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花点点酸 灭顶之灾
“湖秋沙……”没由来的心痛。
湖秋沙的气息不太稳定,一只爪子落在我的腰间,微微颤抖着。他似乎刚才的消耗有点大了。
是谁,会让重视外表优雅的湖秋沙不惜回到妖的形态,全力以赴?听对话,可能是认识的人?而且,是熟悉并憎恶着影妖的人……
“啧啧,这样轻易地暴露出软肋,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有情人!”
冷冷地嘲讽着,一股很强的妖力袭来,湖秋沙暂时没有时间有效地回击,只能暂时构建了一道结界。一击之下,恰好抵消。
湖秋沙放开我,妖力再次分散出去,操纵牵制,在场所有比他等级低的妖族都成为了他的傀儡,他的力量,攻向隐藏在妖群中的存在。
但是正如这些妖族妨碍不了湖秋沙一样,也伤不到那个人。不过这些妖族确实很碍事,挡住视线的躯体都被洞穿,坠落,一下子清扫了视线,我也终于能看见那个存在,面目有些熟悉,一时想不起来。
“活捉他!”暴戾的女声骤然响起,显眼的橙红色头发,一下子就认出来了——相里香荟!那么,她身边的人果然是……
不对,她怎么会在这里?!
灰发少年应声颔首,做出一个向前冲锋的手势,刺眼的银色光芒大片喷发,向我们袭来。这种攻击方式,是银族!
银族的攻击是基于光的存在,虽然本身并不能掌控光。只是光与影,相依而对立,银族的攻击正好克制影妖。
背后忽然发觉灼热。匆忙回头一看,属于火妖的妖力已蓄势待发,面上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神情有些可怖。
“火妖和银族,是专门针对你的。”我不知道可莉是否在场,但单是看相里香荟的气势,虽然说这着要活捉,更大的可能是借机直接将我们虐杀在这里。
和她的距离有些远,我也是凭对她的熟悉以及她的头发才很快认出来的,她应该还没有认出我们,只是凭刚才的攻击断定有影妖存在。也许他们也只是路经此地,恰好碰上,而不久前对火妖族领地的一役让相里香荟怒不可遏,忍无可忍地命令出手了。
目光所及,有数十的火妖,我也不会判断火妖族是否遭受了不幸,也无法可想。毕竟,现在的我们,是敌对的。即使我告诉她我是谁,但是现在在场的谁都知道,我和影妖在一起,无法洗白,罪无可赦,根本改变不了局面。
由银族和火妖组成的部队,战力自然不容小觑。我没有信心能够平安脱身了。
“那又如何?”湖秋沙面上没有怯意,也明白了局势。孤身血战吗,有点意思。
也不知他的爪子如何动作,大片的光芒在途中迅速黯淡下去,直至消逝。竟是,吞噬了光芒吗?
那灰发少年,也就是学生会中的流参浠,隶属于银族,目前暂时接管了一部分银族在妖界的势力,与相里香荟一同率领部队讨伐敌军。银族的攻击可能不是太强,但是细致,精准,一针见血,配合火族的强大攻势,一路上势如破竹。
这场战争其实最终目标,是灭杀整个影妖族,但除了学生会上层的几位以外,没有人知道。愤怒的相里香荟在妖界横冲直撞,倒是撞个正着,让她碰上了影妖的尊王。
看着本族的攻击无效,流参浠并没有慌乱,反应迅速地改变了攻势,指挥合理有序。众多族人的力量汇聚,早晚能够将那唯一一个活跃的影妖生生耗死,不可能一直抵挡下去。
另一边,火妖看似零散实则有序地站着,自身的火光照
亮了一方空间,驱散了阴影,无疑大大缩小了湖秋沙能够掌控的范围,也无形中削弱了他的力量。
“我们跑吧,不要和他们正面对抗,这对你不利。”我看着火光似乎在一点点逼近,压迫感更强了,心中慌乱,央求道。
我还是,不敢去想,被当场抓获会是什么下场。虽然在当初决定和湖秋沙一起来妖界的时候就想过这样敌对的局面,可是,还是会害怕啊。我也是抱着侥幸心理,认为不会在妖界被发现的,湖秋沙也能很好应对,但现在面对的是军队!我们没有什么胜算可言。
湖秋沙回首,居然在微笑,冰蓝的眸光透出一丝惋惜:“看来您还是没能拥有公主的觉悟呢,自信和骄傲都不存在呢。不过还没有关系,我既然允诺公主,便能够做好。”
话音刚落,我倏然感到来自灵魂的战栗,极度的厌恶与恐惧。我看见了影子在颤抖,仿佛有恶魔要破茧而出,妖风大作。
银族的攻击再一次被中断了。他们痛苦地抱头咆哮着,身下的影子剧烈颤抖,诡异地变幻着形状,撕裂又融合,破坏着他们的本体,震慑着他们的精神。他们的身体也变得扭曲,违反任何常识,血雾大朵喷发,竟是异样的绚烂。
火族见势不对,不再等待,匆忙发动攻势。光虽然驱散了影,但是为时已晚,银族已经完全败下阵来,失去战力,身体纷纷倒下,七窍流血。
面上笑意清浅,俊美的少年指尖轻点下颔,不无可惜道:“附属种族还是这样,虚有声势,还是没什么实力。没有积淀的种族,又如何脱离附属,独立自强呢?”
