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这是个迟来的葬礼。
因为钟离尚染连穆听裳的尸骨都没有,所以只能立了衣冠冢。选了那件他们成亲时,她穿过的那件嫁衣。鲜红的颜色,却像是在变相的讽刺钟离尚染,提醒着他,一个鲜活在他心中的人永远,这一次是真的永远的消失了。要接受,彻底接受这一切,只有钟离尚染身边的人才能了解钟离尚染到底用了多少的决心。怎么会不明白?这个葬礼一旦举行,也就意味着钟离尚染是真的放弃了,倔强的坚守了三年,这三年,他到底有多痛?可是,到了最后,现实总不会允许他的自欺欺人。
来到这里的那些人,让钟离尚染终于悲哀的发现,她的世界是如此的简单,简单到令人心痛。为什么要这样?!钟离尚染好恨她!她走了,留下了永远抹不掉的记忆。
隐在人群中,忽然有一双恶毒的眼睛渐渐清晰,也许是她的目的和感情太过于强烈,所以要发现她,并不难。她紧紧的盯着前方穆听裳的衣冠冢,银牙咬的死紧,浓浓的恨意和妒意从胸腔内涌出,终于她控制不住的将要上前,却被一只手牢牢的握住了手臂,接着一个暗哑带着嘲讽的女声贴着她的耳边,说道:“姚梦溪,如果你这个时候过去,便永远都输了。你现在还不明白穆听裳对于他的意义吗?”
“我知道,可是人都已经死了。他怎么能无视活着的人!”姚梦溪甩开握住自己的申馥香的手,转头深深的看了钟离尚染一眼,下唇被自己要的几乎烂掉,姚梦溪苦涩的低下头,哭着跑了出去。
申馥香站在原地没有动,冷笑着看着姚梦溪慢慢消失的背影,低低说了一句,“废物。”她转过身,向着里面走去。作为贤妃,她自然要贤惠一些,这宫里面没有皇后,就只有她们两宫妃子独尊,姚梦溪那个废物女人这时候不在,便是没有人能够遮挡申馥香身为贤妃的光芒。即使是在穆听裳的葬礼上,她也要表现的得体,争取在众人心中树立威信,她就不相信,凭姚梦溪那个白痴女人,会有资格和自己争夺皇后之位。
“皇上,您节哀。”申馥香上前扶住钟离尚染的手臂,轻声说道。这个男人,她是真的爱。看他消瘦的身躯,单薄的背影,脸上一片苍白毫无血色,她的心真的很痛。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的微微有些重,申馥香的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她有多久没有这样和他近距离的接近过了?从穆听裳离开的那天起,钟离尚染就再也没有进过后宫。虽然之前钟离尚染来后宫也只是去看穆听裳,可是那时候至少她还能偶尔的看见他。但是他不来,后宫的女人又不能随便去前朝,天知道她想要见他一面有多难,更别提和他如此的接触。
感觉到自己手臂上的温热却是陌生的,钟离尚染缓慢的转过头,凹陷进去的眼窝下面泛着淡淡的青色,新长出的胡茬还没有来及修理,他整个人都是颓废的。申馥香的眼睛刺痛,心也像是针扎了一般。刚要再开口,只听到一个沙哑的男声,“放开。”
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说出这句话的人,申馥香真的被钟离尚染冷漠的语气狠狠的伤到了,她做错了什么?她只是安慰他而已。为什么要这么冷漠的对待她?“皇上,您累了。臣妾扶您到一边休息吧。”申馥香冷静自持着,维持着端庄的形象,得体的微微笑开,她的手刚要动。
没有任何语言,这时候哪里还需要语言,他的眼神,早已让她无法移动一步。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冷的像是冰一样。不!是冰柱,像是一根根尖利的冰柱狠狠的,毫不留情的砸在她的身体上,砸在她的心上。颤抖着手慢慢的放开他的手臂,申馥香僵硬的往后退了一步,那丝还未来得及收起的微笑还那样挂在嘴角。钟离尚染怒不可遏,提起脚猛的朝她的肚子上踹去!
“滚!”他的声音回响在忽然间沉寂的厅堂里,震得在场的每一个都是一愣。
申馥香捂住自己的肚子早已经疼的说不出一句话,嘶嘶的倒吸着凉气,她的额上很快冒出冷汗,肚子上的痛感迅速扩撒,她疼得几乎在地上打滚。可是她紧紧的咬住自己的下唇,不敢,一声也不敢喊出来,她怕,她知道后果的,她怕钟离尚染会撕碎她!
