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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太极穴(断指传奇) 二

尸经 茗门倒爷 4585 2024-11-18 03:57

  第二天一早,晴空万里,云彩一簇簇堆积在一起,只手可摘,我心情大悦。張半瞎早吃过早饭了,我醒的时候,正好看到他散步回来,手上捏着几片蛇青草的叶子。我捣醒柏语,从睡袋中爬出来,一面整理行囊,一面和他说话:“你打算怎搞?”

  張半瞎把蛇青草往嘴里一送,嚼成碎沫吞掉,回我道:“到山下找个人家,把蛇筋煮了吃,不过,蛇胆要生吃。”蛇胆解毒,吃过蛇胆的人很多,这我知道,只是蛇胆的味道,能苦得人把胃里的黄水都吐出来。

  柏语说:“我们人生地不熟,到哪找人家?”

  張半瞎的意思是回去来的时候经过的那个小村子,但我想到那条缠在山腰间的丝带小道,心中不禁生寒,借口说我脚心的水痘疼,一走就疼。其实,我脚板底正中间三颗铁硬的水痘确实疼得厉害,走路脚心往下窝,会产生一种牵拉肌肉的酸麻感,像炸筋一样难受。

  張半瞎没说话,蓝色的运动鞋在地上蹭了几下,抬头对我俩说:“老道女儿的棺材埋在山头上,你们跟我一起上去把棺材挖出来。”

  沿着这条根本不叫路的路攀爬到山顶,四处是野草杂树,没有坟头,甚至连一处凸起的土包都没有。我问:“这往哪找?”

  張半瞎在这上面踱步,绕着中心走了一圈,最后在中间偏东的位置找到定穴道:“在这。”

  我看他说的这处,土质平平,野草丛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问他怎么看出来的。他解释道:“因为这里是唯一的金穴。”我有些好奇,向他学习了才知道金穴是地理先生点的宝穴,就是放棺材的金井。由于洞里的雨陵楼常年阴湿,不适合安放尸体,老道才把自己女儿的墓穴点在山顶上。“十三骑龙如雀舌,玄武嘴长高处截,不见去水乃为良,宛宛中心真结穴”,这里竟是处骑龙穴,承天接地。可惜的是,时代变迁,气候变化,山下河道换路,地下水大面积遗失,水位下落,造成山上的地含水极度干涸,棺材埋在底下会被干裂开,尸体会脱水缩成干尸。

  我随口说道:“这块都埋了棺材,底下还兴建围龙屋干嘛?老道死了也不入土为安,盘腿打坐是何居心?”

  柏语笑笑,厌我说:“可能别作怪?”

  張半瞎说:“古人就是这么浪费。”

  扒开杂草,摸到土质确实坚硬无比,南方湿度大,土还能这么硬,土地的蓄水能力可想而知。我们没有刨具,掰了树枝削成楔口型,直接学穿山甲撅屁股使劲划土,張半瞎说的“三尺能见棺”果然不假,但这中间耗费了我们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和几十支枝桠。

  棺材上有多处残红,边上和四角皆裂开缝。張半瞎仔细地扫去棺材面上的细土,让我俩让开,因为老道的身份特殊,棺材中可能有防盗墓贼的机关毒物。我和柏语站得远远的,看着張半瞎把棺钉一颗颗撬出,然后吸足一口气,慢慢地拉开一点棺盖。我和柏语屏息静候,两眼独独瞅着棺材。可是,最后張半瞎把整个棺盖抽走也不见里面冒出什么飞镖走箭毒粉黑烟。

  我走到墓坑边,看到里面有一具干净的白骨,我低头对張半瞎说:“活骨头了。”

  張半瞎不知何时戴上了白色的手套,伸手捡骨,棺里还有女尸生前穿的衣服和首饰,几刀草纸。他捧起头骨时,里面一下掉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仔细看,是些密密麻麻乱糟糟的不知名虫子,已经死了。我有密集恐惧症,所以看得虐心不敢正视,问張半瞎是什么东西,他说是吃尸体的土虫。

  他用手指戳戳骷髅头,原来骷髅头内部覆盖着一层纱网似的黝黑,張半瞎说女尸身上有剧毒,这些虫子是吃了她的肉才毙命的。捡骨到最后时,我看到女尸的头部正下方坏通了一个石舂大小的洞,棺底中间部位有七颗铜板,成北斗七星勺状。铜板不是铜钱,它们没有铜眼,乍看是光溜溜的两面,捡起来看,一面是一花,一面是条伸爪蹬足的龙,铜锈斑斑。这种花我好像有些印象,在哪里见过。

