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龙带着吕梦雪三女告别大娘一家,开始穿过看似无边无际的荒原,白天看日出,晚上以北斗星为引,缓缓向东行进。
卫国在周朝初是一个颇为强盛的诸侯国,直到卫武公护周平王西迁,还是一个在中原很有影响力的大国,可是后来的国君,大多昏庸无道,难有励精图治之人,尽管卫国虽然多出君子,却是鲜少名将良相,加上北方翟国几次侵略,如果不是有齐国相助,便差点亡国了,也因此卫国从一个诸侯强国沦落为一个小国。
《左传》所载,晋公子重耳出亡过卫,卫文公不以礼相待,也和重耳的母亲乃是翟国人,而他为避难到翟国躲了十二年,有着莫大的关系。
四人一路向东,好在此时已经是十月了,天气晴朗,非但不热,还给人一种温暖如春的感觉,加上起程之前,有了充足的准备,比起从齐国到卫国的时候好了不知多少。
一路上,夏荷,冬梅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倒也不会觉得寂寞无聊。
便听冬梅道:“公子,我觉得就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大娘他们对我们又好,也不用担心什么,还能每天舒舒服服的到湖里洗澡,捉鱼。”
吕梦雪何尝不想和自己心爱的人,从此终老山林,不问世事,做一对神仙伴侣,比什么都重要。可是她听云中龙说要离开这里,就算心中舍不得,却一言不发跟着他走了,在齐国是如此,现在更是如此。不论走到哪里,只要和他在一起,对她来说,与什么人在一起,远比在什么地方来得重要。此刻听她这么一说,便道:“这里虽然好,可是我更想和涟漪哥哥一起到中原各处去走走,等到累了,再回来也不迟。”
云中龙这也想到,自己所作的决定,都没有和她们商量过,而把她们跟自己在一起,想成是理所当然的事,从来没有考虑过她们的感受。不由心中泛起一阵内疚,想到这里,便插口道:“梦雪说得对,我本来无意再闯荡江湖,只是在离开齐国时,曾经对兰馨许诺过,要替她助晋公子重返晋国。”心中暗道:现在我才真正体会到,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东西,并不是武侠小说中虚构的,还真是有那么一回。
事实上,在他学会了先天功,先天剑法之后,便想在这春秋乱世闯荡一番,可是这一路来,经历那么多生生死死,早已经对名利之心淡薄了。尤其是成若诗,紫罗兰的离去,更是让他心灰意冷,再也没有了当初的那份激情。
吕梦雪想到那个为了他而死去的姐姐,心中一酸,神情变得黯然神伤,若不是她甘愿以身相殉,又哪有自己现在逍遥快活。
夏荷见状,不由埋怨妹妹道:“小梅,看你们乱说,惹得公子不高兴了。”
吕梦雪摇了摇头,道:“好了,小荷,你别怪她,和她无关,是我自己想起一些事。”接着又似想起了什么,道:“小荷,小梅,现在我们早已经离开了齐国,以后再也不许叫我‘公子’,反正大家情同姐妹,便以姐妹相称罢!”
冬梅忙乱地道:“公子,这怎么行?”
吕梦雪杏眼一瞪,道:“小梅,你是不想听我的话,对不对?”
