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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红伥

尸经 茗门倒爷 4367 2024-11-18 03:57

  “红伥!”曲伯大叫一声,直退步,离这红色的怪物有一丈多远。

  红伥?我没听过,他俩更没听过,不过肯定不是善茬。

  它的轮廓像变形虫没个固定的形状,作水波状摆动,看不出它的厉害之处。门口的茅草人跟进来,照直不打弯冲我们跳来。我们三一时慌张,跳下床,端板凳御敌,可是茅草人丝毫不畏,头上的黄符随着它上下跳动而四处刮飘,看着就像要被风吹掉一样。

  曲伯扭头见我们举板凳要砸茅草人,立马叫止我们:“不要坏它身体!”

  他这边和我们说话,那边红伥飘到他面前,只见,红伥幻化似的钻出一枚红色的骷髅头,张颌露黑齿,朝曲伯脖颈咬去,曲伯反应机敏,三十度侧脖,让过红伥的攻击,紧接一个肩拳撞飞红伥头颅。红伥的头颅和身体接得松散,无声落地,却立马又飘回红伥的颈项,我看在眼中,暗嗔道:这细胞修复得多快!

  “大哥!小心!”蒋刚一提醒我,我才回神,却来不及防御,被突如其来的茅草人撞倒在地。我刚想站起来,茅草人忽然朝我身体压下来,同时我看到草人肚子中伸出两把锃亮的匕首,直朝我插过来,蒋刚急着挥起板凳反砸草人,他手劲刚猛,恰巧正中草人头部,头颅应声脱节,掉落地上,随后里面出来另一只红伥。

  这只红伥来得凶猛,瞬间变化成无数条细小的“蛆虫”,于空中飘荡,让人防不胜防,碰到人身体立马透过皮肤进入体内,刚钻进身体里时,毫无知觉,看曲伯和我们一样,遭到红伥分身的袭击,也是难以躲避。

  我检查下草人身体,发现里面空空如也,看来红伥是操控草人行动的幕后黑手,但是茅草人是从哪里来的呢?红伥在草人的体内的目的是什么?

  我问曲伯:“红伥是什么?”

  曲伯说:“红伥是一种鬼。”

  我知道伥鬼传说是被老虎咬死的人反过来帮助老虎伤人的鬼怪,以此类推,红伥是助红为伥的怪物。曲伯在一边自言自语道:“红伥躲在草人身体里,以此来驱动草人的行动,难道是那些人?”

  “那些人?”我感觉莫名其妙,“那些人是哪些人?”

  曲伯手拍地面懊悔道:“这么多年了,那伙人还在这里出没?”

  我越发不明白曲伯的话,问他:“那些人是什么人?”

  曲伯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我:“现在几点?”

  我撸袖子一看,“12点半。”

  曲伯紧张的样子,带动我们全都紧张起来。他说:“刚过十二点的时候,你是不是开灯了?”

  我想到我在被单中打灯看手表的时候是12点一刻,曲伯听我这么说,击掌道:“是那群吹灯客!这么多年了,他们依然很活跃呀!”

  我听出些端倪,问他:“以前你是不是来过这里?”

  曲伯站起来,直话说:“不光来过,二十年前,我常常在这山里活动。”

  我惊讶道:“难怪你对来这里的路这么熟悉。”

  说话间,身体出现了反应,首先是屁股麻酥酥的痒,然后由下及上,传到额头,头上的瘙痒跟几天没洗头的头皮屑作痒的感觉一样,恨不得狠狠地揪下一把头发才叫痛快呢!我问他们感觉怎么样,结果和我的一模一样,都痒得直挠。我问曲伯红伥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有如此奇怪的攻击方式?同时,我想到客栈伙计的告诫,难道红伥就是他口中说的致命的妖怪?

