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府遇人
“等等、等等……”浅浅立即出声,阻止了穆清的动作,又将言永福拉到了身后。
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将穆清往前一推说:“这是我们表少爷,这次过来建州是有些事情要办,老爷特意让我们登门问候一声,只是没有想到,富府是这样迎客的?”
富夫人目光狐疑的打量起穆清,她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看出他们有问题就将人赶出去,便是看在穆清的面子上。
穆清不论长相还是气场,皆不像常人所有,且他身上的布料虽然算不得好,但穿在他的身上,倒是干净整洁,将人衬得英俊挺拔,怎么看也不像骗子。
“是吗?”富夫人眼眸微眸,疑心极重,再次开口探问:“原来是表少爷啊!是不是就是和二小姐定亲了的表少爷啊?”
浅浅皱了下眉,这问题不好回答,虽然知道富夫人是在试探,但是这一个回答,有很多种可能,她甚至连徐家有没有二小姐都不清楚,说不定是一个二少爷呢?
言永福不解的皱了皱眉,犹豫的问道:“富夫人是不是记错了,徐家没有二小姐啊!徐家是一根独苗,就大少爷一人啊!”
言永福不像浅浅,他好歹也是耳聪目明一些,到镇里数次,且之前还和姜氏一起卖过自家种的菜,倒是听过这个徐家少爷的事情。
徐家少爷英俊潇洒且知识渊博,一向都是镇上姑娘的心中的白马王子,再加上人又温文尔雅,因此,谈论他的人倒是不在少数,而菜市场又是一个长舌之地。
富夫人神色一缓,脸色好看了几分,挥了挥手,示意家里的下人退下,这才一脸愧色的说:“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是我鲁莽了。”
浅浅轻叹了一声,抚去额上的虚汗,笑得灿烂的说道:“夫人不用在意,这次出门行事不便,因此也低调一些,让人误会也是情理当中的事情!”
富夫人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浅浅一句简单的话,却是被她误解了意思,以为浅浅说他们富府狗眼看人低。
浅浅说罢,便后悔了。
她和家人在一起时间长了,再加上来这里了,接触的都是一些农家人,说话也是直来直往,都已经忘了这种勾心斗角的日子。
但她话一出,富夫人眼中厉色一闪而过,浅浅便明白她说错了话。
浅浅有意补救,但实在不了解徐家,也不了解富夫人的为人,一时有些为难的看向富夫人,这会儿也才认真打量起她的模样。
富夫人容貌端庄,秀眉入鬓,眼角之间却隐隐带着一层厉色。
她身穿宝蓝色长锦裙,袖口上绣着淡色的梅花,银丝线勾出一根根奇巧遒劲的枝干,一根素白色绕有银丝边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窈窕身段,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感觉,腰间系着一块羊脂玉佩,手上戴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子,一头长发仅插着一跟白玉制成的簪子,低调却不失奢华。
浅浅观察富夫人的行为举止,能看出她是一个掌控欲极的女人,当即神色一变,双眼如小鹿般纯真闪动,犹豫的开口问:“富夫人,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我第一次随夫君出门,看一切都有趣,失了礼数,还望夫人不要见怪。”
浅浅本有意装丫鬟,后来一想又觉得不妥,自来了富府,一直是她在说话,富夫人因着她一向在家当权,也不在意对话的是女人,甚至觉得有些理所当然,但是当她强说只是普通丫鬟,倒使人起疑了。
浅浅装着娇弱退后一步,躲到穆清的身边,轻轻的握住他的手,一脸信任的仰望着他。
穆清心下一软,便将浅浅搂入怀里,望向富夫人的眼神极为不悦,开口说话的口吻也带了些强硬。
“你把富老爷叫出来,我们和他说一句话就走!”
富夫人虽有不悦,但见穆清说话的样子,倒是对他的身份相信了几分,也没再追究刚才浅浅所说的话。
“我家老爷目前不在家,你有什么不如就和我说,到时候我再转达,也是一样的!”
富夫人好意相说,穆清却并不感激,想着他们这次出门的目的,当即脸一黑说:“富老爷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富夫人目露反感,忍着脾气,仍旧端庄的应说:“去大西北了。”
她顿了一下,又一字一字的说道:“走货!”