冬梅急忙辩解道:“不是的,公……小姐”毕竟这么久的习惯成自然,哪里能一时半刻改得了,只是她也算是机警,生怕她会生气,竟是硬生生的改了口。
吕梦雪情知欲速则不达,更不欲过于勉强她们,便道:“对了,你们以后也可以叫我小姐,最好是叫姐姐,这样显得更亲密些。”
云中龙也不去掺合,再怎么说,他们今后会到各国,吕梦雪以女公子的身份出现,实在是太招摇了,这样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自己竟然没有想到这点,她的心思倒是很缜密的。
四人有了火引,荒原之上,虽然没有什么凶猛野兽,可是也不乏野味,更有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湖泊,非但可以解决水源的问题,还能不时洗洗澡,整个人轻松轻松,更可以吃上现场制作的鲜鱼汤,红烧烤鱼。
不知不觉,他们在荒原上走了三天,便到了荒原的边缘,远远看到一座不是很高的山林。云中龙知道此时卫国的领地并不大,以他们行进的速度,每天四五十里,这十多天下来,也足够穿过大半个卫国了。
夏荷见到山林,便高兴的道:“小姐,我们这是到卫国了吗?”她们两姐妹本来就是聪明伶俐之人,开始时还有些不好意思,叫不出口;有了这些天的适应,都已经慢慢地将对吕梦雪的称呼改了过来,叫起来也顺耳自然了许多。
吕梦雪眼见走出一望无垠的荒原,亦是嫣然一笑,道:“我们过了那条河,便算是到了卫国,只是翻过山,可能就可以看到卫国的城池了吧。”
云中龙尽管对中国古代历史很感兴趣,可是对于卫国的城池,所知并不多,只知道康叔封立国时,似乎是定都在商朝旧都朝歌,后来又迁都到帝丘,再就是晋公子重耳流亡到卫国,乞食于五鹿,以及与楚军大战于城濮,从此一举定霸。
四人一路走来,所带东西不多,开始还有些野猪肉,后来就全靠自己动手了,好在有了火种,又有武功已经出神入化的云中龙,只要有飞禽走兽,哪里还用担心会没有食物吃。而当初所猎取到的大野猪,虽然有三百来斤,可是这么多人一起吃,也吃了多少天;而且知道大娘他们一家人获取食物不容易,因此云中龙临走之前,教会老汉父子织网捕鱼,在林中挖陷阱猎获野兽,并把剩下的野猪肉,制成腊肉绝大部分留给了他们。
食物可以说是非常丰富,可是四人却是连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当日事出匆忙,连银两都没有准备,何况是衣物;不过就算是带了银两,也是于事无补,他们这些天大多生活在荒无人烟之地,有再多的银两也没地方花用。
云中龙领着三女上得山顶,远远看到前面果然有一处村庄,稀稀落落有着数十户人家,都是一些茅草做成矮屋,边上垒着不少简易的土灶。
吕梦雪看看此时天色渐晚,再看看前方的村庄,不禁问道:“涟漪哥哥,我们要不要过去找户人家寄宿一晚?”
云中龙想了想,现在对前面的情况一无所知,自己带着三个美貌女子,冒冒然跑过去,就算是不怕,可是也很有可能生出事端来,对于一般人实在不想随意去年伤害他们,还是先不要过去好了,便道:“梦雪,咱们还是先不要过去了,在这里先将就一晚等明天再说。”
吕梦雪温柔地点了点头,道:“好,都听你的!”
云中龙既然决定在山顶过夜,而时间也不早了,当下便去捡拾一些树枝铺到一处背风的平坦地,上面放上一些松软的干草,使人睡在上面更舒适,又在四周用树木简单的做了围栏。虽然以云中龙的感知和能力,完全没有必要,可是为了令她们在夜晚睡得更踏实,更安稳,只得多费一些工夫,做一些看似画蛇添足的无用功。
吕梦雪三女帮着他一起做好一切准备工作时,天色也全部暗了下来。
四人心怕晚上引火,会引起村庄的注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便随便吃了一点早制好的干粮,便都合身躺在准备好的大床上。
