍照了,快把胶卷给我,不然我就没收你的相机了。”
何晶雨毫无惧意,从兄口领子里扯出一条蓝色带子,带子上吊着一张记者证,她拿起记者证在那个胖交警眼前晃了晃,说道:“我是南方晚报的记者。我的采访权和拍照权,是法律和国家赋予我的。”
胖交警拧紧眉头,说道:“记者?怎么又来了记者?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哪。”
何晶雨道:“同志,你刚才这个‘又’字用得妙啊请问你这个又字的前半句话里所指的那些记者,他们现在在哪里?我们是他们的同事,这次奉命出访,需要立即和他们取得联系。”
胖交警无意中失了口,但他的补救能力很强,马上说道:“我昨天是看到过几个记者,之后一直没见面,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兴许早就采访完毕离开了。”
几个交警过来,挥手赶两人:“快走,这里没有什么好报道的。”
何晶雨却不放过这个机会,端起相机对着这些交警拍了两张,正好把他们凶神恶煞赶人的威武姿态拍了下来。
她一边拍,还在一边问:“交警同志,请问这辆车的事主在哪里?这里的交通堵了这么久了,何时能得到恢复?”
交警们恼羞成怒,伸手来夺何静殊手中的相机,胖交警大声道:“你这个记者,怎么不识好歹呢叫你不要拍照,偏要拍,把我们的话当耳边风呢?赶快把胶卷拿过来。”
赵长城护住何静殊,说道:“省委温书记和你们莲城市委王书记都坐在那边的车上,你们不怕被他们看到,就放肆过来抢吧。”
交警们愣住了,另外一个高大的交警问道:“你们是跟省委领导一同下来的?”
赵长城道:“当然了省委很重视这次矿难,这次下来的,还有很多记者同志,你们抢得了这们这一个胶卷,却堵不住我们的铁口直言。”
高大的交警脸色一整,马上就换上一副笑脸,主动的把手中伞举过来替两人遮风挡雨,笑道:“误会,误会记者同志,主要是这两天假冒记者前来行骗的人太多了,我们还以为你们也是那种江湖骗子呢。”
赵长城道:“怎么,你们抓了很多这样的江湖骗子吗。”
交警马上说道:“没有,我们只是把人赶走。”
何晶雨道:“我们是南方晚报的记者,有几个同事在采访你们南岭矿难时失踪了,请问你们知不知道?有没有看到过他们?”
“没有,没有。记者同志,这样吧,等这里道路通顺了,我请你们到县城里去,陪着你们仔细找找。”
这时,莲城市的交通救援队赶来了。队员们冒着滂沱大雨,开始清理事故现场。
方南县的交警也都投入到了清理队伍当中,不再管赵长城和何静殊。何静殊抓紧机会,对当前场面进行拍照。
拍完照,两人返回车上。
路边,一溜停着几十辆黑色的小车,前面七八辆车是省委的车,后面跟着的是莲城市委的车,再后面是方南县委的车,显然是得知省委领导出巡莲城的消息后,各方面负责人紧急行动,加入了这个车队当中。
赵长城看到,在方南县委的车队后头,还有两辆公安和武警的车子。
经过省委一号车前时,一号车的后车窗摇了下去,温天厚探出脸来,喊道:“小长城你那个记者朋友有消息了吗。”
赵长城连忙靠近车窗,回答道:“温书记,您好,暂时还没有消息。”
温天厚道:“我已经责成莲城市委,全力搜寻记者朋友的下落。”
这话无疑给赵长城吃了一颗安心丸,连声道谢。
何晶雨很快就反应过来,大声道:“温书记,您好,我是省城南方晚报的记者,我可以问您几个问题吗。”
后边省委办公厅的车子上,下来一个青年男人,打开伞跑过来,大声喊道:“你们是什么人?快快离开,不要打扰首长。”
温天厚道:“回去告诉景雄同志,不要紧张。”
赵长城知道,省委秘书长叫做俞景雄,刚才那个人,可能是俞秘书长的秘书。果然,那人听了温天厚的话后就跑了回去。
温天厚对何静殊道:“要采访我可以,但现在不行,你们快回车上去吧,雨太大了,身子都淋湿了。”
何晶雨心有不甘,还想多说几句话,但赵长城拉着他就走。
“你跟温书记很熟吗。”何静殊问。
“认识而已。”赵长城淡淡的道。
何晶雨道:“赵长城,看来你和我还是交浅言不深啊我对你可是坦诚相待,从无隐瞒,你却对我处处防范”
赵长城嘿嘿一笑,说道:“我以前在省府工作过一段时间,跟温书记打过交道,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何晶雨道:“你以前在省府工作过?哪个部门?”
