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月钻出跑车站在马路上,对一辆白色途观拼命招手,那焦虑急切的神态,像是热恋中的少女,遇见了多日不见的情人。
白色途观慢慢停下,一个高大的男子走下来,戴着眼镜,白衬衫,黑西裤,姿态儒雅。清月看见他,满脸都是欢喜的笑意。
冯洪健的心渐渐沉到腹底:这男人是谁?他紧紧地盯着那儒雅男子,双手握紧方向盘。
真热,手心都出了汗,他打开空调,又打开车窗。
那儒雅男子伸手从车内抱出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穿着一袭白纱连衣裙,莹白的面孔像极了清月。
清月高兴地奔过去,一把搂住女儿,对着那柔嫩的小脸蛋亲了又亲:“英英,你怎么来了?”
“我从实验室出来接她,她在幼儿园哭着找妈妈,我实在没办法,才开车带她来找你。”那儒雅男子微笑着说。
冯洪健把车开近几米,以便更好看清他,更清楚地听见他们之间的谈话。
他真不齿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小人?变得如此不潇洒自若?可是内心有一股火撩拨着他,他就是想弄清楚究竟。
那儒雅男子面容清秀,发际线生得很高,露出宽阔聪慧的额头,金丝边眼镜后的单眼皮十分明净,柔和的目光投在宋清月的脸上,连冯洪健这个大男人也看出那满眼的温柔爱恋之情。
他远远不及自己英俊,可是冯洪健从他身上感觉到一种自己无法比拟的特质,是什么呢?他说不清。
第一次,自己感觉到挫败,他无所适从,只是怔怔看着那三个人。
清月怜惜地擦去女儿脸上的泪水,轻声责怪儒雅男子:“老王,你真是!万一两人错过了,怎么办?”
老王,这是女友对他的昵称——年轻的老王笑起来,他想说:冥冥之中,缘分天定,怎么会错过?他看一看沉浸在甜蜜之中的清月,怕一开口吓退她,只是微笑不语。
老王伸出手理一下她散乱的头发,怜惜地说:“你看你真是,英英我替你接了,你还这么急,这么赶干什么?你瞧你一脸的汗。”一边嗔怪,一边伸手擦去她额头的细密汗珠。
夕阳已经落尽,余晖仍在天边,一层层云从天边铺下去,远处的地平线化作一道金色红色黑色交错的直线。
晚风的抚弄中,老王与她紧紧地相依着,她的长发随风轻舞,一个天使般的小女童搂着她的脖子,甜蜜地笑着。
多么温馨,多么甜蜜的一家三口!
够了!够了!他看不下去了!他不愿再看了!
他的心猛然炸开,一踩油门,车飞快地从他们身后掠过。
清月听见引擎的咆哮声,这才想起还有冯洪健这个人。
可是就这一瞬间,银灰色的闪电滑过她的身侧,她先是一愣,接着对着那车影大声地喊:“喂,我的东西——!”
银灰色闪电留下一道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文渊不解地问:“什么东西在车上?”
唉,她总不好说是她的手机和??????衬衫,于是摇摇头,沉默地上了车。
王文渊发动车辆,仍不解地追问:“你的同事?开那么好的跑车?富二代吗?”
清月从后视镜里无声地瞪他一眼,那眼神中充满警告,像是说:“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老王立刻噤声,他叹气:不知道怎么,他就是有点害怕这个喜欢沉默的女子,就是是因为太在意太喜欢,才这样患得患失。
清月将女儿搂在怀中,与她嬉笑起来。
英英紧紧搂住妈妈,甜甜地笑着,小嘴巴里却撒娇:“妈妈,你为什么要去机场接人啊?”
“这是妈妈的工作啊。”她温柔地笑,吻一吻女儿的额头。
英英真是美丽,雪白的皮肤,我见犹怜的瓜子脸,盈盈大眼,饱满的鼻梁,一头乌黑浓密的卷发,长大后定是一名标致女郎。
可是未来的标致女郎现在还是个懵懂小女童:“那妈妈不上班了,在家陪英英玩。”
她笑起来:“不上班妈妈拿什么养英英,没有饭吃怎么办?”
“那不吃饭好了,每天就吃冰激凌。”英英拿脸蹭着妈妈的脸,柔软的小嘴巴在妈妈的脸颊亲了又亲。
宋清月的一颗心都要化了,她溺爱地捏一捏女儿的小脸蛋:“你这‘何不食肉糜’的小坏蛋——”
“什么是‘肉泥’?”英英扑闪着大眼睛问。
清月微笑着给女儿开始进行传统文化教育。
老王不时从后视镜里看这一对容貌相似的母女,他的心像是骄阳下的冰激凌,溶化成甜蜜的糖浆——
宋清月不是惊天动地的美女,可是言谈举止间让人如沐春风,让他一颗因年过三十而皱皱巴巴的心渐渐被熨平。
她是单身母亲,但是因为家境殷实,一直不乏追求者。更难能可贵的是,宋清月自己也清楚这点,所以待人大方,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她自己说:“事事算得那么精,谁肯和你来往?总要给人家好处不是?”她并不精明,却有大智慧,这年头肯吃亏能吃苦的女子简直是秉烛难寻,他被她吸引,留在她身边,一留就是一年。
一年啊,在这样浮躁的时代,简直是奇迹。
王文渊眼神黯淡起来:自己已经三十二岁,家中人逼迫得紧,勒令他带女友回家吃饭。
他看一看坐在后排,标致温柔的宋清月,又看她怀中熟睡的小女童,轻轻地叹一口气。
王文渊将母女两人送到小区大门口,天色尚未完全黑透,天边一弯新月已经挂上树梢。
清月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挽着公文包,吃力地下车。
他上前要抱过英英,清月轻轻摇头,小声说:“一换人她立刻醒。”说罢,宠溺地看着怀中安睡的女儿。
那温柔又甜美的模样胜过千万自诩美貌的女子,老王脱口而出:“清月!”声音内无限深情。
清月抬头,秀丽的脸孔在暮色之中如同珍珠一般,莹然有光。
他鼓起勇气:“清月,哪天有时间,请你去我家吃顿便饭。”
“啊?”她像是没听懂,愣愣地看着他。
“我父母想见一见你。”老王看着她,真诚地说。
清月低下头,内心忧思万千:到了见父母的时候了吗?有必要吗?她上一次见男方父母,还是六年前,那时年轻貌美,冰清玉洁,尚且被准婆婆嫌弃到无以复加。
如今,她已经是一个四岁女童的母亲,二十八岁的大龄,红颜将老,她深深低头,默然无声。
老王见她沉默,以为吓着了她,于是柔和地说:“我父母亲想见一见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