浅浅皱了下眉,一时之间有些为难的低垂了脸,在旁人看来,她仍然保持着刚才局促不安,寻求保护的样子。
“富老爷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浅浅突然抬起眉眼,讨好的笑了笑,在富夫人即将变脸的神色中,尴尬的说道:“实不相瞒,其实我们今日上门有一事相求。”
听了这话,富夫人的脸色倒是奇迹的好转了,反而有了几分笑意的问:“噢,不知是何事,不如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浅浅不了解富夫人的想法,富夫人之前是反感浅浅他们说是上门拜访,但说话行事却显得咄咄逼人,如今一听有事相求,便也体谅了他们之前的行为。
浅浅在脑海里想了下,才小心斟酌的开口,说:“其实也不过是一件小事,之前富老爷在南阳买了一些苦力,而这其中有一个叫言大郎的男子,对我夫君有过一些恩惠,正好他家出事时,我夫君又不在镇上,因此也没有帮上忙,后来我夫君回来了,听了这事一心觉得有愧,便厚着脸皮求到了这里,不过夫人不用担心,我们也不白带走一人,我们这次过来也准备了五千两银子,一切按规矩办,就还希望夫人给一个薄面。”
富夫人一听是这事,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了。
“我还道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事啊!若是这事,你们早说便是,之前倒是我执待不周了,你们快请坐快请坐!”
富夫人一下变得十分的热情,浅浅一时根本看不清她想做什么,为什么她觉得她不过提了一下言大郎,富夫人的态度就变了许多,甚至还有些讨好了?
浅浅怕言永福会出岔子沉不住气,忙给他使了眼色。
言永富点点头,浅浅这才对着富夫人一阵虚笑入座。
“大郎这孩子真是不错,之前若不是他救了我夫君一命,说不定如今我已经成了寡妇,我这打心眼里就是感激他!如今你们又说他与你们有恩,按说这人我是不单要放,这银子我也不会要,但就是他这人,早就不在我们富府了!”
“什么?”浅浅惊得站了起来。
初听前面的话还好,这有了救命之恩,想要一个自由身该是极容易的事情。可是听到后面却是懵了,什么叫早就不在富府了。
大郎若是早得了自由身,怎么至今还没有回家,难道就不清楚家里人有多担忧他吗?
富夫人不解的看着浅浅失态的样子,又看言永福急得脸色一下变了,当下狐疑的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到了这一步,浅浅觉得他们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毕竟大郎再怎么说也是富老爷的救命恩人。
因此,和盘托出的说道:“我们并不是什么徐府的,我叫言浅浅,是大郎的亲妹子,这是我夫君,这是我爹,我们这次过来便是凑足了五千两银子,想赎回我大哥的,但一早在这里登门几次,都被门房小厮拦下,苦于无奈这才想了这个办法,还望富夫人不要见怪。”
富夫人愣了下,突然笑开说:“算了,我就看你们古古怪怪,果然不是徐家人!不过你们是大郎的亲人,我这次也就不和你们计较了。”
浅浅感激的笑了笑,一脸凝重的追问:“富夫人,你说我哥已经不在府上了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富老爷招来的苦力吗?不在府上干活要去哪里干活?”
富夫人浅笑道:“之前我夫君在回来的路上,船底被人凿穿了,还遇上了一群处心积虑想谋银财的亡命之徒,幸得大郎救夫君上岸!后来俩人逃亡的路上,遇上了谷将军的队伍,所幸被救之后一路平安的回来了。”
“有了这样的救命之恩,我们富府自然不可能再把大郎当普通的苦力看待,原是想烧了卖身契再重谢大郎的救命之恩,但他并没有要我们赠予的银子,只拿走了卖身契,说是要去投军。”
“什么?”浅浅惊叫出声。
这际遇太让她震惊了,但是最为担忧的就是她清楚大郎不过一身蛮力而已,这样的人上了战场,那种一个不当脑袋便会搬家的地方,能活下来吗?
言永福脸色吓得直接变绿了,嘴上哆嗦的说:“这孩子怎么、怎么就这么傻!”
他们不过都是普通的小老百姓,若不是实在交不出税了,又有几家真的愿意让孩子入伍从军。
富夫人怜悯的看了一眼,回想了下,犹豫的说道:“大郎话不多,当时我和夫君猜想他为什么要从军,可能是被谷将军的英雄气概所迷,但如今想来,记得他当时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浅浅紧张的看着富夫人。
富夫人犹豫了一下说道:“他当时好像是说,就算这样回去还是会被欺负,只有有权有势了,县太爷才不敢再欺负他的家人!”