赵长城没想到她如此强大,只得说道:“水督办。”
何晶雨偏过头来,问道:“真的假的?水督办可是新衙门,听说那个地方,没有过硬的关系是进不去的。”
赵长城笑道:“我运气好。”
说着话,两人回到车上。
又等了大半个小时,前方这才清理出一条道路出来,供车辆通行。赵长城的车子经过事发地点时,看到那辆大卡车还没有被吊走,只是被吊到了路边,恰好让出来半个路面,让车子通过。
南岭煤矿是莲城最大的国营煤矿之一,在方南县的最南边,道路很不好走,通往煤矿的简易公路,根本经受不住来来往往的运煤车的折腾,路面坑洼不平。就算是李多这种开车高手,也颠簸得车上人左摇右摆。
好不容易进了南岭矿区,这时雨势小了很多,赵长城等人下车后,跟着省市领导们进到矿区办公楼。
原来的职工大会议室,现在成了临时的井下救援指挥部。
矿区早就得到命令,相关工作人员全部等在指挥部的会议室里,温天厚等一行人到达之后,马上就进行工作汇报。
温天厚被一众省、市、县、矿领导人簇拥着,进会议室,一时坐定,温天厚说道:“我人已经到了这里,现在只要你们讲一句实话井下一共有多少人?已经死亡的有多少人?井下还有生存希望的还有多少人?”
下面的矿区领导们都望向县委领导,县委领导望向市委领导,市委领导一时也拿不准主意,这个数字该如何报。
温天厚用手指敲击着桌面,疾声厉色的说道:“你们不要心存幻想以为瞒报、少报就能逃过责任我告诉你们,我会责令省煤矿安全监督局和相关部门,对这个事情进行彻查你们知道瞒上欺下的后果。”
莲城市委书记王健紧接着说道:“同志们,现在省委温书记就在这里,你们必须如实上报事故经过和伤亡数字,如有瞒报者,一律严惩。”
这样一来,就给整个汇报定了调子。有人悄悄跑到王健身边,说道:“会场有记者,要不要赶出去?”
王健请示省委秘书长俞景雄。俞景雄也拿不准温天厚想把此事扩大到什么范围,只得请示温天厚。
温天厚大手一挥,说道:“有记者朋友在场,更好啊就让这些记者朋友对我们的政务来一次实时的监督吧好了,你们开始回答我刚才的提问吧!
温天厚看似温和的表情下,蕴藏着令人胆颤心寒的能量,他的双眼并不大,却炯炯有神,他从左到右扫视一遍,目光并没有具体落到谁身上,但每个人都觉得他在看自己,那慑人的眼神,带给在座之人很重的威压,有些心虚胆小的,就情不自禁低下头去。
负责此次矿难救援工作的副总指挥聂荣光,也是南岭煤矿的矿长,负责具体的救援事宜,经过煤矿党组成员推荐,由他来向省委做这个汇报工作。
聂荣光站起来,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缓缓说道:“首先,我要向省委和市委领导做深刻的检讨,身为矿第八十八章剑指西州区主要负责人,我没能……”
温天厚雄厚的声音响起来:“聂荣光同志,你先不要急着做检讨事故责任报告书出来后,该追责的,我们自然不会轻饶现在,我只要你回答我刚才提出来的三个问题井下一共有多少人?已经死亡的有多少人?井下还有生存希望的还有多少人?当然啦,你有两种选择,你可以如实回答,或者对我瞒报欺哄。”
聂荣光额头冒着冷汗,不敢不说话,更不敢说谎,语音有些发颤的道:“事故原因初步认定为瓦斯爆炸,下井人数实为一百三十八人,逃生十六人,已知死亡人数,已知死亡人数……”他连说了三个已知死亡人数,就是说不下去了。
温天厚脸色铁青,双眉峰聚,目光如电,看定聂荣光,良久才道:“说。”
聂荣光艰难的挤出几个字来:“三十四人。”
他说这话时,何静殊的照相机闪光灯正好闪起,把他那冒着冷汗簌簌发抖的表情记录了下来。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王健阴沉着脸,低头看着主席台的桌面。省里来的人则在交第八十八章剑指西州头接耳,议论纷纷。
据发布的生产安全事故调查处理条例规定,死亡三十人以上,就算特别重大责任事故,相应的处罚也最为严厉。
聂荣光继续说道:“现在井下面还有八十八人等待救援。事故发生后,现场幸存人员报告给了调度室,调度室立即通知煤矿领导和相关业务部门。业务主管部门,安全质量检查科和调度室的科长,都到了现场进行勘查和处理。随后,我们召开了事故分析会,初步得出结论,是瓦斯泄漏引发爆炸。我们当日连夜展开巷道清理和遗体清运工作,开始并不顺利。在改善通风条件后,救护队员分组下到工作面包裹好部分遗体,但在发现巷道内还有险情后,救护队员一度撤出工作面,后经多方努力终于排除了险情。”
接下来,莲城市矿务局的相关负责人也做了他们做出的调查报告,所说与聂荣光基本一致。
温天厚道:“事故已经出了,该谁负的责任,当然要追究。但是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救出陷在井下的工人同志,我在这里拜托大家了,请大家务必齐心协力,把八十八个矿工解救出来。”
报告会并没有开多久,温天厚等省委领导就在莲城市相关人员的陪同下,来到了事发矿井。
一大群人围在矿井周边的安全区域,观看正在紧张进行的现场救援工作。
这时候,暴雨已经停了,几盏大的探照灯,从高空打下来,把救援现场照得亮如白昼。
赵长城担心郭晓红安危,找到当地的负责人询问,连问了几个矿领导,他们都说不认识这三个记者。后来问到一个老矿工时,老矿工回答说,昨天晚上是来过三个记者模样的人,在这里明查暗访了很久才离去,不过,今天一直都没有看到过他们。
赵长城拿出郭晓红的相片给他认,老矿工确定她来过。
赵长城心想,郭晓红傍晚时分还打过自己的手机,证明她今天一天都是安全和自由的,那么,她后来遇到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没有来这里采访了,是转移到了别的地方采访,还是另有重大发现,去了更加凶险的地方?
