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这个男人,他就是郑坤。他脸色白净,几根胡须点缀面上,眼睛大大的,说他是商人,其实看上去更像是读书人。
三姨太的个子,就是传了他的代。
夫人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郑坤见屋里的气氛紧张,地上还跪着一个女人,歪头看。
“云娟?”郑坤看着云娟穿着不合身的衣服,郑坤认识这件衣服,他知道是自己的夫人给的。
郑坤刚到店里的时候,就听说云娟带着一个孩子过来,那个给林荣量尺寸的又补充说孩子是婉小姐认下的干女儿。
郑坤出差到杭州谈布匹业务近一个月,今日才到京城,货还在车上,他都来不及交代清楚,就急急忙忙地往家赶。
“孩子呢?”郑坤询问地上跪着的云娟。
云娟刚要张口回答,夫人就站起来,对郑坤道,“我得出去一趟,阿布,不要让人跟着我,我自个儿去。关于孩子的事情,你跟老爷说清楚!”
阿布答应着,就见夫人进了屋子,卸了妆,然后穿了一件很普通的衣服出了门。
郑坤呆在那里,直到夫人的身影从院门口消失,他才回过神来,问阿布道:“阿布,夫人她怎么啦?”
阿布哎了一声,等到郑坤坐定,云娟给他正式问安,郑坤让她起来说话。云娟这才起来,给郑坤倒了杯茶。
阿布与林荣两个把三姨太怎么带着林荣来京城,又是怎么找到云娟,又是让云娟带着林荣怎么上门求助,又怎么灌醉了云娟,带着林荣乘夜走的与郑坤说了,郑坤呆在那里,眼泪不由自主地下来。
到了云娟跟他说小姐被拐到苏州后,卖到花楼,大半年后又被张姓的老爷赎出来做了三姨太太,又因为上回乱了纲常被张府撵了出来,一股脑儿都说与了郑坤听,郑坤是抱头嚎啕大哭。
这里阿布在安慰着郑坤不提,且说夫人出了门,没有一个人跟着,她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叫了一辆车,独自往东去,又拐了几条街,到了一个府门前下了车,她抬头看,只见门楣上写着四个大字:裕亲王府。
门口站着四五个衣冠齐整的下人,夫人便笑着挨了过去,问了一个看上去还算憨厚的四十几岁的实在人,道:“这位大爷,能烦请您通报一声,就说有个姓郑的郑家的女人求见王爷!”
“你是谁呀?王爷也是你能说见就见的吗?”四十来岁的人好声好气道。
“您就说是姓郑家的女人,以前曾与王爷谋过几面,我想王爷会见我的!”夫人向着他讨好地笑道。
门口的几个围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夫人一眼,看上去也不像个骗子。于是有人道:“你哄我们不打紧,若是哄了王爷,王爷怪罪下来,你可是要吃板子的!”
“几位爷,裕亲王府是什么地方?要不是与王爷见过面,您就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来这里寻事不是?”夫人赔笑着道。
“唔!”那个四五十岁的人道:“看您的面相也不像是个寻事的,虎子,去,给里面通报一声!”
那个被叫着虎子的人,十七八岁,答应一声就进去了。
“王爷若是说见您您才可以进去,若是王爷不见,那你得走人,不可在这里磨啊!”那人警告道。
“这个是自然,麻烦几位爷了!”夫人又讨好地笑了笑。
几个人方散开站好。
过了一会儿,虎子从里面出来,对夫人道:“王爷也不知您是谁,但是既然您说跟王爷认识,就跟我走吧。可是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您要哄骗王爷,我们放了您老,可是里面不会放了您的,搞得不好,您是要吃官司的,那可不是玩的!”
“虎子,你不要吓她,她这么大的岁数,哪经得起你这么吓?”那个四五十岁的人说完,转向夫人道:“您就跟他进去吧,不要听他胡说!”
“哎!谢谢大爷们!”说着话,夫人跟着小子进去。
进了二门,里面婆子接了,与她走过弯弯绕绕的长廊,来到一个书房,对院里的丫头道:“要见王爷的人带来了!”
