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了,已经一天了,还没找到七公子吗?”
鬼楼内,火髅盯着阴蜍,身上的火焰忽高忽低。
“没……还没。”阴蜍颤抖道。
“废物。”火髅骂道。
阴蜍辩解道:“这……这不怪小鬼啊,小鬼真的已经尽力了。”
“小鬼已经派了数百徒子徒孙和小鬼,去找七公子,几乎已经找遍了酆都,可就是找不到七公子,甚至连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小鬼……小鬼也没办法啊!”
“没办法,没办法就给我想办法,找不到七公子,你我就等着魂飞魄散!”
火髅怒道:“还不快去找。”
“是……是……小鬼这就去。”阴蜍化作一阵阴风,向外飘去。
可刚飘到一半,空中的阴蜍忽然惨叫起来,只见那阵阴风和阴蜍仿佛被什么东西侵蚀了一般,变得衰败、腐烂起来,空中荡开一阵尸臭。
阴风、阴蜍本来就是死物,但偏偏此刻的阴风和阴蜍却仿佛有生命的活物般,正在不断腐朽、腐烂,甚至于阴风和阴蜍上,出现了一块块尸斑。
随着尸斑不断弥漫,阴蜍的惨叫声也愈来愈弱,最后当尸斑布满整个阴蜍的身体时,阴蜍停止了惨叫,消失不见,空中只剩下一缕缕浓郁的尸臭味。
“不用忙活了……”
继而,屋内响起一个苍老沉稳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火髅颤抖了一下,而他的火焰上,也出现一块块尸斑,火焰正在急剧衰落、腐烂。
“大……大公子,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的话,你们还准备隐瞒到什么时候?”声音响起的一瞬,屋内的地板上渗出一股腥臭腐烂的尸水,尸水中漂浮着一具具尸体。
紧接着,一个矮小如小孩般的尸体,从尸水中爬了起来。
小孩穿着一身黑色的寿衣,戴着一顶圆形的瓜皮帽,留着一条长长的辫子。
然而,对方虽然形如小孩,皮肤白嫩,但脸上却布满尸斑,身上萦绕着一股尸臭味。
“大……大公子……”火髅看着出现的小孩,声音不断颤抖着:“老奴……老奴不明白公子你……你在说什么?”
“不,你明白。”大公子慢慢道:“阴蜍看管鬼库不利,失了阴金,且隐瞒不报,妄图欺瞒楼主,该当死罪。”
“火髅,你不想也这样吧?!”
“老奴错了,老奴错了,大公子饶命,老奴再也不敢了!”火髅从空中落在地上,以头触地,砰砰作响,仿佛在磕头。
大公子的本体乃是尸童,尸童以死尸为食,身上的死气恐怖无比,能侵蚀、腐烂任何东西,且凡死气侵蚀、腐烂之物,无论是活物还是死物,无论有形还是无质,都能感受到无尽的疼痛。
“丢失阴金,隐瞒不报,愚蠢无知,每一件事都是死罪,你倒是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尸童不紧不慢道。
听到尸童的话,火髅不断颤抖着,急忙道:“大……大公子,老奴已经知道是谁拿了那些阴金,马上就能找回来。”
“你的意思是说小七拿的?”尸童低头看着脚下的火髅,似讥若讽道。
火髅却没听出尸童话中的讥讽,忙将自己的猜测讲了一遍:“所以,一定是七公子悄悄拿走了那些阴金,不过大公子放心,老奴已经派人去
找七公子了,很快就能找到。”
“所以才说你愚蠢无知,你果然蠢的无可救药了。”尸童仍旧是那副缓慢、低沉的语气。
火髅再蠢,也听出对方语气中的讥讽,愕然道:“大……大公子,有什么不对吗?”
“岂止不对,而是大错特错。”尸童道:“小七胆子再大,也不敢不经义父的允许,擅自从鬼库内拿任何东西。”
“那……那什么人才能无声无息地从鬼库内拿走那些阴金?”火髅懵了,难道他那一阵精彩的推理,都成了瞎扯淡:“难道真是哪个高人拿的那些阴金?”
“蠢就罢了,还故作聪明,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鬼楼管事的?”
尸童道:“你单是说有人进入鬼库,拿走了那些阴金,为什么不想想,可能那些阴金不是在鬼库内丢的,而是在没入库前就丢了。”
“这不可能!”火髅斩钉截铁道:“今天的阴金入库前老奴一直盯着,也检查了好几遍,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
“有什么不能的,这世上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尸童缓缓道:“事实上,今天的事儿,责任不在阴蜍,而在于你。”
“老奴……大公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火髅语气委屈。
“你以为我在冤枉你吗?”尸童面露不屑,脚下的尸水裹住火髅,紧接着尸水重新渗入地面,消失不见。
下一刻,鬼库内地面上渗出一片尸水,露出尸童和火髅。
“你检查过鬼库吗?”尸童问道。
“检查过,鬼库没有任何异常,门锁完好无损,禁制也没有被触发。”火髅道。
尸童反问道:“你难道就没发现鬼库内,多了一些东西吗?”
