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花丝丝甜 宿命诅咒
自我意识苏醒之时,就明白了,是不被需要的存在。
在世俗所不能容忍的结合下,新的生命诞生。
新生命的诞生,是为了延续吗?还是,什么另类的实验呢……
窃窃私语,如刀子一般锐利的窥探的眼神。
柔软娇小的躯体,被轻易提起来,抛下去,砸落坚硬冰冷的地面。
从镜面看见空洞的眼神,凌乱的头发,藏在不合身的宽大衣袍中的瘦小躯体。
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液体倾倒下来,布料洞开焦黑,露出的皮肤滋滋冒泡,绽放鲜艳又黯淡的颜色。
疼痛,恶臭,赤裸的双脚下感受着尖锐与粘稠。
讥笑的神色,执着容器的手那样纤长,完全不愿意触碰到她。
粗糙的地面有组织的碎屑,还有深色的干涸的液体。
那样纤长的倨傲的手指,指向洞开的光——离开这里。
为什么呢?即使是重复的无聊的游戏,也不愿意继续下去了吗?
从出生开始还没有站在阳光下的经历吗?你害怕光?
摇头。
那就出去。
哪里?
越远越好。你不会希望我亲自动手的。
在那之后呢?
让你自由。
自由是什么?外面是什么?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了。快走吧,在被发现之前。
为什么?
还想再喝一次这个吗?这样难闻的药水。
摇头。旋即又点头:如果能继续留在这里……
沉默。目光移开。抬起的手微微颤抖。
我不知道……我不明白……
你不是纯正的族人。如果不是一时心软,你就不该出生。你已经不小了,藏不住了。你该庆幸你活到了现在。听话,离开。不要逼我。
可是,我一直在这里,一直就在这里,看着你,听你的话,为什么……
你不该在这里。如果你不走,我——以长老的身份,不会容许污点存在。
短促的尖叫声。凌乱的脚步声逼近,瘦小的身躯被大手强行推进了暗藏的狭窄的通道,推力太猛,以至于身躯滚动
了几圈。麻木又黯淡的目光没有聚焦,身体爬行着,不知过了多久,钻到了场地开阔的地方。但是随即,长矛刺进了肩胛骨,剧痛袭来。
意识混沌着,熟悉的痛苦在身体翻腾,液体倾倒在脸上,睁不开眼,嘴角渗进去了苦涩。
“这个孩子,是从你的屋子跑出来的?”
“她发了疯,伤了我,想要逃跑。”
“逃?能逃去哪儿?瞧这营养不良的小手,能伤到你的也就只有这些指甲了吧。”有笑声,随即手仿佛浸入了冰水中,迅速失去了知觉,“砍掉?太仁慈了。”
“这不该是你犯的错误。但是已经出现在我们面前了,不能不管。她的身份是?”
“……”
“藉藉无名的小孩吗?不管怎么说,背弃长老的眷顾,妨碍正常的工作,已经是重罪了。就驱逐出去吧,家族不需要她。”
“那个孩子是……”窃窃私语。
“她一无所有,连眷顾她的长老也不需要她了。离开家族,没有损害。但是,不能轻易放逐啊……就从那里离开吧。”
那是她第一次,来到家族的禁地。空气中充斥着狂暴的元素,存活下来的生物旺盛地生长着,是与狭窄幽暗、混杂着古怪气味的密闭空间完全不同的景象。
她被扔在长满青苔的岩石上,脚尖触碰到清凉的溪水。
她看见族人走远,消失在视野之外,一如既往地嬉笑着。尽管压低了声音,还是捕捉到了熟悉的词——杂种。
这就是自由吗?没有族人在,不被看着,听不见别人说话,不会有药水倒在身上……
手臂撑着,想要挺起身体,但是手掌一滑,身体滚落到了水中。
无味的透明液体,偶尔会使用到的原料。直接喝是这个感觉,呼吸被剥夺。
手忙脚乱地挣扎着,身上沾满湿润的泥土,她回到了岸上,喷着鼻腔里的水。被药水腐蚀,又经历在地面拖拽,身上的布料已经不堪重负,堪堪粘在皮肤上,滑落下去。
她并没有慌张。这里没有人。
只有她自己。
青色的长蛇沿着脚踝攀爬,带刺的藤蔓垂落下来,被风吹动砸落下来的浆果溅开酸涩的
汁液,无名昆虫啃食着暗色的痂。
扶着树干,小树叶片划伤了脸颊。红肿起来的小脚浸在水中,她仰望夜空,稀疏的星点太过遥远。
想摸摸脖子上的勒痕,结果被手指的粗糙吓到,身体猛然颤抖。
“为什么活着呢?明明已经……或者从未被需要着。是被唾弃鄙夷的——混血儿。身为长老却做出这种事,一点也不会感到羞愧吗?为什么,被驱逐的是我呢?为什么,连承认我的勇气都没有呢?”
唇瓣微张,显出一个发音的轮廓,却是僵住了,默默地闭上。
教导……是呀,即使好心教导了她关于炼药的知识,可是始终,没有教她怎么称呼……只是长老吗?面目模糊的,高高在上的,自以为是的存在。
“对你来说,我只是个随时可以被取代的实验品,和之前、之后的那些,没有任何分别……是吗?给予仅能果腹的食物和水,然后日复一日地试验,尖叫的时候用布团堵上嘴,晕厥的时候施加刺激醒来。几乎没有洗过澡,也没有自己的衣服,只能待在那个空间里,无尽地等待垂怜,没有其他事情能做。”
“和藏匿的污浊的老鼠有什么区别呢……我不是也流淌着魔女的血吗?为什么连作为一个普通的资质平庸的族人的资格都没有呢?是因为你的地位?”
“毒蛇没有让我殒命,是因为我身上还偷偷藏了一瓶,你存起来的魔药。了不起的长老,炼制的药水连自己都不舍得交付出去,那样珍贵的存在,用在被鄙夷的我身上,不是正好吗?靠着这个,能走多远呢?”
“这里可真美啊,毒蛇猛兽奇珍异草无所不有,如果好好开发,会是极好的原料采集地,只可惜畏惧着的,还有严格的规矩。只有有罪之人,才可能到此一游,成为这里的养分。那边,又是怎么想的呢?井水不犯河水?真可笑。”
“轻易就做出了驱逐的决定,不在乎我是谁,不在乎血脉,不在乎所有的可能。这样拼命维护的家族,真的有那么高贵吗?正好,我也不需要你了啊……魔女家族——将来,我会回来的。”
巨大的蜘蛛从树上落下,覆盖了女孩的脸庞。
水中月色静静地流淌。轮廓漫上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