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阴天，无风，光线让人不觉沉浸在昏昏欲睡的氛围中。

　　简单清点好随身包裹，右惜优蹑手蹑脚地穿过熟睡舍友们的床边，关上了宿舍门。

　　还是这样呐，又要让她们失望了。

　　也许注定没办法融入普通人吧，像她这样背负着沉重过去与责任的人。

　　好在，她并不是必须要依赖这种关系……

　　“灵轩哥，你到了吗？我在宿舍楼下了……吃早餐？还没有。好的，我去饭堂等你。”

　　似乎出门时间有点早了，换做是工作日的话，就是为了要赶第一节课而早起的节奏。今天是周末呐，原本应该轻松愉快地去约会的周末……还是会忍不住低落，已经期待了一些时间了。

　　抬手按在腹部，确实也是胃中空空的状态。先找个就近的饭堂，慢慢吃早餐等等吧。还是要调整好状态，不能给戊灵轩增加负担。

　　决定好了当下的计划，于是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怎料想匆匆转弯经过拐角，竟与一具躯体相撞——“啊！”

　　短促地惊叫一声，右惜优下意识的反应便是低头道歉：“对不起——”

　　“急着去哪里，在这个时间点？”意料之外的，嗓音。

　　右惜优猛然抬头，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眼神有着惊讶：“你怎么会在——”

　　“去见戊灵轩？果然是这样。”眉眼间拂过少许阴沉感，翡翠一般的眼眸目光定格在她身上，“见到我很意外？还是说，你并不希望，再见到我。”

　　他缓缓俯下身子，近得两人鼻尖就要接触。清冷的，审视的目光，锁定着她的眼眸，让她逃不开。

　　酥酥麻麻的感触，在心湖激起层层叠叠的波纹。这样的声音，为什么会引起这样的感觉呢？仿佛勾起数年前眷恋的熟悉的……

　　不对！

　　右惜优后退一步，稳住身子，强行镇定起来看向他，目光落在他的鼻尖：“离我远一点，月妖。我虽然答应过与你合作，可是不代表就会容许你做些轻浮举动。”

　　世间最精致绝美的容貌，睫毛的颤动，眼波的流转，一颦一笑，轻易能蛊惑不安定的心。不是那种寒意的话，那种不属于人类的寒意，很容易就会沉醉了吧，此等妖物。更何况，她曾经与这样的妖共同生活了数年……更是深知这份美好。

　　这张脸，真的，极其相似呢，为什么……不该再轻易被勾起伤感的。她还有正事要做。

　　对面的他冷冷地看着她的反应，倒是不很在意，直起身子，缓缓道来：“没有被撞晕了头脑吧？他就值得你，这般奔赴？如果你问的话，我会告诉你的，没必要掺和那些事。”

　　“你只是个妖而已。”右惜优察觉到他并不想让她去见戊灵轩，也不想让她参加探查活动。无暇顾及他怎么知晓的，她莫名觉得烦躁：“这是我们协会的事。”

　　暂时放下对妖的成见，谈合作，可以，但是

　　认为可以此为要挟，妨碍她执行协会的任务，她也不会容忍下去。

　　更何况，她心里最大的芥蒂——他是，月妖啊……

　　在彻查清楚月千怜他们之间的关系之前，她不想发展进一步的关系，友情也好，敌意也罢，只要不是直接面对……那位，她有信心，都可以划清情感的界限的。

　　“现在是要表明，即使发过誓，对我还是不信任吗？真是可笑呀，右惜优——”眸光黯淡下去，语意更冷，“你所拼命维护的，也只是把你当做工具而已。为什么不想想，非去不可的理由呢？你以为，魔女家族的?都是摆设吗？”

　　“你在说什么？”

　　右惜优皱眉，可是却倏然闪过了一些思绪——戊灵轩曾经说过，已经和魔女家族的那两位?主谈好了合作，将会把魔女家族的情报传达给协会。作为世间最了解魔花的势力，如果是诚心的话，情报也不会延迟汇报，他们掌握的信息一定远远超出其他势力，那么有了魔女家族协助的协会也……

　　为什么，要传达给她信息匮乏的焦虑呢？

　　看起来像在示弱，明示与暗示着她同行，奔赴这场暗藏凶险实际上可能根本没有必要的探查呢？戊灵轩他……

　　“你想说灵轩哥对我说谎？他有什么必要这么做？！”右惜优感觉到气愤，眼神也冷了起来：“他想让我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理由的。他并不会伤害我。”