“把她给朕拖下去!”钟离尚染不想再看申馥香那副恶心的模样,冲着旁边大吼。声落,马上就有两个申馥香的丫环跑上来,跌跌撞撞的,她们也顾不得将申馥香扶好,直接连拖带拽的将她弄走了。
钟离尚染急喘着粗气转过身,缓缓走到灵牌前,伸出手轻抚着牌位,‘爱妻穆听裳’五个字,让钟离尚染低下头去。背后在这时忽然响起一阵低呼和窸窸窣窣的声音,钟离尚染没有回头,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叫自己。
“钟离尚染。”
是他!钟离尚染转过身。门口逆光而立的男子,高大挺拔,稳稳的迈着步子,他很快清晰的出现在钟离尚染的视线中。是萧澜渊!
“你来做什么!”钟离尚染挺起脊背,虽然一身邋遢,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气势。
“今天是听裳的葬礼,我怎么不能来!”萧澜渊怒笑道,上前拿过香,点起来。钟离尚染不好说什么,只能对萧澜渊身后的上官辰唤和林清微微颔首。
“钟离尚染,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失去了听裳吗?”萧澜渊将香插好,转身冷冷的说道。钟离尚染的身躯猛的一滞,怒火燃起,他暴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低吼:“你说什么!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是你为什么失去。”萧澜渊好整以暇的抱肩看着钟离尚染狂躁的模样,微微弯了嘴角,他上前捏住钟离尚染的肩,却被钟离尚染狠狠甩开。
“钟离尚染。你以为自己派人将听裳圈禁起来,就是保护吗?你知道失去自由的感觉是什么吗?你又以为我是堂堂西域国的太子,就真的对你一点办法也没有吗?不是!我没有动作,只是因为听裳不愿。”说到这里,萧澜渊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中,慢慢从衣襟里掏出一堆信纸,他狠狠的将其掷在钟离尚染的脸上。
“好好看看!钟离尚染!这是穆听裳留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东西!我还给你,因为我有了更值得珍惜的!”语罢,萧澜渊漠然的准备离开,才走到门口,只听背后一个低沉的带着颤抖的男音响起:“你真的能够忘记她?开始新的生活?”
“不是忘记。”萧澜渊淡淡回答,余下的,他没有再说,钟离尚染,这是我欠你的,我已经全部还清,还会再次错过,只能怪你自己。
独自一个人缩在穆听裳故居的角落里,这里每天都有人打扫,是他的执念。缓慢的将信纸从自己心口的位置拿出,他轻轻的将信纸放在掌心,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将它破坏了。这是她留在世上最后的东西了,萧澜渊这样说,他没有必要骗自己。
打开第一封信,钟离尚染的眼眶一酸,险些掉下泪来,是她的字,没有错。
“雪臣,你好吗?很抱歉写信给你,但是相信我,如果不是我真的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朋友,我是绝对不会去打扰你的。……我和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就算是努力的再多,也终是枉然。”
下一封,“……我的孩子叫即墨璟,他很可爱,我真的很爱他,可是雪臣,我很怕,我总是感觉自己不能陪璟儿很久。”
“雪臣,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写信给你,只想告诉你,这一生,欠你最多。雪臣,如果可以,帮我告诉璟儿,娘亲很爱他。如果可以,帮我告诉他,我不后悔这一生遇见他,可是真的很累,下一生,能不能只做陌路人……”
“穆听裳!”钟离尚染只能,只够勇气看到这里,将信重重的压在心口,沉闷的声音痛彻心扉。他的心都要被撕开了,疼得他只能用力的咬紧牙关。“你竟然想下辈子远离我吗?我告诉你!不可能,下一生,钟离尚染一定不会放过你!”(回忆部分结束)
五年后的西域。
闲来无事,聂重生带着自己的两个小丫头偷偷溜到了花园里的湖边。叫小丫头帮忙看着,聂重生脱了绣鞋,坐在湖边,将白嫩的脚丫伸到湖水中,冰冰凉凉的感觉由着脚心传到身体四肢,舒服的她直叹气。其实她最喜欢这样放松自己了,可是就是有一次不小心因为这个着凉了,所以萧澜渊便不许她再接近这湖水。今天好不容易趁着萧澜渊政务繁忙,她就赶紧带着两个小丫头跑到这里,天知道天天闷在房间,她都快要发霉了。
“哟!我当是谁在这里呢?原来是皇后娘娘啊。”
就在聂重生闭目休息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接着便是几声冷笑。这声音让聂重生不悦的皱起眉来。睁开眼睛往远处看去,原来是萧澜渊的几个侍妾。
为首的正是最近萧澜渊碰的最多的叫什么蓝秀。别怪她,其实这些,她也不想知道,可是谁叫她是皇后呢。萧澜渊每日宠幸了谁,都会有人来向她报告,更可气的是萧澜渊要是正好遇上,也只会戏谑的看着她的反应。真是气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