浅浅脸色一变,眼眶微红,颓废的往一边摔去,吓得穆清忙伸手一拉,将人搂入怀里。
穆清不悦的瞪着富夫人,双眸布满寒意,竟然让富夫人这样的铁娘子,心里也生出了一些慌意。
富夫人尴尬的轻咳一声道:“我也听我家夫君说过大郎卖身的事情,不过当时也是想着,男子有建功立业的想法是很正常的,再加上当下正好有谷将军的事情在前面挡着,便以为他是为了这才从军。”
浅浅稳了稳心神,望向富夫人虚弱的一笑。
“不怪你!我还要谢谢夫人,你们待我哥极好,给了他卖身契,让他能够自由的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
富夫人窥了一眼穆清,尴尬的笑问:“你们不怪我们就好。”
其实她又何尝愿意,毕竟是救命恩人,不说报多大的恩惠,可也不愿意看着他往死穴里钻。
不过说来,他们富府也不是大郎的什么人,劝了两句不听,他们这些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浅浅就是清楚明白这一点,因此,一点怨恨别人的心思也没有,再说了,这是大郎自己的主意,她这做妹妹的定然是支持的。
只是这担忧的心,却不会减少半分。
“男人建功立业是很平常的事情,我不过是担忧我哥而已,但我也盼着他能出人头地。”
富夫人干笑一声,“你们能这样想就好!”
浅浅犹抱一丝希望的问:“不知道富夫人可否知道我哥现在在哪里,是否已经上了战场?”
富夫人不忍的说道:“你哥目前在大西北,我夫君也是得了你哥的消息,这次又正好那边有生意往来,才亲自跑一趟!为了就是看大郎是否平安,也全了心中的牵绊,不然的话,我夫君原是不用亲自去这一趟的。”
浅浅感激点点头说:“多谢!富老爷和富夫人有心了!不知富老爷已经出发几日,而这里和大西北路程又有几日?”
浅浅一一细问,富夫人也极有耐心的全都回答了。
浅浅略一垂眉,心知已经是追不上了,而且大郎已经从军了,便不像是在这里赎身一样简单了。
没有上面的命令,大郎是不可能离开大军,否则的话,会被当做逃兵处置,后果是十分的严重,被抓到了会被直接砍头。
浅浅在知道追不上富老爷,又叫不回大郎的情况下,心境倒也是慢慢平静了,和富夫人谈了几句,又留了他们家的地址,再三拜托了富夫人在有了大郎的消息后,一定要记得捎回西顺村给他们,浅浅这才安心的离开富府。
甚至连富夫人好意相留的晚膳,浅浅他们也没有留下来打扰。
一路失魂落魄的到了客栈,言永福这才发泄出来,重重的骂了大郎几句,便坐在一角闷不吭声。
言永福心里的打击和失望,一点都不比浅浅少,毕竟他们盼了这么多个日夜,好不容易才等到今日,哪里知道迎来的会是这样的结局。
而且他们根本就不想大郎出去建功立业,只想着他平平安安就好。
“爹,你不要担忧,大哥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浅浅敛去心中的担忧,走近言永福身边,握着他的手轻声安抚。
言永福抬起苦闷的脸,砸吧了下嘴巴,满口苦涩的说:“爹怕啊!爹怕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大郎一面了!”
浅浅握着言永福的手一僵,浑身瞬间变得冰凉。
她没想到,她心底的恐慌,竟然被言永福这样直白的说了出来,更没有想到,在不知不觉中,她竟然对大郎付出了这么多感情。
刚才听了大郎去从军的消息,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她,几度显现脆弱,她都没有察觉到大郎这个大哥在她心里的份量。
还是言永福这一句话,直白的插入了她内心的最深处,痛得她血流不止,甚至在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
“不会的,大哥不会有事的!我还没有亲口和他说一声对不起,他不会这么任性和的离开我们!”
穆清心疼的搂过浅浅,无声的安抚着她,大手不断的轻抚她的手背,试图调节她内心波涛汹涌的情绪。
见浅浅眼泪止住了,穆清才拧着眉说:“两方对打,最忌露怯!大哥都还未战,你们怎么能断定他不行,连你们都不看好他,谁还会支持他?”
穆清并不懂什么行军打仗,他只知道狼在打斗猎杀的过程中,是决计不能露怯的,否则的话,只有落败而逃。
“嗯,你说得对!”浅浅抿抿唇,暗自告诫,她没有伤心的资格,这个家还要她来撑着,至少在大哥回来之前,二哥成长之前,家还得她支撑着!