  張半瞎简单地收拾了残局,没动棺材里的其他东西,唯独捏了枚铜钱装走。我们把土重新填好,张半瞎把手套脱下丢在土堆上面。

  下山经过嘎基洞,过了木桥,便来到丝带小道,峭壁上的野树枝条重合叠嶂在小道上方,站在这个位置俯视下去真觉得比云南的茶马古道还凶险,来时走在上面心中涌起的澎湃重新席卷上心头。

  我毫不犹豫地说:“我有点怕哎!”

  柏语也毫不犹豫地说:“你要是怕就只能在山头上呆一辈子了,不然你从其他地方找找,看有没有下山路。”

  万时山是多峰多珠,山山横立,崎岖陡峭,山上山下相通的路要么藏于密林要么垂于青山,不是当地人根本难找到入口出口,这也是为什么许多来此旅游的人容易迷失山中不得归,派进山的警察无能为力,只有靠住在山脚下的老农民们才可以搜山找到迷路者。

  我跟在后头踌躇了半晌,看到他俩皆跨上小道,硬着头皮一步挨一步,盼着这段折磨人的磨练赶紧过去。下小道后,我急着解裤带去放了泡,回头尴尬地说:“恐高真不是屌味道!”

  我们原路返回旮旯村,張半瞎在村子打听到了嘎基洞老道,不过大家仅仅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而且老道的后代人搬出村子到下广东去了,一些事情不得而知。不过,村子里有人说老铁匠可能知道。

  村民口中说的铁匠住在村子的西北角,那里只有他一户,与世隔绝的样子,大老远就能听到铁器锤打的声音,“叮叮当当、叮叮当当”。土屋一面贴满了牛屎粑粑,这是一种燃料,等牛屎晒干后,可以起煤炉,虽然烟大,但是燃烧效果很好。土屋摇摇欲坠的样子,里面挥锤敲打的老头却结实得过分,正应了那句老话“半间东倒西歪屋,一个千锤百炼人”。

  老头相貌有五十多岁,满头大汗,*着上身系着蓝色的大布围腰,看到我们后立马用一口的粤语和我们打招呼说:“Lei Hou 啊!(你好啊!)”

  我最喜欢说话带笑的人,老头如此客气地微笑,我不禁想起了外公,心中忽然有些感触。

  張半瞎把老道的情况向老头一说,老头立马熄炉歇锤,慌忙批上衣服,把我们往东边的大屋请,提壶泡茶,才说老道和他有点亲。我们知道古代有传统,“三代过后能开亲”,说明当年为亲的人往后血缘关系渐渐淡薄。老道和老头的关系大概如此,他不是老道的直系后代,再说已经过了百余年时间,连他的父亲的父亲恐怕都早忘了老道的坟前墓后的位置。

  老头说老道姓余,是从西部哪个地方搬到广东来的,后代一直定居于此,直到解放后不久,直系子孙才南下去了虎门。張半瞎说了嘎基洞中雨陵楼、新娘嫁、老道干尸镇墨蛇、山顶骑龙穴诸事,老道大跌额头,表示惊讶,说这些事他只有过耳闻,但从未有人知道围龙屋雨陵楼的位置,进去嘎基洞的人也从来没有出来过,传说是被黑蛇精吃了。

  張半瞎说他拿回了余老道女儿的骨殖和魂魄,要在村子坟岗寻一处地重新入葬。老头起身作揖答谢,笑态动人。張半瞎又招呼老头,起了葬的旧墓,必须要由本家人亲自取回棺材,填土,磕头,烧寒衣,送黄纸。

  我坐在一旁,觉得他们谈话何其乏味,琢磨起我自己家的老祖先,貌似我连我老太(我爷爷的父亲)都不知道是谁,我爸爸也少有说到他爷爷。

  老头说他会通知虎门那些小辈,然后要带我们去他儿子家摆一桌席,好好款待我们。

  吃饭那当,老头和我们聊起余老道。为什么他们能这么多年还记得老道的事,因为老道有后代在朝中当了官,请史官为老道编写了一本名为《催生传》的人物传记,书藏于仁化县县档案馆(后来被我们弄走)。这位断指的余催生道士,曾经为保旮旯村而兴建客家人的传统建筑围龙屋。

