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草坐在商场外的栏杆上,盯着不远处ck牛仔裤包裹下的屁股,目不转睛。
气温降到零度,冷,从内到外。她带着口罩,遮住半张脸,栗色的刘海很长,盖住灵动的眼睛,让人看不出容貌。
屁股的主人离安小草,只有五米距离。裤子合身的剪裁,勾勒出钱包的轮廓,很勾引人。安小草心里痒痒的,手在棉衣口袋握成拳。
她盯着他,男孩在寒风中静静站着,像凝定的画,背影高而挺拔。
他穿了件短款的单薄外套,立体剪裁,越发显得身体修长。衣服说不出什么料子,但感觉一点不保暖。
行人穿梭,他纹丝不动。他在等人,她在等时机。
时间过得很慢,一秒一秒,景物似播放器卡住的画面,在安小草眼中分解。
好时机还没到,可是男孩接完电话后动了。他的腿很长,几步就走到商场另一个出入口。身边人来人往,他没有注意自己后面跟着个小尾巴。
看着那个入口,安小草咬了咬嘴唇,心里犹豫起来——那地盘不归李叔管。
但偏偏,机会在这个时候来了。
迎面走来一个漂亮甜美的女孩,男孩冲她招了招手,衣服向上带起。火石电光间,安小草下定决心,出手。
李叔常常夸奖小草是个有天赋的孩子。她的动作迅猛又轻巧。
只是,小草的天赋是花了别人十倍的苦工换来的。勤能补拙是真理。在开水中夹了多少盘豆子和肥皂片,才换来这样的迅速,轻巧和准。
等陈墨反应过来钱包不见时,小草已扬长而去,消失在涌动的人海中。
杜依依看到陈墨招手后又落了下来,朝后兜拍去,好看的眉毛微拧,旋即又恢复平静。走近挽住他的胳膊,“怎么了?”她不解的问。
陈墨抬手摸了摸耳朵,不着痕迹的从她的手臂中脱离开,微微一笑:“被小偷光顾了。我要去警局备案,然后挂失证件,抱歉,今天不能陪你选礼物了。”
“啊!怎么会这样?”杜依依一跺脚,小脸耷拉下来,红艳艳的嘴巴嘟起来,说不出的失望,“那就先不买了,我陪你去吧。”
陈墨摆了下手,深黑色的瞳孔像一汪秋水,波澜不兴。声音仍是一贯的沉稳清朗:“这事情我解决就好,天气很冷,如果不买东西,你还是先打车回家吧。”
杜依依还待说什么,陈墨招手,一辆计程车刚好在身边停下。
她不情不愿,可性子骄傲,又不能死皮赖脸的缠着他。好不容易凭父母关系,借口买礼物才约他出来,却被一个小偷搅黄了。上车时将门摔得很响。
陈墨从来不将身份证放钱包里,哪里需要去办理什么挂失。
走到地下停车场,“滴”的一声遥控开锁,天气冷,汽车发动好一会儿才逐渐热起来。
他双眸微闭,靠在真皮座椅上,听着车内的电台,面上看不出一丝表情。电台恰逢广播寻物启事,他睁开眼睛,想到什么似地,薄薄的嘴唇勾勒出一抹玩味的笑。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安小草不知道,她以为幸运得手,却是灾难的开始。
蹲在后街的墙角打开钱包,她直接奔里面的钞票而去,掏出来捏在手里,多少有点失望。凭手感就晓得,最多超不过二十张,数了数果然是。
两千块,其实也不少了。这年头带现金出门的人越来越少,大家都朝高科技发展,卡片无数,方便快捷,可郁闷了小草他们。掏完现金,她将钱包顺手丢进身边的垃圾桶。
能挣点是点吧,这票干完,今天的任务总算完成了,只是回去还要上交大头。想到这里安小草悲催了。为什么这样手感好还有钱包的屁股,这年头越来越少了呢?
安小草其实只是个小名,大名安乐,芳龄二十。起名字的时候,这个牌子的卫生巾还没名声鹊起,可后来这个名字却让她很是郁闷。
她老觉得这名字多少带点晦气,于是对外用介绍总用小名。
小草,虽然低贱,但好歹生气勃勃的。她一个小小偷儿,还能指望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好名字呢?