　　“他的确不会伤害你，只是一直在利用你而已。”他意味深长地微抿唇角，补充了一句，“就像你只是希望利用我而已。”

　　只有单纯的利用关系的话，就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来往和情绪。

　　但是就这样简单的揣测，就能够判断冷酷性的话，也未免太荒谬了。

　　她和戊灵轩，无论从关系上还是情感上，都不会被轻易挑拨的。

　　这算是什么？善意的，还是不怀好意的提醒？真是……已经浪费了她的时间了。都是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右惜优不愿再多言，挥手示意：“让开，我必须要走了。”

　　他的唇角弧度变了，声音低下去：“不可以……”

　　“什么？”右惜优觉得自己听不清了。虽然觉得可能也不会再说出什么有价值的话，但是不自觉地还是会被勾起好奇。

　　恢复了正常的音量：“没什么。还真是，老样子，劝不动你……”

　　右惜优咬了咬下唇：“做出这样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你到底想怎么样？想让我更加信任你，就把尽可能多的情报告诉我呐！”

　　别让她看起来，像被耍了一样。只是说着空话的话，她没必要把时间和精力花在他身上。

　　哪怕被说成是利用也没关系。

　　这样冷冰冰的字眼。

　　“你想得到的，只是这个吗？”目光扫视她的脸庞，隐忍的愤懑。

　　“那就干脆地告诉我魔花的下落吧

　　。”耸了耸肩，右惜优本能地感觉他与上一次见面的样子不太一样，但是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同。大概是，有点婆婆妈妈的？语气也更冲……可能因为是白天，而且是阴天，注定见不到月光，所以心情不好吧。

　　望不到，一点也……没有察觉吗？抿了抿唇，扯出一丝嘲讽的弧度：“就这么，依靠着你的灵轩哥吧。以你目前的意志，还远远不够，远远不够，得到力量的眷顾。在有那样的觉悟之前，谁也不会得到。不用担心，还有时间……”

　　右惜优皱眉，试图理解他话语中的意思，也不想在意他有些古怪的语气：“你是说，魔花还没有被唤醒吗？”

　　“第一个触碰到雏夜的人，是唤醒它所必需的祭品。不，或许不止一个。”他似乎恢复了平静，翡翠一般的眼眸淡淡地抬起，眼神灰暗得像今天的天气，“你不需要亲自触碰它，但是必须亲自，目视它，直至最初的绽放——然后，你所期待的一切，就会结束了。”

　　用这样平静的眼神、平淡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不觉令人脊背发凉。

　　右惜优不禁咽了下唾沫，“我，我明白了。没有万全的准备，还是不那么容易实现的。”

　　需要祭品……还真是残酷。要用这样的东西，了结掉——那家伙！

　　“会感到害怕的话，躲起来就好了，像寻常的女孩子那样，只要得到庇护就好了。”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害怕！”右惜优握起拳头，感到内心安定了一些，“这样目标就更明确了，我会充满干劲的。”

　　“那，作为这次的交换，”他顿了顿，仿佛有些犹豫，“不要走。”

　　“嗯？”话题忽然切换，右惜优有些没反应过来，思考了几秒才回想起来，不觉惊叫，“差点就忘记了！灵轩哥还在等——”

　　她下意识地想要绕开面前的人，往饭堂跑去，结果却因为腹中空空太久而不觉间肢体无力发软，身体重心向前倾去。

　　“你真的有听进去吗，右惜优？”一条手臂挡在了她的肩膀前，手握住肩头，还是冰冷的触感。没有人类的温度。

　　从即将摔倒的应激状态恢复过来，她微微地喘着气，扭头看向他：“你，就不要管那么多了。但还是，谢谢你。”

　　扶着的手臂抽离出去，右惜优恢复了平衡，转头疑惑地目送他走远。

　　“莫名其妙……”忍不住小声嘀咕。

　　还是没有说出太具体的事情。大概是想留有悬念吧。营造一种掌握着很多的深不可测的感觉。

　　问出情报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是要跟戊灵轩一同去，也是锻炼自己的一种方式。

　　难道是在担心她？又为什么强调说戊灵轩是在利用她呢？

　　该说是一种天然的敌意吗，作为注定敌对的存在，猎妖者协会的成员与妖族。

　　算了，不必想得太多。

　　会没事的，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