我暗恨自己空有一身妖力,却无法使用,湖秋沙这个家伙还云淡风轻的模样,肩膀的伤也已经凝结。
我看不清他。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样。听从他吧,实力最强的才有权利发话。
相里香荟抱住面无血色的灰发少年,查探着他的情况。能够特例进入学生会的,无一不是佼佼者,流参浠的实力自然比普通的银族要强,但是弱点是一样的,也遭受了重创,现在只是强撑着没有倒下。他不能原谅自己的轻敌,也对敌方一人能在短时间内迅速击溃银族感到惊恐。
他听见相里香荟牙齿“咯咯”的声音,强打精神,睁开双眼,对相里香荟道:“他很强……你不要冲动……”
他能感觉到对方还没有下杀手,他的族人们虽然模样惨烈,气息衰微,但是基本没有直接殒命的。这样强劲的攻击,很难留手,是力量不济了,还是对方确实没有杀意?
“浠,你不要动了,让我来会会他。”相里香荟扶着流参浠坐下,心中积郁。
刚才的景象很可怕,她全都看到了。可是并不能浇灭她的怒火,勇气自不必说。
相里香荟向前迈步,距离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停下。火妖族的几位簇拥着她,但被她抛下。她俏丽的面容毫无惧色,火红的眸光更加沉着。
她开口了:“影妖,你纵使再强大,也是榨取吞噬别的存在而得来的力量,并不属于你。卑劣的掠夺者,你的罪行早在多年前被审判清算,权利被剥夺,族民被驱逐,能苟且存活到现在是尊王大人的仁慈。你如今胆敢逃出,再度现身妖界,危害生灵,罪无可赦,还不投降赎罪?”
正义的审判么……还真是可笑。
口口相传,一直以来的信念。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什么能光明地存在,什么只能幽暗地抹杀。冠冕堂皇,愚昧狂欢,沾沾自喜,奴役屈服。
啊啊,不是都已经
习惯了吗?应该不会在乎的,现在也挺好……
生存的方式有很多种,但一旦成为影妖,就,基本上,再也无法回头。
唾手可得的力量和生命,不用忙碌奔波于捕猎,轻松惬意,调情玩笑——是这样么,令人艳羡嫉恨的舒适生活?
随便一条触及则死的限制。如果一年内摄食超过一道影子会死,哪怕少一天都不行,不论是什么质量的影子,即使能量供给绝对不够支撑一年。普通的影妖每年必须摄食一道影子,否则会死,即使上一年吃撑了能量过剩,也必须执行,哪怕无法吸收爆体而亡。吞噬的影子的本体当时必须活着,否则会死,所以心有不忍去找苟延残喘只剩一口气的是不行的。
说起来很多限制似乎有点可笑。但是确实存在着。很多新晋的影妖并不懂这些,过分喜悦贪婪,每年都陨落不少。但每年也有不少新人加入影妖,以及新诞生的小妖。大大小小的事情导致影妖的数量很难统计,所以上位几年来也没有刻意算过。本质都是自私的,自己活着就好。活着的越多,资源有限,便是争夺暴力。
想要活下来……谁是容易的呢?
嗯,罪恶……谁不是呢?
说到赎罪……
“这么多年了,还不够吗?”微笑着,手爪抬起,相里香荟的影子似乎被扼住了喉咙,紧接着被狠狠地甩了出去。
炙热的妖力猛然爆发,湖秋沙的指尖仿佛被灼烧,飘起几缕白烟,他饶有趣味地看了一眼,随即甩了甩手,相里香荟的身体重重地砸向了地面。
同为尊王,怎么可能一直任由湖秋沙摆布。相里香荟用妖力缓冲,稳稳落地,脖子有一道浅痕,不过并不严重。她微微喘气,妖力再度凝聚,巨大的火球凭空出现,如陨石坠落之势飞向这边。
我觉得我暴露在布料外面的皮肤都在被灼烧,下意识地躲到湖秋沙的背后。仅存的暗色给我一种保护的感觉,过分的灼热光明是焚烧一切的盛怒!
我不敢再看向相里香荟那边。她全力发动的样子耀眼得难以直视,疯狂上升的温度也不是我能够忍受的。躲在湖秋沙的影子里我喘了口气,看向他的背后,火妖已经逼得很近了,我已经出汗,但是比正面迎上相里香荟还是好很多。
怎么可能是一对一呢?
相里香荟这边发动猛攻,她的族人们也并没有闲着,火光更甚,进一步缩小阴影面积,而且不断迈进,投掷着大大小小的火球。
之前的低级妖族尸体稍微能抵挡一部分,可是当他们的身体燃烧起来,更加难以忍受,空气中的味道也更令人作呕。
“居然都完了吗?真是没意思。”湖秋沙还有闲情吐槽那些之前包围我们的低级妖族。还存活着的几乎没有了,所以能够操纵的寥寥无几,根本没什么作用。
“我看你们怎么都像打远程的?”我的吐槽就扯得更远了。
“我可不舍得离开你呀,馝昔学妹。”湖秋沙又挡下一轮火球,玩笑道,“我一离开,你就站不稳了。”
说得也是。我抱臂这样想着。
如果我是坐在沙发里舒舒服服地看着屏幕里的绚烂打斗场景,也许会为精湛的特效鼓掌叫好,可是我现在是什么情况啊,是很憋屈无奈地缩在湖秋沙的身后战栗着看这一切。
虽然湖秋沙看似游刃有余,但是玩不了多久了。他是受了伤的,银族的攻击,我是知道的……撑不下去的。火光遍布,我们也逃不了。
我痛苦地垂首,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