过地下通道的时候,她又看到那个瞎眼睛的婆婆。灰白的头发像扑了一层厚厚的石灰粉,蹲在热力井盖上瑟缩着身子。
这片活动的三教九流,安小草心里多少也有个底。她知道这个婆婆是真的乞丐,没帮没派,老被人欺负。
叹了一口气,从兜里掏出一块钱,也不直接丢进她碗里,而是去买了三个热馒头,跑过来塞到她怀中。
回到贼窝,太阳也快西沉。她是白班,晚上那班有别人负责,实行早晚倒班制度,李叔这点还是很厚道的。地盘就那么大,谁都想要肥羊,羊少狼多,也是要分配的。
房子朝北,冬天有点阴森,下午更是照不到一点阳光。小草的屋子住了四个人,两个架子床,上下铺,和学生宿舍似的。
人人憎恨小偷,其实这也是一门苦活儿,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门手艺,小草学了两年才正式出师。一直都是小打小闹,只能勉强糊口,原因是她不够狠。
将钱仔细码整齐,这些天的赚头勉强够明天医院的支付了,安小草稍微有点心安。
屋子里没人。其他几个不晓得去哪里浪荡了。这倒方便了小草,她把钱藏在枕芯里,反正明天要用,睡一觉起来,枕头还算安全。
贼窝都是贼,这里有规矩,自家偷了算本事,怨不得别人。
没到晚饭的时间点,天还亮着。安小草躺在床上发呆,直到门被推开,神游太虚的思维才被召唤回来。
进来的是同屋的小玲,说李叔有事情找她,让她赶紧去前屋办公室。
安小草心里“咯噔”一下,警钟响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让她头皮微微发麻起来。
小玲用眼神监督着她。小草急忙爬起身子穿好衣服,纤细的身子被灰色的棉衣裹得臃肿起来。出门前眼光故意朝床底张望了下。
安小草并没有离开。她先在外屋蹑手蹑脚绕了一圈,算好时间,推开屋门。
进门果然一眼看见小铃撅着屁股,趴在自己床下仔细寻觅着。小草嘴角一咧,走过去朝她屁股拍了一巴掌。小铃一个趔趄,头磕在床沿上,扭过头狠狠瞪了她一眼。
小草水灵的大眼睛闪着幸灾乐祸的光,声音很清脆,“别瞎费工夫嘞,钱我自个身上带着呢。”
小铃爬起来,悻悻的走开,嘴里嘟囔着:“看你能得意多久!”
小草也不理会,乐呵呵的出门去了。
按理说她应该将钱取走,可这一行赃物都是暗地里摆弄的。自个儿的藏钱地方,当着别人面暴露出来,就是示弱,难免被人看低。
钱在枕头里,多少不安全,但她给了小铃心理暗示,倒也暂时能放心。
只是李叔很少突然找她,小草有点担心。
手在衣兜里攥紧后松开,指甲在掌心掐了四个半月牙形状的红印。
安小草定了下神,伸手从墙角弄了点灰,蹭在脸上,又将栗色的短发扒拉几下,乱糟糟像鸡窝一样盖在头上。乍一看,倒像个男孩一样。
前院的办公室没几步路就走到了。她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听到一声“进来”后,才推门而入。
屋子里除了李叔,还坐着几个客人。烟雾缭绕。
安小草不敢过多打量,低眉顺目的站在一边等李叔开口。
李叔伸手将烟斗在桌上笃笃磕了两下,也不叫座。烟熏得她的眼睛眯了起来。
倒是客人先开口了,“李哥,瞧你把人家小姑娘吓的,腿都打颤呢,看起来招人疼。”
小草额上的碎发很长,遮住眼睛,一时看不到表情,身子倒是配合这声音抖了两下。在弱者面前要扮强,在强人面前要扮弱。这点道理,她从小就懂。
小草偷偷瞄了眼说话的人,这一眼瞧的很清楚。顿时心脏就像猫爪子撩拨下的小老鼠,不受控制的“咚咚”乱跳起来。
说话的人是南区的刘达。去年几个区一同聚会时,她远远看过他一眼。那是出了名的凶狠好色,听说好几个人就是废在他手下的,由于臭名昭著,所以一直刻在脑海中。
李叔板着脸说话了:“安丫头,下午你是不是在南区下手了?”
小草脸一下刷白,怎么怕什么偏偏来什么?既然找上门来,就是证据确凿,在这里撒谎抵赖只能让后果更严重。
小草清楚事实,什么都没说,先直直跪了下来,“扑通”一声,瓷砖地冰凉,膝盖生疼。
李叔看见她默认,气得一拍桌子,茶盏跳了起来,“刘哥的地盘,你也敢下手?这两年白给你吃饭了!”
她瑟缩着身子,不停的磕头道歉:“我错了,我跟人跟过去,一时瞎了眼没注意地方。师父,我再也不敢了。”
刘达远远看去,女孩趴在地上像只垂死挣扎的小兽。原本脏兮兮不怎么起眼,但低头露出一截颈项,灰色衣领的映衬下,却显得异常雪白。不由心里一动。
安小草压根就是一个小卒。
李叔主管东区,毕竟年纪大了,性子也软下来,势力早不如当年。刘达觊觎地盘良久,时不时找个借口过来骚扰,这下逮到把柄更是紧揪不放。
他不动声色的站起来,朝小草走去。
“李哥,这丫头交给我□□一天,不算过分吧?”刘达笑了,露出一口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