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天启

　　㊣(1)在某个没有被这场战争波及到的圣域，女武神端坐在神座上的本体，缓缓的睁开了她的眼睛。

　　“玛丽安娜?苏……”

　　接受到虚假心意的她，终年未曾变化的表情微微有所波动。在空荡荡的大厅内，这一幕并没有被任何人所捕捉到。

　　只有同时睁开眼睛，孕育在她体内的亿万灵魂，才知道他们的女神，曾为了某个人而露出了笑容。

　　“史东……”

　　未曾被其他强大个体吞噬，顽强存活着的柳絮，有所感悟似的抱住双膝。物质肌体的消亡并没有让曾经发誓成为史东半身的她，丧失精神上的自主。这种奇妙的状态必须得归功于柳家深厚的量子学遗传，她在最后一刻通过自我催眠的方式把精神改变为类似微机编码的讯号发射出去，保住了她的意识独立性。

　　“没有消亡吗？柳絮。”

　　能通过空间与次元屏障的，唯有真正强大的神力。单手紧握着女武神之泪，另一只手则贴着柳伯爵额头的史东，就像有所感应似的，睁开了眼睛。

　　“神力降临。”

　　显得有些多余的提醒，从玛丽安娜?苏的口中传出。一股无法回避的神力，就如光之柱般，从天而降。

　　“咦！有些不对。”

　　混杂着两种能量的神力涌向了唯一祈祷着的史东。灼热与㊣()温暖并存的火，希望与绝望共生的光，就像是不相容的两种液体，在狭小的容器内翻滚。

　　这股浩然的神力，全部沿着史东的手臂，注入了柳伯爵的体内。来自女武神的那部分，去除着潜藏于中年人体内的诅咒，而来自陌生神祗的那部分，则改变着他整个人的体质。

　　“我，我……”

　　失去意识的柳伯爵，被这两种带着强烈神祗烙印的力量刺激得醒了过来。他睁开的眸子中闪过一丝金色的光辉，一行热泪从干涸的眼角滑落。

　　真实发生过的，却已经被遗忘的往事，终于挣脱了名为遗忘的黑匣，浮现在了柳伯爵的脑海中。

　　“我会在这里等着，一直等着你。”

　　“爸爸，爸爸……”

　　散发着腐朽味道的尘封记忆，吞噬着中年人的理智。一股漆黑的气息从他的口鼻中冒出，史东光用闻的，便能感觉到潜藏在其中的邪恶。

　　“卿，梦魇？”

　　“小子，不要让它逃了。”

　　以吞噬心灵和记忆为生的魔物，在神力的逼迫下显现出它的身形。沸腾的黑色雾气构成了庞大的虚体，这匹被驱逐出宿主体内的邪恶生物，不满的在空中打着鼻响。

　　“堵住你们的耳朵，闭上你们的眼睛，控制自己的嗅觉和思想。”

　　某种直觉，使史东对㊣()不知所措的柳蒙等人发出提醒。不过，连番的变故，已经让他们的思维节奏微微慢上了半拍。

　　梦魇的紫色双眼，发出一波又一波的心灵冲击。这种直接作用于灵魂，而不是肉体的攻击让柳蒙和他的弟弟们身体一震，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小心，它是虚体生物，斗气对它无效。”

　　玛丽安娜?苏的心灵屏障抵挡住了这股冲击，不过余波也让史东的气血一阵翻涌。他恼怒的摊开手掌，口中大声吟唱着充满魔力的咒文。

　　“忏悔吧。”

　　一团深幽的魔焰渗透了地表，在这神的国度中，燃烧着梦魇的身体。如火葬柴堆般的魔焰，顷刻间就点燃了构成魔物的核心。

　　“不，不要……”

　　柳伯爵刚刚想起的那些记忆，随着梦魇的体积不断缩小，而渐渐消失。他抱着头，痛苦的在地上打滚。

　　不过史东没有任何取消魔法的意思，他看向梦魇的目光毫无温度，不屑的笑容再嘴角微微勾起。

　　“史东阁下。”

　　年龄最小的柳治，从梦魇的心灵冲击中苏醒。他的五官中都流淌着细密的鲜血，原本平静的表情，消失在了那张苍白的脸上。

　　“求求你，放过它……”

　　“理由。”

　　深黑的眸子就像黑水晶般纯净，若隐若现的笑㊣(4)容让哀求着的柳治有些难受。对于从小生活在光环下的他来说，这是何等的讽刺啊！

　　“她，是我的姐姐。”

　　“你的大脑没问题吗？柳治？”

　　就像是听见世上最好笑的笑话般，史东弯起的嘴唇中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他无声的笑容使柳治非常难堪。

　　“我的思维很清晰，她确实是我的姐姐，我那位死去的姐姐的一部分。”

　　原本被决定终生隐埋在心底深处的事情，被打开了封印。柳治用袖管擦了擦脸上的血污，他认真的表情，让史东觉得这不是什么谎言。

　　“那就如你所愿。待着别动，梦魇。”

　　隐秘的手势调动了暗影烈焰的力量，史东强大的精神力操控着那团燃烧的火焰，变为了一道幽紫的锁链。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吧。当然，我要知道全部的过程，所以，我不希望你有任何隐瞒。”

　　史东讨厌梦魇这样的魔物。他的目光让柳治明白，如果自己所叙述的故事不能让少年满意，那等待着梦魇的，依旧是死亡。

　　“不，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但从一开始，柳治就没有打算说出这个故事。他抬起头，仰望着散发着璀璨光辉的高空，轻声自语道。

　　“姐姐，就要回来了。”

　　㊣(5)朦胧的天空中，就这样多了一轮明日。

　　“小狗，一定要再多坚持一会。”

　　丁卯扛着索伦，快速的在遍布各种障碍的森林中飞奔。她急切的想要离开这片树林，但无论朝哪个方向跑，都只是在同一个区域内打转。

　　感知在这个奇怪的地域里被压制到了极限，隐隐约约地，她能嗅到魔物的脏脏气息。

　　脸上长出奇怪疙瘩的索伦，无意识的不断吐着些什么。酸臭的秽物沿着丁卯的背脊淌下，若是在平时，恐怕丁卯会挥舞拳头，直接把这个家伙揍到醒来为止。

　　“见鬼，为什么倒霉的事情总是降临在我的头上。”

　　随着丁卯的前进，四周的景色也在不断变换。树木，草丛，甚至天空，都在丁卯的眼前不停的旋转。

　　恍惚间，她又看见了那个白色的靓影。

　　“东方。”

　　轻柔的话语如惊雷般，将丁卯惊醒。她迷茫的看着脚下的土地和四周的环境，等一阵冷风吹过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站着睡着了。

　　“东方吗？”

　　丁卯若有所思的把目光移向了刚才所听见的那个方向，她发现在一直被忽视的灌木丛中，有着一块纯白的地砖。

　　“希望不会是陷阱。”

　　看了眼似乎多了一个太阳的蓝色天空，丁卯扛着索伦，迈入了那片灌木丛中。她的脚掌刚碰触那块地砖，整个人就像烟雾般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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