何晶雨等记者在现场进行拍照和采访后,也在四下查找失踪记者的下落,结果跟赵长城一样,昨天晚上,有人见过失踪记者,但今天一天都没有人看见他们来过这里。
几个人会合在一起,商量之后,向当地警方报了案。当地警方答应尽快帮助寻找。
从当地派出所出来,何静殊说道:“赵长城,你有没有觉得,整个南岭矿区,有一种异常的氛围?”
赵长城道:“死了这么多人,他们中很多人都要负责任,气氛当然不同了。”
何晶雨说道:“矿难年年有,像这种特大矿难,几乎每年每月都在发生,上面的领导人早就麻木了,最多也就是省里的煤炭集团公司来人处理善后。反正嘛,出了事故,罚一笔钱,处理一批人,再赔一笔钱,也就完事了。可是,这次的矿难,省委领导却是高度重视来了那么多的领导人,你说其中是不是另有隐情?”
“另有隐情?”赵长城当然相信她一个记者,肯定比自己强,可是,一起矿难,就算再严重,也是矿难,能有什么隐情?
其它几个记者却笑道:“小何啊,你总是这般古怪,凡事总爱钻牛角尖能有什么隐情啊?”
何晶雨道:“如果晓红他们真是被当局暂时扣押起来了,现在省委领导都来了,事故也已经揭开盖子了,我们连案都报了,他们进行完批评教育后,是不是也该放人了呢?”
宋宇飞道:“你有什么猜测吗。”
何晶雨摇头道:“我猜测不出来,但是有一种直觉,这事情背后,一定还隐藏着什么事情。”
宋宇飞道:“别瞎猜疑了,我们此行的目的,一是要如实报道这次的事件,二是要找到三个同事的下落,我建议我们分头行事。我留下来继续关注事件的进展,你们四个人兵分两路,去寻找同事们的下落。”
何晶雨冷笑一声,说道:“我无所谓我一个人一组都行我福大命大,不怕人抓。”
赵长城也看出来了,这个宋宇飞可能是这个采访小组的临时组长,但其它几个人都不服他。尤其是何静殊,跟宋宇飞更是冤家级别的。当下对何静殊说道:“我也要寻找晓红的下落,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何晶雨道:“好”也不管其它人如何分组,跟着赵长城和李多走开了。
南岭矿区地面设施并不多,矿工们都不住在矿区,只有上班的时候才赶来这里。矿区也只有临时的休息室和食堂。招待所和酒店等设施,都建在山下面。
赵长城三人走访了山下几家小酒店和招待所,都没有发现三名记者入住的记录,只有一家酒店的老板娘说,这三个人来她这里吃过晚饭就离开了,行色匆匆的。她还指着郭晓红的相片说,她对这个姑娘印象十分深刻,因为这么漂亮的人儿,在这山里矿区,十分罕见。
何晶雨哎呀一声,变了脸色。
赵长城以为她有什么发现,紧张的问怎么了。
何晶雨说道:“会不会有歹徒见色起意,把他们都给绑走了?三个人中,郭晓红是个大美女,自不必说,另外还有一个男记者,一个女记者,另外那个女记者,也是年轻漂亮啊这矿区的男人都饿疯了,猛然间见到这么好的白菜,还不争着抢?”
赵长城的脸唰的就拉了下来,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可能。在这荒山野地里,真要绑几个人藏起来,实在难寻啊
南岭山脉矿藏丰富,到处是私人煤窑和无证经营者。
这些人以前大都是南岭煤矿的职工,在矿里有着这样那样的关系,靠着这些关系,出来私立门户,偷采国家资源,屡教不改,屡禁不止。
如果郭晓红等人心血来潮,想要去捅这个马蜂窝的话,那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这些私窑主,可没有矿上的人那么好相与,他们才不管你是什么记者或是什么大官,只要挡了他们的财路,就能跟你红刀子进白刀子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