  曲伯一边猴急似的挠着脊背,一边和我说:“红伥是吹灯客的手段,善于侵蚀人的神经,让人产生各种各样的幻觉,现在是痒,待会可能是疼,再然后是酸,反正各种奇怪的幻象都会出现,直到将人折磨垮掉。曲伯说的一点不错,瘙痒的感觉维持不到几分钟,痛感从膝盖处传来,痛觉可比瘙痒痛苦得多,我已经站不住脚了,膝盖像被锤子重重砸了一记似的,动感神经慢慢陷入麻木状态,接着痛感消失;酸感由脚踝处传上来,一直到手的胳膊肘,酸的感觉自来肌肉的胀痛,所以即使坐在板凳上,双手双脚也觉得是累赘,根本移动不了一点点距离。

  其后,舌根发辣,辣得汗腺竟然真的出汗,湿透全身;接着,舌根,发苦,苦得口水流的比辣时还多。然后,浑身没有知觉,眼睛好像几天几夜没闭过的感觉一样,累得双眼皮实在无力睁开,但是一闭眼,会做噩梦,梦中,我总是在逃跑,后面追的人我不敢回头看,所以一直不知道是什么人,没有目的的跑让我不断怀疑自己,可是脚步就是停不下来。

  渐渐,前头又出现了黑暗区域,无法逃避地要撞进去了吗?可是等我跑到跟前时,突然看到一只黑龙张开双翼,站在一只白色的红眼乌龟身上,作扑杀动作怒视着我。黑龙双眸范着紫光,它的身后是一望无际的黑暗。虽然黑龙白龟组合在一起充满着邪气,它们却不作任何伤害我的动作,反而像是在阻止我走向黑暗苦海。

  我站着和它们对峙,和黑暗对峙,僵持了无知何时,黑龙忽然张口吹出一口气,将我遣送回到现实。红伥随之从我体内飞出,在我来不及思考刚才是究竟怎么一回事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苍老的笑声道:“汝此幼齿小儿,竟破我红伥!实在是荒谬!”

  我搁在心里想:我靠,这也太装蒜了吧!

  曲伯,小强,蒋刚,他们三个依然深陷在红伥的迷魂阵中。

  “越发有趣了,越发有趣了!”突然,老头的笑声变得奸邪无比,接着北边的窗户爬上来三只红色的怪物,双眼绿幽幽,四足,老鼠窝下三尺鼓起一对肉包,双臂过膝,弓腰作捕食状。它门扑过来,我没作一点滞后反应,只是它们的兴趣是地上的两支手电,它们狂吼着一脚踩扁手电。

  屋子里突然暗下来,我手中的手电泛着深黄色的光。那时候的电池没有现在的手电蓄电能力这么强,稍微用几下,电池的电力便不够用。虽说光线暗淡,却足以吸引新来的三只红伥向我发起攻击。我的方位是靠南,此时,我也顾不了那么多,顺着道朝门口冲,我刚出房门,后面的红伥便跳到门口,差点被它抓个正着。

  照现在这情形,我唯一能求救的就是老板娘,于是,我甩开腿一口气跑到走廊尽头,使劲敲老板娘的门,没人应,急得我手直颤抖,红伥飞檐走壁,几步追上我,我举手一挡,只听“啪”一声,手电灯头玻璃碎裂,灯一下熄灭。此时,前后左右皆不见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面前这三对阴森的眼睛。

  我的脖子被掐着,双脚不自觉地离地三尺高,我真切地感受到红伥手掌的温度,零下一度寒。

  “咳,咳……”掐在喉咙上的手捏得我支气管疼,胸口肌肉做着夸张的扩张运动,一直想吸进来空气。窒息的感觉比生死更难受,可是大脑细胞的死亡速度是很快的,我渐渐淡去意识,等待我的只有死亡。死亡时刻,思想情感十分微妙,首先想到是自己的父母亲人,然后是自己求学之路的艰辛,最后才想起来張半瞎,来自恐惧的泪水顺着眼眶流下一滴,顺着脸颊淌到嘴角,尝到泪水的味道,是甜的。

  寂静的夜,白天的一切都会消失,就算快乐,就算痛苦,夜的安详也会带走所有情感,倔强的人会在梦中继续挣扎,而大多数人则喜欢沉沦在夜色中,或是懊悔,或是反省。不管懊悔还是反省,等待他们的是永恒不变的黎明,黎明就有曙光,曙光就是未来。于是,有了“静夜思”。

  难道我的理想我的未来,将永远消失在这个夜晚中?

