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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圈套

佳偶 陈小丫 3671 2024-11-18 04:16

  慕容归立即望向容二,凝起眉宇间锐气逼人,带着令人心惊的萧杀:“账房算错了?谁算的?”

  容二忙上前弯腰回话:“是账房武管事算的,我问过他,他答没错。”

  慕容归似笑非笑地看了夏语初一眼:“可楚姑娘不信呢。”

  容二道:“是否传武管事来此处再算一次?”

  “传,”慕容归神色冰冷:“若是错了,连这点帐都算不好,那他就以死谢罪得了。”掷地有声的杀伐决断!

  夏语初怵然一惊,即使她觉得他们只是在做戏,那淡漠的语气,亦令她相信,他真会这么做!

  慕容归微笑着望着她:“楚姑娘觉得这可公平?可满意?”

  他在将责任往她的身上推,想让她负担人命的责任?!

  夏语初垂了垂一眼帘,她再一次感觉到对方的高高在上的冰冷淡漠,和视众生为蝼蚁的威压,这让她心里一阵阵地发寒,不由地在袖内握紧了拳。也许下人在他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也许他真会这么做!

  再抬起眼眸时,她眼中已是一片平静:“即使账房先生算错了,你要罚他,也是你的事,无干与我满意不满意。不管你如何罚他,我也不会将过错拉在我身上,这是你的决断,不是我的过错,我负担不起,也不想负担。”

  慕容归眼眸神色一闪,不语。

  “不过,我还想多说一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如果只为了一点小事就打杀属下,恐怕对公子名声不好,也容易让属下寒了心。”夏语初继续道,她只是将她的想法表达出来,至于他听不听,不在她考虑范围。

  慕容归垂下眼帘,掩下眼里的一丝笑意和一丝失望。

  门再次被敲响,容二带着账房武管事走了进来。

  武管事抱着算盘,恭敬地向慕容归行了礼。

  慕容归道:“楚姑娘觉得对你算的帐有错,你且解释解释,若真是你错了,按规矩认罚吧。”

  武管事恭声应了,侧身问夏语初:“不知道楚姑娘对哪一处有疑惑?”

  哪一处,几乎全部都有疑惑好不好?

  更重要的是,夏语初在为自己争取弄明白自己处境的时间和机会,争取弄明白他的目的和想法的机会,还有逃走或者暂时屈服的选择。

  于是武管事抱着算盘站在一边,噼里啪啦地拨动着,嘴里一边解释:“……若说这百年老参,市面上约千金一支,因楚姑娘并未用完,一次只算了两百二十两,其实这人参虽好,但最忌切开了难以保存,因此这两百二十两取的是最低价格……

  “膳食是按照都城醉八仙酒楼价格算的,因醉八仙请的是御厨,而此船上御厨名声比醉八仙御厨还大些,醉八仙没个几十两进不了,我只算了十五两一餐……”

  “楚姑娘屋里的锦被,以云锦为面,以天蚕丝为胆,没有一两百两银子制不了……”

  “楚姑娘房间备的茶叶,是贡品云雾雀舌,市面价格是五百两银子一斤……”

  一路算下来,似乎他算得都是最低价格或者折扣价格,反而好像是夏语初占了便宜。

  武管事算盘打得很快,巧舌如簧,很快就将那两页纸的账目算清了,以一句:“还未算楚姑娘下一天在船上的花销”结束。

  算盘一停,刚才被武管事一个人制造的热闹气氛顿时消失不见,屋里陷入了一阵难言的沉寂。

  武管事的帐,每一项都似乎算得有理有据,但其实夏语初思索和注意的重点并不是账务,而是既然重点是欠债还钱,那么,她能给他们的是什么?他们又在图她什么?她的依仗是什么?穆公子的底线又在哪里?她能做的又是什么?她能为自己争取的又是什么?

  她唯一剩下的,就是她这个人了,难道穆公子还差美人不成?

  慕容归凝视着夏语初:“楚姑娘,可还有错处?”

  夏语初摇了摇头:“没有。”她嘴角泛起一丝讥讽的笑意:“既然穆公子都铺了网,我不进去,岂不是对不起穆公子的一片苦心?”

  慕容归将手里把玩的玉镇纸往桌上一放,冷笑:“就算是个猎网,我可有逼你进来?我可有逼你上我的船?我可有逼你请我的大夫就诊?我可有逼你用我的药材?我可有逼你接受我提供的衣食住行?既知今日,为何不拒绝?”

  夏语初笑了笑:“穆公子您说得对,那您说,我该如何还这债?”