照例,吕梦雪躺在云中龙的右侧,以他的手臂当枕头,脸朝着他,身子紧靠;而另一边冬梅与姐姐夏荷睡在一起,与他们隔着一步的距离。
云中龙与她们说着话,免得她们心中有所恐慌,待她们一个个安静地睡去,这才可以静下心来,思索一下自己到了这里为了什么,以后的路又该怎么去走。
就在胡思乱想全然没有一点头绪的时候,冬梅一如既往地不安分地向他靠了过来,开始只是紧抱着他,慢慢地将半个身子压到了他的身上;后来,一旁夏荷似乎感到身边无人,略有不安,也靠紧他,把他当成妹妹冬梅一样紧抱着。
云中龙略有无奈的摇了摇头,最难消受美人恩,他现在还真是不知道如何去面对眼前对自己情深意重的吕梦雪等,只知道绝对不能让她们受到哪怕一点伤害,那是无可置疑的。
次日一大早,云中龙四人从山上下来,走进了前面的村庄。
由于时候尚早,村庄里的人们,太多还没有出去劳作,见到四人衣裳华美,相貌不俗,不由纷纷好奇地向他们张望,偶尔也有少数几名妇女在背后议论着,还有为数颇多的孩童,一边嬉戏一边躲在大人身后跑来跑去,指指点点,相映成趣。他们都是卫国一个大奴隶主所属的奴隶,穿着简单破烂的粗布麻衣,住着泥泞的茅草屋,看到云中龙四人走入村庄,自然以为是奴隶主的少爷小姐没事出来瞎玩的。
夏荷冬梅终究年幼,哪里能适应这么多人围观,很是胆怯,一步不离地紧随在吕梦雪身旁,与云中龙亦步亦趋。
吕梦雪作为齐国女公子,对他们的环视,倒也能坦然自若,更且有他在自己的身边,便是吃了定丸一般,全然不当一回事。
云中龙眼见他们只是远远地看着自己四人,眼看便要穿过村庄了,还是无人敢上前搭腔,而自己一上前,那些人便会一窝蜂似的四散开来,心怕他们会招惹到自己。心下诧异之下,来到一间很是破烂的茅屋前,一名年纪五六十多岁的老汉正好走了出来,忙对他行礼道:“大伯,请问曹国应该怎么走?”
那老汉一愣,想要闪避已经来不及,只得哭丧着脸地道:“这位爷,曹国在哪里,老朽从来都没有听人说起过,我们这里的人都是人家的下人,请恕老朽夫法帮到你。”
云中龙本来想早点赶赴曹国,好与早先离开齐国的秋月先姿欧阳倩等人会合,可是眼下看来,既没有合适的交通工具,更没有四通八达的大路,想要去曹国,可能还是需要好一些时日才行。当然,他知道曹国在卫国的西南方向,真要不管有路无路,只求顺着方向到达曹国,也是可以的;只是现在身边跟着吕梦雪三女,哪里能让她们再去翻山越岭,餐风宿露。心下一定,反正也不急着赶路,也就顺其自然了。又道:“大伯,我们好几天没有吃饭了,能弄点东西给我们吃吗?”
那老汉心中犯苦,却是笑着招待四人吃了早餐。虽然食物比较简单,可是总算是回到了正常的生活之中,加上主人好客,四人倒也吃得香甜。
旁边围观之人,见到老汉用最的食物招待他们,纷纷暗道:果然如此,此刻正秋收之时,他们便是故意跑来吃白食的。大多露出一副对云中龙四人恨之入骨的神情,亦有少数人显出对老汉幸灾乐祸的样子。
老汉这才知道他们并不是奴隶主的子女,对他们的态度也好了许多。在他心中,如若把食物给奴隶主吃,还不如给狗吃了,心里还会痛快一点;正如奴隶主宁愿把吃不完的粮食烂在粮仓里,也不想给奴隶吃是一样的道理。
云中龙四人也从老汉的口中得知,他们这里的人都是一户康氏大奴隶主的奴隶,平时也还算是安安稳稳,没有什么忧虑,只是他们的劳动量很大,必须种很多的田地,才能养活自己和家人;因为他们每年辛辛苦苦种的田地,到得收成之时,却有七八成归奴隶主所有,而他们只能得到二三成的粮食。为了让那可怜的一点粮食,可以在下一年的收获季节到来之前不被吃光,平日只能尽量少吃,而以野果野菜充饥;即使如此还是很少有人可以将粮食吃到秋收之时,唯有向奴隶主康氏借粮度日,而奴隶主显然不会那么好心,将粮食借给奴隶们,只是为了用债务更好的控制他们,让他们的子子孙孙永远都做自己的奴隶,从而更久更容易地维持他们的骄奢淫逸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