  不太平的年代,“土匪飞刀抢天下,老子地盘王不管”,尤其是“九山半水半分田”的湘西,土匪草寇更是朝朝代代皆出。古代客家人为了防止土匪野兽,建围龙屋抵御外敌。旮旯村那时四周有草寇落家,常常进村抢劫。余老道学习县内客家人围龙屋的建造方法,大力兴建围龙屋,围墙坚硬且安设岗哨机关,内储仓粮,为当地百姓做了很大的贡献,而且据《催生传》中记载,余老道会摆阵用法,常常能在树林中唤云起雾,让来扫荡的土匪有来无回。

  书中后一半有一大卷曰《断指先生传奇》,里面讲的全是余老道的奇门遁甲妙法神技。老头说他当年去县里借看过这本书,讲起来津津有味。其中有个段子,乾隆三十年,南方大干,赣江水不能过官船,余老道在村子东边山下开泉眼,吸八方山林水,供附近人畜活用,后来造成万时山石塌树死,天大撼,降大雨半月,赣江水浪冲天,有人见老龟出洞浮水。

  由于书中没有提到余老道的墓穴位置,更没有说到老道女儿的坟墓,才导致后代没人找到过老祖的根。

  下午張半瞎把衣服中包裹的骨殖盛进骨灰坛,日立三更后,張半瞎来到旮旯村祖坟岗,给余老道的女儿点了一块太极穴。有话说:三年寻龙,十年点穴,意思是寻龙容易,确定穴的位置难;能在极短时间内找准好穴,可想能力多强,当然張半瞎炉火纯青的堪舆术,我当时并没有多大的感受。

  他说骑龙穴是一穴坏千穴,容易破坏其他人家的风水,所以较骑龙穴而言他择的是块相对缓和的穴。老头儿子挖出一个长一米,宽一尺的墓坑,里面确实如張半瞎所说,横截面有螺纹,是土中龙脉延伸至此,土色光亮鲜艳,为五色土,为阴阳融合不干不湿之土。峦头书上有言:高则斗煞,低则脱脉,是说葬高了容易被脉路冲煞,葬低了,脉路到达不了,在墓穴的前面已经结了穴。所谓的太极穴,就是龙脉结穴处,土为太极土,大不同于其他的散、湿贱土。

  葬对了位置,福荫后代,寿享南山。張半瞎另外加了句:“对你们都有好处!”

  老头的儿子憨笑憨笑,埋头掏出一个金洞(盛放骨灰坛的地方)。老头捧着骨灰坛,我以为要归放骨灰坛了。谁知老头儿子在金洞中烧草纸(这叫暖金),还在金洞门口点一对蜡烛(这叫点龙灯),等草纸烧完后,老头亲自捧着骨灰坛下去,放进金洞,才一锹一锹铲土填好。

  太阳西斜,人影投在地上随着我们慢慢移动,远处有狗叫,“汪汪、汪汪”,然后没了。回到家,天已经慢慢阴下来,山里天,黑得快。

  蛇筋煮了一个下午,没放任何作料,白开水炖出的香气还带着腥味。蛇筋色白,切出两段,一段给我一段给柏语,剩下的和蛇胆一样,准备带回去给谭狗和小强。我能吃下去蛇筋,但是蛇胆,胆汁绿阴阴的,谁有胆吃?我问柏语,“你敢吃吗?”

  柏语摇摇头。

  張半瞎说:“墨蛇蛇胆不容易搞到,大老远从全椒跑到广东,不就是为了这东西。”

  我愣言,乖乖地接过杯子,捏住鼻子,慢慢移樽至嘴唇下,立马又放下,说:“你先喝,给我看看。”

  柏语不敢。

  張半瞎说:“憋住气,一口气喝下。”

  杯子在我手中拿捏了会,最终屏息一口气灌下,本以为会苦到舌尖发麻口水倒流,真正的味道却迥然不同,苦是苦,但是清凉无限,浑身舒畅无比,比喝可口可乐还带劲,那种焕然一新的感觉莫不比从严重污染的街道进入世外桃源那种互换后的清新和怡情差,肺里的脏物瞬间被排空似的,骨骼变得惊奇,肾脏解毒功能完善了,反正心里面极其爽快……

  我当然鼓励柏语赶紧喝,不喝我喝。柏语半信半疑,一口闷掉后和我刚才是一个表情,结着舌头,特别急切地要把内心的激动之情通过语言表达出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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