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月转头,发现隔壁露台那位年轻健硕的男子正笑吟吟看着她——好一张惊人的俊俏面孔!
她呆住了,那一夜不是梦境!
那男子抬起肌肉饱满的胳膊对她摆一摆手,紧身运动衣上满是汗渍,与老王的汗湿相比,却多了几分潇洒。
她直直地盯着那张魅惑的脸孔看,一时竟忘记自己的失态。
英英从饭厅走过来扑在她身上,撒娇道:“妈妈,快给我讲故事嘛。”
她回过神搂住女儿,一抬头,露台上的男子又消失了。
她有点心神不宁,王文渊以为她下班后疲倦,于是非常体贴地告辞:“清月,你早点休息吧,我后天来接你去吃饭。”
她站起身,送王文渊去门口。
王文渊靠在门口看她清丽的面孔微微发红,心中一暖,握住她的手,便要放在唇边亲吻。
这一亲昵的举动吓清月一跳,她立即抽回手,飞快地转身看父母——他们的注意力仍被小公主所吸引,她正色低声说:“王文渊,你尊重点。”语气十分严峻。
王文渊委屈了,他与女友吻别也是天经地义,何况只是吻一吻手背?他看一看清月义正言辞的模样,默默无语地走进了电梯。
清月看他有些疲惫的背影,心头不禁也微微震动:怎么了?自己不是一直视王文渊为最好的归宿吗?他高大儒雅,文质彬彬,人品上乘,职业高尚。最重要的是,他喜欢英英,英英也喜欢他。
可是她偏偏想起那登徒子的罪恶的嘴脸,她大力摇头,关上大门。
她刚一关门,宋太太忙问:“后天去哪里吃饭?”
清月笑道:“他不是同你商量好了吗?干嘛巴巴地又来问我?”
宋太太脸上不好看,沉下脸道:“一番苦心都是为了你!你这死丫头,这般不知好歹。”
一直埋首读大江晚报的宋先生抬头为女儿解围:“夫人,你不要催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婚姻大事她自己晓得作主。”
“这么大一个女儿养在家里,能不急嘛?眼看都要三十岁的人了,还这么挑?王文渊这样厚道的一个人,家世清白,又是一个读书人??????”宋太太絮絮叨叨,清月却笑了起来。
快三十怎么了,已经育有一女的她早已不是老小姐,可妈妈的语气仍是大女愁嫁一般,唉!可怜天下父母心!也可怜天下儿女心好不好?迫于父母压力随便嫁人,就一定会幸福吗?清月苦笑。
宋太太放过女儿,集中火力向丈夫开炮:内容广泛,事无巨细,从温室效应导致天气炎热到新请的女佣做菜太咸。
可怜宋先生,只得放下晚报洗耳恭听。
真厉害,谁说家庭妇女最可怜,关起门来俨然女皇陛下,可是前提是有一个视你为女皇的丈夫。清月看看恩爱的父母,转身上楼,自怜地想:唉,自己就没有做过一天的女皇,真可怜。
正躺在床上发呆之时,英英跳上床来:“妈妈,抱抱亲亲!”一团粉红色的嫩肉扑进了她的怀抱。
咦,这当中的四年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清月搂住怀中的小小安琪儿发愣,保姆赵阿姨随后跟进来:“英英,妈妈上了一天班,辛苦极了,乖,让妈妈早点休息。”
小英英歪着头讨价还价道:“那好,妈妈你给我讲个故事。”
清月将女儿搂在怀里,讲起了《豌豆公主》的故事,安徒生王尔德豪格通话她烂熟于心,那几篇著名的公主篇章,她几乎可以逐字逐句地背出,尤其是《海的女儿》读一次便泪水涟涟,她爱极了那尾连名字都没有的美丽善良的人鱼公主。
可不知道怎么,她不敢对女儿讲这个故事。怎么解释呢?
“英英,千万不要学习小人鱼公主,用牺牲自己的方式去成全爱情,而是要在爱情中不断成长,直至成为独立的个体,享受爱情。”
这样深奥,怕是十四岁的少女也不一定懂的,何苦去为难一个四岁的小女童?
果然,听完《豌豆公主》之后,英英眨巴着灿若星辰的大眼睛问道:“妈妈,为什么公主能够感觉到许多羽绒被下的那粒豌豆?”
“因为她娇生惯养啊。”清月想了想,继续说:“就是因为太娇气了,所以她的妈妈和外公外婆都不再爱她,她才会在倾盆大雨中流浪。”
“可是那位皇后最后收留了她,因为她是真正的公主。”英英不服气地辩解道。
“是啊,但是婚礼之后,王子和皇后都发现这位公主好吃懒做,骄纵爱哭,所以他们决定放弃这个公主,重新娶一名大方得体,聪明善良又勇敢的公主。”清月抚着女儿的一头乌黑长发,一本正经地撒谎。
“像《野天鹅》当中的爱丽丝那样的公主?”英英相信了,仰着脸,小小的脸蛋晶莹发亮。
“是的。”清月点头。
爱丽丝的纯洁可以让巫婆皇后下了毒咒的癞蛤蟆化为罂粟,她的勇敢隐忍可以让变为野天鹅的十一个哥哥恢复人形,她的美貌温柔令国王对她一见钟情,她才是真正的公主。
清月希望自己和英英都有这些美好的品质,不,不,希望英英的道路一帆风顺,不似她命运乖张,所以,她要教好女儿,这样,才不致让社会和挫折去教育无知少女。
英英低下头,似在沉思,良久抬起头说:“妈妈,我绝对不要成为豌豆公主。”
够了,能有这样的成效就够了。
清月笑了,丝毫没有篡改童话的罪恶感。
英英亲亲妈妈的脸蛋,爬下床,自己去房间睡觉了。嘿,这样乖巧懂事,看来还要找几个童话献身说法。
看着深蓝丝绒般的天空上的一弯月牙,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一到晚上,经过一天劳顿的身体像是报修的机器,到处都发出酸痛的信号。
正用按摩仪按摩腰部时,王文渊的电话打来了:“清月,我已经订好了饭店,城市花园咖啡馆顿河间,明晚七点整。”
“咦,不是说是周日再见吗?”
“我妈周日有社交活动,抽不开时间,就请你迁就一下了。”老实人一味道歉。
老人家,迁就一下就当行孝,只是王太太六十多岁还社交繁忙,她心里暗暗惊讶。
王文渊还想再叮嘱女友什么,只听得话筒那边传来柔和的呼吸声,他叹一口气:“上班这样辛苦,不知为谁辛苦为谁甜。”说罢,轻轻挂上了电话。
清月这才呼出一口气,披上外衣,捧一杯冰冻啤酒,坐到露台的藤椅上。
经过一天炙烤的江面与地面散发出阵阵的热气,被这凉风一吹,四散殆尽,只剩下一点点余音的尾巴,轻轻地抚摸她的脸。
白天那一番拥吻,勾出她内心沉寂已久的孤寂,她一手环抱自己的肩膀,一手抚摸自己的双唇。突然渴望一只大手抚摸她干裂的身躯,渴望有一具火热的胸膛与有力臂膀将她紧紧拥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