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阳送走了淳于髡,在城门外愣愣出了一会神,忽然想起,赵奢还在偏厅等他呢!
“让你久等了!”赵阳迫不及待地来见赵奢。
赵奢忙起身施礼:“君上事务繁忙,赵奢等一会不算什么。”
当即两人一阵寒暄,进了大厅分宾主入座。
“君上在肥乡、临漳大兴水利,收纳各方难民,如今两邑辖下的各县都已大有起色。”赵奢恭恭敬敬地施礼道:“赵奢此行,一是向君上求教,二是向君上求助来了。”
赵阳一愣,顿时一改他对赵奢这个税吏出身,干练务实的印象。
“田吏大人不妨直言,本君力所能及之处定当办到。”赵阳当即允诺道。
“赵奢谢过君上!”赵奢见赵阳如此爽快,已是难抑喜悦之情,说道:“武城在齐、燕、中山三国之间,民卦兵多,农事难以发展,武城守希望君上能分拨一些齐国战俘,好让武城治下的乡县也可以开荒种田。”
“原来是这事啊!行啊!”赵阳心中偷笑,我正愁没地方安置齐国难民呢!
“还有君上施行的耕作法,还有所用的新式农具,不知道能否……”
赵语笑道:“只要武城邑令可以拨下款来,这些都不是问题。”
“不过,在边境,尤其是武城这样复杂的地方光屯田,不能守住也不行。”赵阳话锋一转,当即问道:“你有什么办法么?”
“君上可以在三国交界的边境之地以武城为中心设郡布防!”赵奢一言落地,看了看赵阳,见他并没有作任何表态,又接着说道:“若是君上担心推行受阻,可授权与安平君或者阳文君,有此二人主事,必定无碍。”
赵阳依旧是一言不发,赵奢心里有些没底了,这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临漳君如今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听闻齐国已经派使者来见君上了。”赵奢硬着头皮又道:“高唐三邑如今已是空城,不如作个顺水人情,退还给齐国?”
“如此一来,高唐便成了齐赵两国的缓冲地带,相信齐国一时也不会大量迁移百姓到这里耕种,而没有自给自足的能力,一直靠其他地方的粮草援助的话,就算是富裕的齐国,也会被拖住的!”
赵奢把他想说的话都说完了,赵阳这才笑道:“呵呵,我就知道你不是个普通收田税的。”
赵奢闻听一愣,赵阳又道:“武城邑令是不是叫司马喜?”
“不错,邑令司马大人也是这个意思。”
“唔。”赵阳点了点头道:“齐使已经回去了。再等几天吧,我估计很快邯郸的诏令就下来了!”
“原来君上早有此意?”赵奢一脸惊喜。
“十万齐人你可安置得下?”赵阳故作疑虑道:“若是有困难,我可以分往代地安置?”
“能的,能的!”赵奢一脸乐呵呵地说道:“我这就回禀邑令去!”
“就让你先在武城忙完这阵子吧。”赵阳看着赵奢辞别而去的背影,心中嘿嘿偷笑,你这税吏也做不了多久了!
此时赵国国都邯郸和齐国国都临淄都因赵阳这次伐齐之役而忙碌不停。
“雍儿如你所愿攻下了高唐、灵丘、平原三邑。”
赵语躺在病榻上,向阳文君赵豹招了招手,如今他说一句便停歇一会,只怕已是时日无多了。
赵豹看了一眼赵成,他们早合议过了:“主上,这三邑不如还给齐国吧,如今临漳君践行诺言连下三城,赵豹再无怨言。”
“哦?”赵语撑起了眼帘,看了看赵豹,又看了看赵成:“雍儿还有什么想法,就按他的意思办吧。”
赵成一听,趁机说道:“临漳君提议在武城附近设郡,以应对齐、燕、中山之患。”
“嗯,雍儿在军简里也提到了这点,设郡的事他还年轻,没什么经验。”赵语干咽了口口水:“务德不争,执事有制,这郡我看就叫安平郡!”
赵成连连称是,心里却是一个字也不敢忘记,“务德不争曰平,执事有制曰安。”这不就是在说他安平君么?赵语病着却比任何人都清醒。
“其它的就由你们三人去办吧!”赵语挥了挥手。
侍立在赵语榻前的赵豹、赵成、肥义三人当即躬身而退。
赵成本来想借机打压一下肥义,没想到赵阳立下如此战功,这背后主事的肥义也因此声名鹊起,如今俨然已与他和赵豹并立为托孤大臣了。
赵成正在府上琢磨着眼下的局势,门子忽然来报:“主人,公子嘉求见。”
“就说我不在家!”赵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心中感叹道:“公子嘉?只怕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他何尝不知道公子嘉如今已经纠结了一大部分赵氏宗亲,还有像卓氏这样的邯郸富贾。估计他手下的私兵足有一万多人了。现在跟他来往,太危险了!
“赵成!你既然闭门不见,日后不要后悔!”公子嘉拂袖而去,邯郸这个赵语团团防卫的地方,已经不再是他的舞台了,唯有除掉他的眼中钉,赵雍!
淳于髡此时也回到了齐国,当即将赵阳愿意归还高唐三邑之意传达给了齐王,朝堂上下却没有欢喜之色。
齐王叹道:“高唐为我齐国五都之一,如今居然赵人都看不上了!”
田婴齐一脸虚汗,忙请罪道:“都是臣下无能之过!”
齐王无精打采地摆了摆手,淳于髡出列,道:“老臣在回来的路上听到一则故事:
从前有一个人娶了妻妾,每天总是睡足了才起来,然后吃到酒足饭饱才回来。他的妻妾就问他白天都到哪里去了?他就说:‘到处都有人请我吃饭呀!’时间久了,妻妾起了疑心,暗中尾随她们的丈夫,结果发现,这个人竟然在闹市乞讨!
妻妾两人回家后抱头痛哭,不一会她们的丈夫回来了,一见之下,当即骂道:‘你们这些没用的女人!平白无故哭什么?你看我,每天都有人请我吃酒吃肉!’
他的妻妾一听哭得更伤心了。他却不自知,还在回忆今天施舍给他的人是多么多么富裕。”
“大王,臣这次出使去见临漳君,就感觉自己便是那个乞讨者啊!”淳于髡痛哭流涕,顿时满堂唏嘘。
谁是那个乞丐?如今他们人人都是啊!
淳于髡双目圆睁,躬身一拜,道:“臣请重新启用盼子为将,驻守高唐!”
田婴为之一震,跟着拜请道:“臣愧为国相,不能为大王分忧,请辞去相位,也请大王启用田盼为将!”
“田相不必自轻自贱,这赵雍确实狡诈,然又精于奇技淫巧,魏国不也曾在他手下连连吃亏么!”齐王目光一扫,下令道:“待高唐交回之后,复用田盼为高唐都将军,镇守国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