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蛟人?好奇葩的名字。
我问:“为什么这种职业不是光荣的?”
張半瞎说:“捕蛟和盗墓一样,在老江湖人眼里被视为九流之行当,因为它们损阴德。”
我说:“啊?那你爷爷?”
張半瞎说:“没错!我爷爷当年确实是岭南鬼盗的掌门人,不过,盗亦有道,在民国那个兵荒马乱的乱世中,他们还能遵守盗墓四义,我觉得那才是真正的道义!”
我跟在他后面撅嘴,心想:说到是自己爷爷了,就找这么好听的一个托词。
“你还是说说捕蛟这个职业吧!”我的确对这个好奇。
張半瞎说:“捕蛟顾名思义就是逮蛟蛇,我只是听过这一行,不是很了解,不过,这项职业很恐怖的。”
我问:“曲伯是不是真有难言之隐?”
張半瞎露出诡笑的表情却没有笑出声,走了几步才说话:“我们和他的缘分还没有尽。”
我们下到江边,搭船回到旅馆。
蒋刚和小强挂着苦瓜式的脸,朝着我大叫:“怎么才回来啊!我们都打了一天的牌了!”
我们的房间面朝西边,迎着夕阳,充满倦意的阳光洒在身上,我像被维纳斯轻轻托住一样浑身松懈舒坦,直接倒在沙发上。蒋刚看張半瞎一个人进去卫生间,小声地问我道:“哎!大哥!他什么人?”
我知道他在说張半瞎,便说:“他叫张天问,是下桃集的祝由师,他不简单奥,能预知未来。”
蒋刚吃惊道:“真的假的?!”
小强伸头作谨慎的样子道:“当然是真的,九哥特别厉害呢!不但会阴阳算命术功夫还好。”
蒋刚不服气地说:“阴阳怪气,装神弄鬼的,切!”
我警告蒋刚说:“你小心点,他真能预知未来,你躲在这讲他坏话,你说不定已经知道了。”
“不是破大财出人命,我不会闲着没事做,算些鸡毛蒜皮的事。”張半瞎从卫生间里出来,甩甩手上的水对蒋刚说:“你大哥太夸大我了,嘿嘿!”
蒋刚没想到張半瞎温柔起来能这么俘虏人心,自己竟一下被打动了,不由地表现出巴结張半瞎的样子道:“你真能预知未来吗?你给我预知预知呗!”
張半瞎说:“你想知道什么?”
蒋刚说:“我什么时候能发财?”
張半瞎一下尴尬住了,他预知未来的能力很薄弱,不知是真是假,随便说道:“十年内。”
我们三个瞬间无语。
蒋刚最终艰难地开口问:“九九哥,这时间是不是太模糊了?”
張半瞎说:“算命都是这样的,模模糊糊,才能骗到钱嘛!”
我抱着枕头一只眼睁,一只眼闭,对張半瞎说:“你能不能不要带坏小孩子呀?!”我知道他最怕算未来,前面说过,算清楚未来,那每一步都要谨慎,按照自己规划好的格子来走,那会十分拘束,这正是張半瞎为何喜欢给别人算往事未来,还有个很大的原因,我必须要说清楚,否则大家会十分难理解,为什么張半瞎能预测到未来一个月内的事情却要花那么长时间在广东东奔西跑,为什么不直接找到万时山?
这个原因在井葬那一节简单提到过。这么说,如果張半瞎提前知道我们会在万时山找到墨蛇,那他直接去找这个果,而没有创造对应这个果的因,根据因果条件的成立条件(有因才有果),那这个果自然不存在了,出现的状况就是我们即使到万时山,也遇不到知道嘎基洞的人,所以墨蛇自然找不到,如果想找到,那必须靠运气去继续创造能找到果的因,到头来还是他的他(方言,意思是一场空)。
張半瞎嘿嘿干笑一声,头缩进帽子里靠在沙发上打盹。到了晚饭时间,我提议抬石头(AA制),小强抽出一张毛老头,说:“我大伯说了,你们这次出行的所有费用他都给报销。”
蒋刚还和小强假客气,我很直接,说:“明天顺便把我们旅馆的账结了。”
我和他一起出去买的晚饭,好酒好菜,吃得神清气爽。
小强和蒋刚都是几杯倒的。我和張半瞎则是越喝越来劲,最后相互搀扶到卫生间里呕吐。我洗过脸后头脑清醒了不少,听到張半瞎说:“鄱阳湖长江段一带不安全,今天晚上我要去江上看看。”
“夜黑风高的,一个人出去不好吧?!”窗帘虽然拉下来遮住了视线,但是江上刮上来的风依然引起树枝一阵阵“哗啦、哗啦”地响,我不免担心道。
張半瞎很镇静,说:“没事,不过,如果你能跟我一起就更好了。”
我心中一惊,透着镜子看到張半瞎的眼中充满了黯淡和邪恶,我自己给自己担心起来,问道:“我一不能打二不能跑,只会拖你后腿,你要我去干嘛?”