  慕容归眼睛眯了眯,眼中闪过几分欣赏。

  事到如今,明知道来者不善,还能淡然自若地微笑着与他谈判,不用说她这种年纪的小姑娘,就算是成年男子,也不一定能做到。

  “楚夏,你到底出身在怎样的人家?”他伸出手指,玉枝般的的指尖滑过她莹润的脸庞,带着调戏的气息。

  夏语初身子一僵,即使她来自现代,也没有随意被陌生男人触碰脸庞的习惯,微微侧头,躲开他的手指,微笑道:“我也不知道,我失忆了,如果穆公子哪天知道了,请告诉我。”

  慕容归收回手,随意地搭在桌上,轻笑起来:“好罢,既然你欠的是钱,那我们就从钱说起,你离开前将钱还上,自然就两清了。”

  两人均面带笑容望向对方,目光在空中相触,如对垒的两军一般,笑得意味深长下,是涌动的暗潮。

  不是剑拔弩张,却是目光和思绪的交锋!

  两个人自成战场!

  那气势外压,让容二和武管事都不由得放轻了呼吸。

  容二毕竟多见了夏语初几次,对她已有一些了解,对她的反应还能猜到一些,武管事却心里暗惊,暗暗对夏语初有了一些敬佩,不仅敬佩她的从容和冷静,更是惊异她在慕容归的威压下,在自己明明无所依仗的情况下,却丝毫未露怯。

  不过下一刻,他就看见楚夏露出一脸谄媚讨好的笑容

  “离开前?公子,你在说笑吗?如今我身无长物,想来公子比我还清楚。”她眨巴着眼睛,笑得谄媚无比:“公子就宽限我一段时间吧?”

  武管事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

  慕容归目含讥讽:“我和你很熟吗?萍水相逢,你我不过是陌生人,你下了船离开,我去哪里要债去?”

  “一回生两回熟嘛,再说,您对我来说不是陌生人。”夏语初认真地说道。

  慕容归看着她,挑了挑眉。

  “您是我的救命恩人。”依然是认真的语调。

  慕容归看着她一双清澈又认真的眼眸,清亮得让他微微移开视线,垂下眼帘。

  他有一瞬间产生了不再逼迫楚夏的感觉,不过他很快就抬起头,将那一丝异样的情绪深深地撇在了脑后:“既你没钱,我亦对你有救命之恩,那你卖身与我罢。”

  夏语初骇然,瞪着他,可明明与他平视着,她却觉得他高高在上,连“卖身与他”,都似乎是她的荣耀。

  即使欠债还钱,即使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心里亦从来没有过卖身的念头,她勉强扯起了嘴角:“公子,我笨手笨脚的,就算做奴仆,也怕耽误了公子的事儿呀,我一无是处的……”

  “虽然你确实没什么用,不过,这身皮囊还不错。”慕容归的眼光扫过她全身,赤裸裸的。

  夏语初骤然握紧了手,她无法想象自己到了古代,就是变成以色侍人的禁脔,压住心里生起的寒意,强笑道:“穆公子,您还是宽限我一段时间罢,我绝不会赖账的,在您手下赖账,那不是找死吗?”

  “你不愿意?!”慕容归的眼神蓦然冷下来,如刀锋一般。他慢慢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负手而立,眉眼间有俯瞰苍生的威仪。

  夏语初不由得缩了缩身子,她承认自己有点害怕了,但作为一个现代女人,她也有自己的骄傲,她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垂着眼帘,放缓了语调,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温和无害:“我只是,不想成为众多女子中的一个,困在高墙里。”

  “我记得以前在书上看过一首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我知道这个世界不能要求太多,但是,我不想成为只以色侍人的女子,我不想成为圈养的宠物,我更想自由自在地生活,即使无法自由,至少成为一个让人尊重的人。”

  或许为了说服慕容归不要记恨与她,她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无论在哪里,真诚比谎言更动人,不是嫌弃与他,而只是她心里有不同的想法,追求的是不同的道。

  她很清楚地知道,若是被穆公子这样有钱有势的年轻公子记恨,她几乎就没活路了。

  慕容归有些动容,他第一次听到一个女子说出这样的话语,她将养在深门宅院的生活称为“圈养的宠物”,她追求的自由和尊重。

  他眯着眼睛,眼光冷厉如刀,心里却有些欣慰,这才像一只鹰,雌鹰,即使是女子,也要翱翔,而不是一个满足于寻一个良人嫁了,然后安静地呆在内院,让男人在外面为她遮风挡雨。

  或许着是这世界好妻子的要求,但他要寻的是一只猎鹰,一只能为他办事的猎鹰。

  只是,这是个熬鹰的过程,他不能放弃。

  于是他冷笑:“可笑,一个女人,说什么自由、尊重?”他伸出手指,抬起夏语初的下颌:“你以为你有的选择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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