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千眠独自面对已显老态的父亲,千言万语梗在喉间不知从何说起,两两相望尽是沉默,一抹怆然横亘在两人之间。
由于有个捣蛋的身影在一旁比手划脚,想笑的父子硬是比耐性的ㄍーㄙ住,两张同样严肃的脸孔还真是如出一辙,没有半点称得上亲切的笑容。
直到一团报纸揉成的纸团往年轻的那个背上一丢,幽幽的叹气声才开启话题。
“我很难不恨你,你做了很多叫人难以宽恕的事情。”他的心胸并不宽大,也有无法纡发的负面情绪。
一听见儿子冷漠的言语,精力一下子似乎全抽光的隐之云仿佛老了十岁,面色惨白地垂下双肩。
“不过我会试着谅解,虽然很不容易。”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办得到?
“真的?”他像死了一次又瞬间活过来似的,眼泛激动的喜悦泪光。
“不要再吃操控别人的一生,我们有我们的人生路途要走,不是任你一手安排便能平坦顺利,没有崎岖挫折就显不出平静的可贵。”一个人只有一个人生,错过了不能重来。
“那公司…”他还想把自己拥有的一切给他,不希望后继无人。
隐千眠巍眉地看了看以唇形喊出“加油”的人儿,又深感无力的叹了口气。“给我十年的时间,我想走遍世界各地拍摄我想要的东西。
“还有,也给千鹏一个机会,看他在这十年内能有什么作为,只要不搞垮隐氏企业就放手让他玩吧!他也是你的儿子,不要顾此失彼,当初你所犯下的罪过不该由他替你承担”
孩子没有选择父母的权利,没有他种下的因就结不出果实,父亲应该负起应负的责任,而非一再漠视自己所栽下的恶因。
“十年太长了,能不能…”缩短几年。
他当下脸一沉。“你也可以再等上二十年,让我的儿子来继承你的事业。”
反正他一、点、也、不、在、意。
“好好好,都随你、都随你,十年就十年,不过这期间你要保持联系,不再骤然断了联络。”不然他再找不到他们就麻烦了。
“可以。”隐千眠顿了一下,表情显得不太自然。“我和星儿的婚礼缺一个主婚人,你有空就来凑个数吧!”
隐之云的眼眶蓦然一红,哽咽地说道:“什么时候?”
“等她大学毕业的那一天。”还有两年。
“嗯!她是个可爱的女孩,也很有趣。”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借着一位家世平凡的女孩与儿子重修旧好。
“可爱又令人头痛。”一个甜蜜的小迷糊蛋。
充满柔意的笑容为之漾开,隐千眠看向挤眉弄眼、扮鬼脸的小人儿,扬散的深情布满脸上,增添成熟男子的魅力。
这时,上官星儿冲过来抱住他,对着露齿微笑的隐之云说了一句话。
“我们是和和乐乐的大家庭,大家都要幸福喔!”
金钱易得,幸福难得,要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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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嗯!”
“便秘的人请上右手边的盥洗室!谢谢。”别妨碍别人做事。
“少恩哥哥,我没有便秘啦!你们家的家谱出现好多我认识的人名喔!”是巧合吧!
“物有相同,人有相似,不足为奇。”反正她满脑子光怪陆离,不用太理会她。
月到中秋分外圆,一堆姓韩的和“外人”共度中秋佳节,就在宗祠外的晒谷场放天灯、烤烤肉,邀祖先共赏奔月的嫦娥妹妹。
也不知道是哪位长辈翻出陈旧的家谱,就这么一个个传阅着,最后传到上官星儿手中,她基于好奇翻开一阅,顿感困惑的拢起眉。
似曾相识的名字在她的“梦中”出现过,她记忆犹新的仿佛是昨日才发生的事,深刻得叫人难以忘怀。
“喂!少恩哥哥,你有没有保存老相片的习惯,我想看一看。”也许真是他们。
韩少恩没好气的撇撇嘴。“在二楼左边的储物柜,自己去找,不要再来打搅我翻肉。”
“喔!”应了一声的上官星儿马上冲向二楼,一头栽进堆满杂物的小房间,东翻西找地像个玩兴正浓的孩子,在垃圾堆里寻找宝物。
忽地,她发现一只陈旧的木箱,上面堆满灰尘和蜘蛛网,她不嫌脏的以手拨开,使尽吃奶的力气拖至较光亮的位置,以十分兴奋的心情准备开宝箱。
箱盖一掀,一股刺鼻的霉味迎面而来,她咳了两声眯起眼,用手捏住鼻子,等味道稍微淡了一些才把大半个身体采进箱内,拿取以防水油纸包住的长方体物品。
由于小房间的光线不是,她兴匆匆的抱着油纸包着的东西跑到月光底下,很小心、很小心地打开…
“哇!千眠、千眠!你快来,我看到你了。”真的是他们耶!好久不见。
“什么事,你看到谁了?”隐千眠慢条斯理的定过来,手中还拿着她指定要吃的鸡翅和烤玉米。
“你看,是我们耶!我们在韩家的老相片中!”好怀念黄埔江边的浪涛声。
“什么老相片…”
上官星儿的嚷叫声引来一大群人围观,大家好奇地看向翻开的老相簿,同时愕然地看向上官星儿和隐千眠,面面相觑地露出古怪神色。
“少恩哥哥…啊!不对,你要反过来叫我和千眠爷爷奶奶,因为我们是你们先祖韩观恶和谢晚娘的来世,是你的祖父祖母,快叫两声呀!乖孙子…”
“你做梦。”
韩少恩的脸上当下浮起黑线三条,阖上相簿往火堆一丢,销毁证据。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