張半瞎说:“对于我来说,他们才会拖后腿,你不同。”
我特地多穿了件背心,带上该带的东西,锁好门跟着張半瞎一起往江边走。夜里,行人少,风萧萧兮人瑟瑟,好没有安全感。不过,长江中船只来往还是很多的,水面上漂浮着大量用来标明航道的红灯,给予在黑暗中的人一些心灵上的慰藉。
張半瞎想租一艘船,可是江上跑来跑去的多是货船,拦下的可能性不大,我们只能找靠岸停的船。几乎每艘泊船里点一盏黄色的低瓦数电灯,像古代人用的老油灯一样黯淡。耳边是时起时歇的浪声,浪花每一次撞击沙滩,我都会去猜想长江里的水怪是什么。
我们连续喊了四家泊船,船老板都不理睬,这样我们又得继续往前走好长一段路,因为这些泊船都相互距离很远。我估计前面这家船,还是不愿开门,便漫不经心地走着,和張半瞎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直到有人在我后面轻轻拍了一掌。
“啊!”我大叫一声,跳着往前跑到張半瞎旁边,才敢回头,却什么都没看到。
他紧张地看着我,问:“怎么了?”
我心跳着不停,指着刚才我站的位置说:“有东西在我后面拍我。”
手电照过去,張半瞎什么都没看到。他没有怀疑我刚才是幻觉,很相信地说:“竟然能上岸。”
我问:“是两栖动物吗?”
張半瞎桀桀地笑道:“有点意思了。”他那张脸,变得苍老阴森,然后又恢复过来,继续往前走。
我和他并排走,不敢离他寸步,时不时地东张西望,生怕再被什么怪东西敲后背。
离多远的,就能听到船里传来收音机的声音,嘈杂的声波噪音中掺杂着一个粗犷的声音,声线沙哑以至于歌声近乎西方歇斯底里式的嘶吼,好像美国二十年代的肥皂剧,那种黑白电视上呈现出的艺术表现形式、人物夸张的化妆以及呕心无聊的剧情让我想到便浑身难受。
張半瞎作最后的挣扎,朝船上喊了声:“有人吗?”
收音机声忽然停了,船里传出戏谑的笑声,然后是船老板的声音:“没人!”不过,船老板开门走出来,体型肥硕,戴着副眼镜,满脸堆笑,手中抱着一只猫,十分诡异。我不得不怀疑起来。張半瞎却毫无戒备地和船老板握手愉快地交谈,船老板答应借我们船用。船老板不收定金,自个回去睡觉了。
張半瞎解开绳子,抄起船桨,在水中划起来。我和他耳语道:“你不觉得船老板很奇怪吗?”想到船老板肥头大耳的模样,他那身脏兮兮的衣服,上下颠倒破烂;想到他臃肿的脸,嘴巴额头上黑乎乎的一块一块,不知道是污垢还是伤疤;想到,他手上捧着的那只猫,恶毒的眼神令人发毛!
張半瞎说:“奇怪什么呀?”
我义正言辞道:“你总是轻易相信人!在广东,那假盗墓者,我们差点被骗了巨财!”
張半瞎说:“上次的确是我失手,乍看确实是盗墓的,没想到有做旧那出。不过,这船老板你放心好了,我可是有火眼金睛的奥!”
船不知道荡到长江什么位置了,我问張半瞎:“你确定你知道江里的怪物在哪?”
張半瞎摇头说:“不知道,但是我能让它自动出现。”
我给他一声嘲笑,说:“哼!别吹牛了,大晚上的,谁不睡了?”
張半瞎忽然停止摇曳,对我说:“人畜殊途,它们最活跃的时候就是晚上了。”
手电照在水面,水波荡漾,仿佛是手电筒的光在左右摇摆,由于船是逆流行驶,所以眼睛长时间盯着水面看,人会产生反向运动的假象。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江水向东流,而且看到一只冲我微笑的江豚,它是那么可爱以至于我伸手想“狠狠”地抚摸,这引起張半瞎的注意,他拍拍我肩膀,我不但没有清醒还趴倒去够水里的江豚,恰好这时,江豚从水里跳跃而出,张开大口……
接着,我被張半瞎“痛快”地踹了一脚,直接被他从船头蹬到船中间,腰右侧处的骨头一时间好像断裂了,疼得我叫爹喊娘,才回过神,看到水里的不是江豚而是一种没见过的鱼,头有竹篮大,颅壳光滑成大开度开口向下的抛物线状,两侧轮廓是椭圆形,整体来说,这鱼的头很长。它离我们有几米远,翘着黑黝黝的头注视我们。
要知道鱼眼是不会闭合,黯淡无神的,但这只怪鱼不同,它没有瞳孔,整个眼球全是眼白,眼白上有分布不均匀的血丝,连張半瞎都说:“不是善茬。”
張半瞎背在身后的左手不知何时夹了一张符纸。我知道張半瞎的意思,赶紧爬起来,往旁边站站,水里的怪鱼还不肯罢休,瞪着的眼像要吃掉我们一样。張半瞎关掉手电,倒出一节电池,握在右手,张开双腿,突然扭头看着我说:“退远点儿!”
張半瞎一向做事小心,低调,既然架势能拉这么大,他一定要施展什么奇怪的茅山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