“多了一些东西?什么东西?”火髅不解。
尸童走到几个虫豸的尸体前,道:“多了一些虫子的尸体,你看,是不是?”
“虫子的尸体?”火髅飘到那些虫子的尸体前,惊愕道:“确实如此,不对,鬼库内有禁制,不可能有虫子。”
鬼库内存放着各种奇珍异宝,故而布置有特殊的禁制,虫豸蚊蝇等生物根本无法进入,否则咬坏了某个奇珍异宝,岂不损失惨重。
只是这些虫子的尸体太小,又不是集中在同一个地方,所以他和阴蜍先前才没注意到。
“这些虫子出现在鬼库内,是有些奇怪。”火髅疑惑道:“只是这和阴金丢失有什么关系?”
尸童道:“不但有关系,而且这些虫子,就是阴金凭空消失的罪魁祸首。”
“你可知这些虫子是什么吗?”
火髅还沉浸上一句话的震惊中不可自拔,听到尸童的提问,下意识道:“什……什么?”
“这些虫子,名虫金,是阳间一种十分罕见的诡怪。”尸童回答道:“虫金,顾名思义,就是一种可以变成金子的虫子。”
“虫金弱小无比,没有任何攻击力,但却可以变成金子,所变的金子,任何人都分辨不出来。”
“不过虫金也有弱点,所变的金子只能持续一段期间,而且一生只能变一次金子,一旦变成金子再恢复虫子后,就会死去。”
“诸如这样的诡怪,还有很多,例如虫银等。”
“现在,你知道了吗?”
“公子饶命,老奴……错了,求公子饶命啊……”
火髅思索着,身上的火焰剧烈颤抖起来。
“说说看,错在哪儿了?”尸童问道。
火髅结结巴巴道:“是……是有人用虫金假冒阴金,在我鬼楼买东西,而老奴则没有发现,等阴金入库后,虫金恢复原样,从而造成了鬼库失窃的假象。”
“老奴身为鬼楼管事,没有及时察觉,有失察之责;阴金失窃之后,老奴没有仔细检查鬼库,而是胡乱臆测,有大意之失;事发之后,老奴没有及时告知主人,而是妄图隐瞒,有欺瞒之罪。”
“很好,还不算蠢的不可救药。”尸童看着火髅,道:“既然知道自己罪不可赦,那你可知自己为什么还活着,而阴蜍却死了?”
“老奴……老奴不知?”火髅惶恐道,按理说阴金失窃,他是主责,因为阴金本来就是假的,相当于入库前就丢了,所以看管鬼库的阴蜍其实没有多大责任,但没有罪责的阴蜍却死了,而他却还活着,他着实不知道原因。
“那我告诉你,你没死,是因为你没有投靠我们任何一人,而是一只忠于义父,忠于鬼楼。而阴蜍呢,却并非如此,这么说,你明白了吗?”尸童淡淡道。
“老奴……明白了,老奴……懂了。”火髅头垂的更低,是害怕,更是庆幸。
鬼楼主人有七个义子,各个义子间自然也有势力划分,所以鬼楼不少人都会暗中投靠某一位公子,找一个靠山。只有他没有,不是没有人拉拢过他,他也不是没动心过,只是他觉得鬼楼是楼主的,下面那些人的腿再粗,能粗得过楼主,所以也就没答应。
没想到他的小心思,今天居然救了他一命。
“记住,鬼楼是义父,你们都是义父养的狗,义父可以容忍一条好吃懒做、愚钝蠢笨的狗,却不能容忍一条吃里扒外的狗。”尸童布满尸斑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所以,你还活着。”
“是,是,多谢大公子开恩,多谢楼主开恩,老奴对楼主、对鬼楼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火髅使劲儿磕着头。
“不用磕了,起来吧。”尸童道:“还是说说眼前的事儿吧。”
“是。”火髅停止磕头,漂浮起来。
尸童说道:“二十五万两阴金,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以虫金欺我鬼楼,明显是对我鬼楼的挑衅,鬼楼的声誉绝不容有失。”
“无论这件事是谁做的,我鬼楼,都绝不会轻饶。”
“可……可今天鬼楼来了那么多人,且大都隐藏着身份,我们如何才能找对方?”火髅犹豫道。
尸童平静道:“虫金极为稀有罕见,不可能很多人都持有,所以极有可能是一人所为。”
“去查查今日鬼楼的收入,看看哪个人的消费是二十五万两阴金,如果有,那人便很有可能是凶手。”
“大公子英明,老奴这就去。”火髅眼睛一亮,化作阴风离去,不一会儿功夫,就又返回,略显失望道:“禀大公子,老奴查了一下,今天没有消费正好是二十五万两阴金的人。”
“没有吗?”尸童想了想道:“倒是谨慎,可能对方在消费中,掺杂了一些真的阴金,半真半假,以做掩饰。”
“但想来,对方是只是为了迷惑我们,肯定不会使用太多真的金子,大部分应该都是虫金。”
“火髅,你看看今天有哪些人的消费接近二十五万两阴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