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从指缝望去,只见郦晟趴在一辆白色的野马车前,那车分明是辆新车,却伤痕累累,车窗玻璃全部被砸碎,车身被划满了痕迹,露出底漆,还泼上了一大桶红油漆,惨不忍睹。
一个十分年轻十分俏丽的女郎站在一边,捂着自己血淋淋的脸蛋,垂泪道:“我刚买的新车!我的脸!给我打,狠狠地打!”
郦晟求饶道:“我认错了,我以为是宋清月那贱人的!”她转脸向清月怒吼:“贱人,你竟然敢欺骗我,说这是你的车!”
好一招祸水东引!
本想出手搭救的冯洪健,闻言皱眉牵起清月的手转身便走。
那俏丽女郎看一眼宋冯两人,立刻转脸唾郦晟一口:“你砸了我的车,还抓破我的脸,你怎么解释?还要抵赖诬陷!”说着便向身边黑西服一努嘴,黑西服会意,一脚便踏上去。
一声凄厉惨叫,清月回头张望,却被冯洪健挡住,她担心道:“那毕竟是你的亲戚!就算是陌生人呢,你也不必这样,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且去救她。”
“救了她,她又来害你。”他满脸怒气。
“她是蒋总继母的妹妹,蒋总不好做人!”她挽着他胳膊好言相劝,看他深锁眉头,一脸不快,无奈道:“一个热吻。”
“十个!”他讨价还价。
救人如救火,她无奈点头。
他这才懒洋洋地前去搭救。
清月焦急地在车内等,不到十分钟,冯洪健满脸轻松地走过来。
“处理好了?人呢?”她问。
“打了电话给110,等会派出所会处理这件事情。”他坐上车,把她挤到驾驶座位上:“怎么样,新车还算喜欢吗?”
她被他一时噎住,过一会才反应过来:“你让110来解决事情?好歹她也是你亲戚,我让你去救她的!”
他嗤地轻笑一声:“我没有那么多爱心用来施舍这种人,她虽然同我是亲戚,但不知道端着什么心来与我交往。何况她三番五次地陷害你,我不落井下石就已经算对得起她这位阿姨。让警察来解决这场纷端,关她个十五天,恰当得不得了。”他指一指自己口袋:“你看,你送给我的手帕我都用来给她包扎伤口了。”
清月无语,只能一手驾车,一手覆面叹息,她讨厌郦晟,但是同是女子对方有难,她做不到袖手旁观。
冯洪健笑了,他喜欢善良的女人,可是他不希望他的女人软弱,不然,在他那样复杂的家庭,将无法生存。
他一手搂住她,做出一副轻佻的样子:“娘子,我已经想好这个车牌号码了:NZ520.”
“什么意思?”她尚且疑惑。
“娘子,我爱你啊!”他凑上脸来,意欲不轨:“说话算话,你该奉上十个热吻。”
她一手将他的脸推向玻璃,让他冷静降温:“少来,你又没有真正救她!”
洪健大奇:“她那样害你,你倒不恨她?”
清月一边驾车一边道:“郦晟不是很坏的人,你看她脾气暴躁又易怒,没有几分心思是藏着掖着,是计划不出来什么坏点子的人。真正坏的,是她背后那个,挑唆她诱惑她,在她愤怒的时候火上浇油。”她深深叹气,同学几年,她太了解顾晓君的伎俩。
“你是指上次那个跳梁小丑?”他有点印象:“好像,她是你的同学。”
“是啊,我做人失败可见一斑。”她自嘲。
“才不,月儿你端庄稳重又善良大方,谁和你处不好,她和任何人都难处得好。”他不是有意维护自己的女人,而是事实如此。可转头一想,不禁又生疑:“究竟是发生什么,让她这样恨你?”
清月将车停好,叹气道:“我要是知道,就不会闹出这么些矛盾和问题来了。”
她锁好车,一转头却看见一个瘦削的少年,衣衫褴褛,已经秋凉,他仍穿着夏季的凉鞋,一双黑乎乎的赤脚和主人一样瘦弱可怜。
清月认出这个少年是顾晓君的亲属,名叫“小弟”,她心头一酸道:“小弟,秋天早晚凉,你穿这么点,小心身体。”
小弟一惊,他看一眼这位曾和自己表姐争执的漂亮少妇,她脸上的表情温柔又慈爱,他心口暖起来,摇摇头沙哑着嗓子说:“没事,我不冷。”
“你的嗓子怎么了?”她追问。
“没事,受凉了。”他转身要离开,这些年,姐姐和舅妈对他不是*就是冷漠,软弱的舅舅起先还争执两句,现在全然不问,一头扎进酒杯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关心他,他??????不习惯。
清月伸手拉住他,那滚热的身体让她惊叫道:“你在发烧!”她转头对洪健道:“我们去医院!”
他挣开她,内心因感动而酸楚,可是脸上仍维持着冷冰冰:“不用了,宋小姐,等会让表姐看到了,她又该和你吵了。”
清月愣住,是的,情急之中,她忘记这个少年有着如狼似虎的姐姐。
她打开车厢,取出一大包药品:“我感冒刚好,这些药你拿回去吃。”说着,又打开手提包,塞一卷钱给他:“去,买几件暖和的衣裳和鞋袜。”
小弟低头看地,手却伸过来,接过钱塞在自己怀里,然后深深鞠躬,转身便走。
“你的药?”她叫他。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这个药,我没处放,如果给舅妈和表姐知道,又该惩罚我了。”他转脸看清月,眼内流出亮晶晶的液体:“谢谢你,宋姐姐。我叫顾小弟。”
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清月看着他的背影,一时心酸不已。
洪健走过来,搂住她,温柔地说:“我的好娘子,我少年时代要是遇见你这样貌美心善的好女子,一定铭记终生。”
他指一指那少年的背影道:“他是那小丑的亲属,你怎么帮他?”
“做人怎么能这样狭隘?顾小弟是顾小弟,顾晓君是顾晓君。”她牵着他手上楼:“他是个可怜的孩子,父母去世后,就来和舅舅舅妈一起生活,可怜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过。粗茶淡饭,送上门来给顾家做白工。”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当初母亲同他不也是这样吗?冯洪健听得眼睛湿润,沉默无语,直到进屋坐下才问:“他不读书吗?”
清月沉默一会才说:“他已经十八岁。”
“啊?”他惊讶地张大嘴巴:那样瘦小,面色萎黄,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他喃喃道:“没有妈妈的孩子真可怜。”
清月递给他一杯热牛奶,温柔道:“你还有我。”
是,还有她。他放下牛奶,紧紧和她拥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