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高大的身躯向后倒去,震动了玻璃门,一块黏在门上的碎玻璃剧烈地晃了两晃,终于承受不住那巨大的冲击力,向前飞溅出来,那男子飞快转身,躲过了那锐利的碎玻璃。
可是冯洪健却红了双眼,吼叫着:“郭允权,你这混蛋!”疯了似的扑过去。
眼看这锐利的玻璃会扎入他的胸膛,清月的心被拎到嗓子眼,想也没想的,她伸出双手推开冯洪健,那块锋利的玻璃便一个猛子扎进了她的怀里,霎时,她雪白的衣裙溅出了血红的涟漪。
她胸口剧痛,只听见冯洪健失去心魂般地喊了一声:“月儿!”整个人便软绵绵倒下去。
好冷,好黑,好湿,她整个人在一片虚空之中漂浮着。
“月儿,你最想见谁?”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她想睁开眼睛,眼皮却似千斤重,她心中默念:难道我已经登上西方极乐世界了吗?不是说四季如春花香四溢光明温暖吗?为何她感觉如此又湿又冷?
不,不,她不能死,她还有父母要赡养,还有一个四岁的女儿要抚养!她的眼泪流了出来,心中大喊着:我要见英英,见父母!
“还有呢?”那温柔的女声继续在她耳边呢喃。
冯洪健,他还好吗?她记得她晕倒前,他发疯一样流着眼泪手握住了玻璃,想赤手将那块扎进她胸前的玻璃拔出来,鲜血从他白玉般的手掌涌出,滴滴答答落在她的心口。
她的心微微疼痛起来:这个爱吃醋又鲁莽冲动的混蛋,他还好吗?他有没有失血过多?
那温柔女声笑起来:“你睁眼啊,睁眼看呀。”
她剧烈地抖动着睫毛,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张开紧闭的双眼:触目一片雪白,她转动着生涩的眼珠,这才发现自己为何一直感觉又湿又冷——因为那床头人的眼泪已经流成河。
冯洪健趴在她的床头,像是一百年没有睡过觉一样,胡茬凌乱,双眼血红,泪迹斑斑,那一脸焦急又痛苦的神色在她醒来那一刻变为欣喜欲狂,他伸出完好的左手握住她的胳膊:“清月,你醒了!终于醒了!”他流着欣喜的泪水,泪水已经打湿了清月的手臂,从母亲去世后,他还没有这样痛哭过。
清月看着他裹得密密层层的右手,心中如巨石碾过般疼痛,连嗓子也沙哑了:“你的右手受伤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一味将头埋在清月的手心里,流着眼泪道:“对不起清月,我不该怀疑你,对不起,我爱你!我爱你!”他不应该怀疑清月是否爱他,从她为他挡玻璃那一刻,他的心像是死了一般,见她面无血色的倒在他怀中,胸口又开出那一朵艳丽夺目的血牡丹那一刻,他整个人像是发了疯一样心中咆哮着:不!她不能死!命运之神不能如此残酷,一次又一次夺去他生命中最爱的女人!
而此刻,他跪地俯首吻着她的手,流着眼泪:“感谢上天,你活了过来,不然,就是追到阴曹地府,我也要将你抢回来——”
“啧啧!能不能不要说这么恶心的情话?”一把慵懒的女声响起,艳丽的红云推门而入:“我说冯洪健,你不乱怀疑我们清月,不就没有这么多事?一点点小伤,你有必要吼叫成那样?告诉你,急诊室里你砸坏的东西我已经照价赔偿,等会找你的秘书报销。”
清月皱起眉头,看样子这个新鲜出炉的破坏男又血洗了急诊室,她挣扎着要坐起,冯洪健连忙按住她:“清月,你还是好好休息的好,流了那么多的血。”
卓红云帮助清月坐起,撇嘴道:“冯洪健,我看该休息的是你。你流那么多血,又坚持输血给清月。”
奇怪,脑子里一片混沌,她闭了闭眼,自己是怎么进的医院?胸前还绑着一块雪白的绷带?
他见她闭眼抚摸伤口,以为她疼痛,立刻附身过来:“清月,要不要紧?你是不是疼痛?医生!医生!护士!护士!”他立刻起身大喊。
“貌似床头有个东西叫召唤铃。”红云懒懒道:“不过你按了也没用,你如今在这家医院因暴力而出名,没有护士敢过来为你服务。”
是了,她想起来了,就是因为这个暴力男,她才得以受伤住院,清月睁开眼,眼中尽是冷淡:“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冯洪健像是被人狂揍了一顿,整个人萎靡下来,英俊的脸上布满哀伤悔恨之情。
卓红云看不过去了,她伸手拉过冯洪健坐在床边,将清月的手放在他手心,他立刻紧紧握住,清月挣扎无果,只能由他握着,但她别过脸,不去看他那一脸急切的神情与渴望的目光——就像——就像英英看着奶油蛋糕般的神情。
红云叹气了:“真不知道你们这一对人怎么了!互相折磨干什么?”她指一指转头的宋清月:“你爱他,爱到能为他挡飞来的子弹,还这样欺骗自己,躲避他的爱意。”
清月喃喃自语道:“什么子弹,明明是玻璃!我爱他?笑话?我只是可怜他从小没有母亲。”
红云横她一眼,又指向冯洪健:“你爱她,能爱到为她差点拆掉急诊室,爱到要割腕救妻,偏偏要去相信路人甲乙丙丁的闲言碎语——”
割腕救妻?清月转过脸,一脸的苍白急切:“你割腕救我?你神经病吧?你是个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那被骂做疯子的男人笑了起来:“是,我就是疯子!我是爱你的疯子!”他伸出手,搂住清月,吻她的黑发。
“放开我!让我看一看你的手腕!”她挣扎,她不知道这个奇怪又刚烈的男人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没有,我没有割腕。”他紧紧抱住她,再次揽她入怀,他怎么会轻易松开,他吻着她的鬓角:“你失血,我要给你输血,医生以我也失血为理由,拒绝我鲜血。”他微笑看着她白莲花般皎洁的脸孔,此刻,她的身体里流淌着他的血液,他想起那句著名的话:“她是你的肉中肉,她是你的骨中骨。”
她惊呼起来:“你这个疯子!难怪你脸色这样难看!”
他吻上她的唇,喃喃道:“从今往后,我会爱你胜过爱我自己,我的肉中肉,我的骨中骨,我的血中血。”
红云微笑着关上房门,她的女友终于觅得良缘,那么自己呢?望一眼幽深寂静的医院长廊,一阵凄凉涌上心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