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此举的可怕之处,并不在于它占据了多少城池,而是它背后带来的动乱。”
朝会之后,赵阳又把肥义、赵成和赵豹三人留了下来,谈起了他心中的担忧。
“如今战事一起,各国用来流通的粮食就大为减少,而且一旦战事扩大,难免不会牵扯到我们赵国。”
肥义说道:“秦国以宋国为契机,一旦宋国取胜,则强秦可乘机东进,修鱼一战很可能便是它的试探。”
“不过秦国似乎也没料到宋国居然能够三战三捷!”赵成打趣地说道:“以现在的秦国来说,它肯定还没有做好东进的准备。更何况公孙衍已经给张仪下了一剂猛药。”
“左相又有什么小道消息了?”这一回赵成的话,连赵阳也来了兴趣。
赵成神秘地一笑:“因为公孙衍去见了一个人。”
“左相还是快些说吧。”赵豹在一旁一边催促一边笑道:“再这样下去,我就忍不住要去找公孙衍当面问一问了。”
众人顿时陪着一阵大笑。
“阳文君勿急!”赵成一脸笑意,接着说道:“秦国北方有义渠戎,而公孙衍曾经对义渠君说了这样一番话:‘秦国忙于扩张之际就会去讨好义渠。而与东方各国和好之时就会攻打掠夺他们。’”
众人听了都是暗暗点头,确实如此,秦国被困于函谷关内的时候,就没少欺负义渠人。
“蛊惑宋国称王发兵之后,没想到宋君连战连胜。如此好的机会,张仪忙献上文绣千匹,好女百人,急着要与义渠国修好。”赵成说到这里,笑道:“岂不知,这样反而正好让义渠国这颗毒瘤借机发作了!”
赵成此言一出,众人尽皆点头称是。
“所以秦国在修鱼大获全胜,却在中途退兵而去。”赵成猜测道:“恐怕并不是秦国预料到楚国会停止伐魏,而是义渠国此时正在他背后捅刀子嘞。”
“哈哈哈,左相此言甚是!”肥义听赵成说的有趣,当即边笑边感慨道:“秦国要想东进,是必非要先降服义渠戎,但这又谈何容易?”
如今胡服之风已在赵国境内盛行起来,再加上肥义的刻意谦让,他和赵氏宗亲的关系早已融洽了许多。
“是啊,义渠戎打不过,可以往北退,等我们打中山国的时候,看他们还能往哪里跑!”赵豹从义渠国对秦的牵制,不免就想到了中山国,如今天下的事环环相扣,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众人一阵唏嘘,赵豹又感慨道:“不知道接下来,宋国还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宋王偃穷兵黩武,如今连败齐楚魏三个大国,已足够他风光一阵子了。”赵阳在前面踱了几步,摇头道:“作为一枚棋子它已经失去了作用,自取灭亡也只是迟早的事了。”
“主上说的是,宋国到处树敌,最终难免会被列国瓜分。”肥义一脸忧虑:“只是宋国的战略位置又极为重要,如此一来,合纵军难免就要和齐国、楚国正面较量了。这恐怕才是秦国唆使宋国称王的本来意图吧!”
肥义的意思赵阳自然明白,无论是哪个国家在瓜分了宋国之后,必然会成为一个新的超级大国,而威胁到周边的国家,当然这对赵国也是极为不利的。
赵阳点了点头,驻足思虑道:“我所奇怪的是,为何齐国连失五城却还能隐忍不发,这背后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说到这里,赵阳看向了赵成:“左相不妨多多打探齐国国内的状况!”
他对赵成打探消息的本领颇为好奇。赵成的消息来源与端木家和庞煖显然又极为不同,看来是另有门路。
“赵成自当竭尽所能!”赵成闻听欣然领命。
“既然纷争已起,唯有让他们互相牵制,以免战火扩散到我们这里来。”赵阳一脸忧虑地问道:“诸位可有什么办法?”
众人顿时一阵冥思不语。
“主上大可不必过于担心。”赵成说道:“除了有义渠戎牵制秦国之外,据臣所知,由于宋王的出色战绩,沉寂许久的越王也已经蠢蠢欲动,虽然如今还不知道越王无疆是要攻打齐国还是楚国,总之诸国很快又会各自为战,终是牵扯不到我们赵国的。”
好吧,既然你们要打,那便打吧!虽然是战乱了,至少赵国还是太平的,赵阳摇了摇头,这三年时光才下来一半,可真是度日如年啊!
“公子!慢点跑!”赵阳闻声抬头一看,就见一个俏婢正追着刚学会走路没多久的赵章,往这边来了。
“哈哈,一定是章儿想寡人了!”赵阳乐呵呵一笑,当即抛开了烦心的事:“你们先回去歇着吧。”
众人顿时依言各自散了。
赵阳一个跨步,已然走了出去,迎着跑得东倒西歪的赵章,一把将他抱了起来:“让我猜猜,你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
“嘻嘻,打!”赵章还不太会说话,只是抡起了小拳头,就往赵阳脸上打。
赵阳嘿嘿一笑:“不得了,你小子将来一定是个能征善战的大将军!”
“大王,章儿是不是妨碍你讨论国事了?”赵阳抬头一看,原来是韩琴追过来了。
“没事没事,正好让我发散下思维。”赵阳乐呵呵地逗弄着赵章,正跟他的小拳头在那边激烈地交战着。
“大王打算怎么办?”韩琴的眼睛有些发红。
赵阳愣了一愣,弱弱地问道:“你都知道了?”
“嗯。”韩琴哽咽了一声,点了点头:“仓儿才那么点大,就要去秦国作质子。”
“哎!”赵阳叹了口气,搂过了她的肩头,自从吴孟姚被立为吴夫人之后,她就越发消瘦了。
“我本想晚些时候再告诉你的。”赵阳有些心痛她,却又不知如何安慰她。
“我知道的,赵国现在还不能四处树敌。”韩琴抽咽了一下:“况且中山国如芒在背,大王也是有心无力。”
“还说不在意呢!”赵阳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子,韩琴顿时鼻尖一酸,两行清泪不由自主地就流了下来。
“叫我赵阳吧,做赵雍我好憋屈。”赵阳抬手用衣袖帮她拭去了泪水。
“公子阳?”韩琴翘首凝望,赵阳一手抱着赵章,一手托着韩琴的脸颊。
“妈姆不哭!”赵章蹬着两条小腿,直往韩琴怀里扑,韩琴抬手擦了擦泪水,苦笑着抱过了赵章:“章儿乖,妈妈没事!”
“仓儿的事我会想办法的!”韩琴抱走了赵章,赵阳怀中顿时一轻,心中却是一沉。
天下可以再谋划,但是人一旦逝去,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真的有办法吗?”韩琴显然在竭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当然有办法。”赵阳此时下定了决心,反而一阵轻松,笑道:“用赵阳的办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