听到外面说话,里面一个穿红挂绿的齐整的一个大丫头,撩起帘子对外面道:“进来吧!”
那个婆子见了丫头接了,方离去。
夫人向丫头又是讨好地笑了笑,进去了。
夫人见上首坐着一个三十三四岁的男人,只见他身材颀长,目光炯炯有神,他正手握一卷书,坐在那里看着。
屋里也没有别的男人,夫人猜想他就是裕亲王了,忙地跪下道:“民妇郑氏给裕亲王爷请安!”
“唔,你是哪里的?她们传话说你认识本王?”裕亲王说完方抬起头,看向夫人。
裕亲王看了看,他皱着眉头,眼前的这位夫人,他不认识,裕亲王有种被戏弄的感觉,怒了,责问道:“你说我们见过几面,我怎么想不起来你是谁呀?”
“王爷!”夫人声音不大不小道:“民妇要是不这么说,门口的那几位爷也不会给民妇传话的!”
“大胆!”裕亲王把书一扔,对夫人怒道:“你竟敢诓骗本王,说,是何意图?”
“王爷息怒,要不是事情紧急,民妇也不会来求到王爷这里。民妇女儿被拐一事,如今有了下落······”
夫人还没有说完,裕亲王打断她道:“既是一个被拐的案子,怎么告到我这里来啦?要是这么个案子,你到九门提督那里去告吗。”裕亲王哼了一声,“本王念你这么大岁数,不懂规矩,就不罚你啦,去吧!”
说完,裕亲王又捧起了书。
夫人不急不躁,依旧跪在那里对王爷道:“王爷,九门提督原来的大人我还认识,如今都换了,民妇也不太熟啊?”
“不太熟?”裕亲王听到这里,放下书,疑惑地看着夫人道,“原来的九门提督又是哪位?你认识?”
“就是十四年前,民妇的女儿被拐的那天,民妇求提督大人帮助找女儿,提督大人派了那么多人手,找了近一个月,怎么找也没有找着······”
“等等!”裕亲王狐疑地看着下面跪着的夫人,“十四年前?你说的可是古大人?”
“正是!”夫人小声道。
裕亲王呼地站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下面跪着的这个女人,他走到夫人面前,低下头,“您可说的是当年一个叫婉儿的姑娘?她是您的女儿?”
“正是!”夫人说着,把头磕到地:“请王爷给民妇做主!”
裕亲王一下子楞在那里,半天才反应过来,“哎呀呀,原来您就是东姑?”
“不敢!”夫人头还磕在地上,对王爷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王爷直呼民妇郑氏便可!”
裕亲王拍着大腿,后悔不跌,忙地伸出双手,从地上搀扶起夫人,眼泪在眼眶里转着,终于在夫人站起来看他的那一刻,眼泪哗地落了下来。
“姑姑,您这一跪,是要折您侄儿的寿啊!”裕亲王说着话,忙地扶着夫人往上面坐,道:“咱们家族,何时乱了辈分?侄儿真是该死!”
裕亲王说着话,撤掉自己的茶,亲手给夫人沏了一杯,双手送到夫人的手里。
夫人接过茶,有些愧疚地站起来道:“王爷,您看我这······如今情况不同以往了!”
“姑姑,您千万不要这么说!”裕亲王忙地又把夫人扶到椅子上坐下,然后退了几步,跪在地上,“裕儿给姑姑请安!”
夫人见裕亲王给自己跪下,慌得忙地站起来,道:“王爷,这使不得,您这······民妇哪里受得起?”
裕亲王跪在那里哭道:“姑姑,我与皇上每每提到您老人家,都是慨叹不已,我们对于先皇当年的做法,都有微词,只是事情已经这样,不可更改,但是先皇也未曾降罪与您啊?您老今儿个怎么可以这么做?您让侄儿情何以堪?”
裕亲王擦拭着泪,又道:“我也知道,您老心中有怨言,能坐稳天朝的江山,他老人家有着不可磨灭的奇功,怎么可以在他老人家死后,先皇还要做下这事?我们对于他老人家,都心存敬仰!”
裕亲王说完,呜呜地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