  为什么没人来救我,为什么关键时刻張半瞎要消失,为什么我心目中高贵的老板娘拒我于门外?我的一生,有太多遗憾,有太多缺陷,这些遗憾,这些缺陷,在一瞬间爆发出来,如同滚滚岩浆穿过,烫得我如临夏日骄阳之下曝晒于天地间,那种焦头烂额的脑热可能是生命完结的征兆。

  正在我落入无边的苦海之际,红伥掐在我脖子上的手突然放松。我迷糊地意识到有人救了我。空气以最快的速度进入肺部,我从来没这么痛快过,再深山老林中的空气也比不上此时的空气新鲜。我突然想起来一篇儿童文学,叫《小狐狸卖空气》,里面的小狐狸把深山中的新鲜空气卖给城里人,治好了好多人的呼吸疾病。我在想那种久住污染城市中的人们第一次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感觉应该都比不上我现在的状况吧!

  待我恢复了神智后,转头看到右边站着老板娘,双目下的六枚红点,跟着她的呼吸一闪一闪的。我慌忙站起来,跑到她后边躲着,想和她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三只红伥趴在地上,抬头恶狠狠地盯着我俩。老板娘对空喊道:“这小伙……放他一马!”

  “好!既然老板娘开金口,吾且免他一死!”声音从四周传来,凭双耳效应是定位不出说话人在哪里的。红伥闻声退进黑暗中。

  这我才拍脑袋想起一事,抓到老板娘的手说:“老板娘老板娘!我兄弟和朋友还在客房里,红伥钻进他们身体里了。”

  老板娘轻轻地转过身,握住我的手,说:“你小子保命就行了,还多管闲事。”

  我甩开她的手说:“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没本事的人,为什么要惧怕那些东西?”

  老板娘尽量压低声音说:“那些是饶西的吹灯客,惯例是所到之处家家户户得关门闭户吹灯熄烛。由于他们是我常年的熟客,我说话才起点作用,不然的话,他们可是见人就杀。”说完,她“呼”地下吹灭蜡烛,拉我坐到床上。

  我一边心跳加速,一边告诉自己,面前这位比我家老头年纪还大。但是,想到她倾国的面容,加上桂花香袭人,我忍不住想抱住她疯狂地作一次久吻。

  “小鬼!你又在打坏主意了!”经她这么提醒,我突然醒悟,当然不是指美色方面,而是小强蒋刚曲伯他们的生命安全。我突然站起来,长时间的黑暗,我的瞳孔已经习惯了周围的环境,将就着摸到门口,却被老板娘叫住:“站住!”

  “我不能弃兄弟朋友的性命于不顾,一味地逃避,我不如死在红伥的手下!”我打心底认可了自己。因为我突然明白此前在梦中的幻象,那条黑龙那只白龟,它们可能是我思想深处对自己的暗示,告诉我,人不能一直逃避。

  我是这么想的,并且也这么说给她听的:“人不能一直逃避。”

  “啊!”我听到黑暗中的老板娘发出惊叹的声音。

  虽说一时豪情,令人激动,但等我出去到外面,心中陡生寒意,跟着是走廊尽头那充满无限恐惧的黑暗。我开灯冲回房间,看到他们三个依然躺在地上,不过蒋刚和小强口角沾着星星点点的白沫。

  我先架起蒋刚,背他跑到门口,忽然撞到老板娘,我俩对视几秒,立马错开位置,我把蒋刚送回她的房间,她救走曲伯,小强在最后,在我第二趟刚出房门口,一只红伥突然拽住我双脚,我稍微愣了下,便被他提脚倒置过来,小强则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失声大叫:“老板娘,快救我,救救我!”

  随后,是空中跌宕的声音:“水木!汝再插手,休怪吾不客气。”

  老板娘怯畏,躲回房间,熄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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