“爹,你要相信大哥!大哥这次做出这样的选择,肯定是经过沉思熟虑了的,他明知道我们在家里是怎样盼着他回去,他还是选择了去从军,可见他的斗志与决心,我觉得以大哥这种心性,定然不会轻易放弃,更不会让自己出现万一,他知道家里还需要他,我们还需要他。”
言永福低垂着脸,久久不语。
浅浅好话安慰了一堆,最终还是彼此肚子发出不悦的警告声,这才使得言永福回过神来,他抬起脸尴尬的一笑。
“爹真的是老了,不中用了!出了事情,竟然还不如你坚强!”
浅浅松了口气,笑说:“爹是我们家的大树,支撑着我们每一个人,所以爹一定不能倒下!而且也一定要相信大哥,大哥自小说话做事就有分寸,而且为人极为守诺,他当初说了会回去,我就相信他一定会平安回家!”
“是啊!你大哥真的很出色!”言永福欣慰的笑笑。
每一个爹娘都是偏心的,即使言家夫妻娇惯了真真,但是在言永福内心深处,他引以为傲的还是这个大儿子言大郎。
招了小二,上了好饭好菜,好好吃了一顿,三人便各自回屋休息了,相信这一晚,不论是言永福还是言浅浅,都不会睡得过于安眠。
但是对于言大郎的事情,已经不是他们目前有能力改变了的,因此也只能暂时放下,等着富老爷自大西北回来了,富夫人能及时把消息递回西顺村。
而明天一早起来,他们便得忙县太爷的事情,说来说去,言家沦落到今日,都和县太爷的贪婪逃不开关系。
在浅浅想尽办法,也不能使得大郎早日回家的情况下,浅浅心中是有恨有悔的,而这一抹恨,此时便是一股脑的发泄到了县太爷的身上。
次日起床,浅浅用过早膳,便积极的开始筹谋告县太爷之事。
而首先的任务,便是先查清楚,这诺大的建州到底有几个官,又分别是什么官职,官位如何,权利如何,最重要的是他们的人品如何。
这种事情,本来找富夫人一问,便能清楚的,但想到他们家与富府的关系,浅浅便没有上门讨这个人情。
毕竟以后大郎的事情可能还要多仰仗富府,浅浅不想把他们对大郎的感恩之情,为了这些小事,一点一点的消磨殆尽。
她宁可复杂一些,多花一些银子,多费些日子,将她想了解的事情一一打听清楚。
一连几日下来,浅浅他们都逗留在酒楼、茶楼等人多嘴碎的地方,甚至连赌坊都进了,唯一人多嘴碎却没进的地方该数花楼了。
几日下来倒也打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至少建州有几位大人,他们心里已经清楚了,而其中又以卫大人在百姓当中的口碑声誉最佳。
“这位卫大人若是真如百姓所说的这般,倒不失为一个好官,若把县太爷的犯罪证据交给他,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浅浅若有所思的应声,“倒也是!不过这事急不得,还等再观察两日才行!否则的话……”
浅浅没有说明后果,但是言永福和穆清都清楚她这话里的意思。
言永福更是附和的说:“是啊!这事急不得,急不得!”
又说了一阵,言永福就回屋里休息了,浅浅拉着穆清,娇笑说:“我想去卫大人府上打探一番,你留在这里应付我爹可好?我怕他晚上会突然起身,过来叫我们。”
穆清瞪了眼浅浅,也不开口,但意思却是十分的明显,浅浅干笑一声,也觉得这话有些虚了,她爹大晚上不睡觉,跑来敲女儿女婿的门做什么。
浅浅无奈的笑笑,“好啦,我们一起去。”
穆清的目光渐柔,看了她两眼,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浅浅报复性的往穆清的腰上用力一揉,俩人轻声嬉笑着自窗户口爬了出去,毕竟这么晚了,走前面出去会被小二看见,晚一点回来更要敲门。
否则明儿一早,小二多嘴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的,难免会在言永福面前穿帮,更何况这里不过是二楼而已,对穆清和浅浅的身手而言,不过是小儿科的玩意。
到了卫大人府前,浅浅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倒是发现这卫大人府,比起县太爷的府不单大了许多,就连围墙也高了许多,想来里面的防守也会森严许多。
俩人在府后门逗留了一会儿,侧耳倾听片刻,里面不断有婆子说话的的声音传来,便又绕了一圈,直到在墙下听了许久,确定了里面没有人,才互相对视一眼,爬上了墙,翻进了卫府。
此时不过戌时两刻而已,正是夜色刚降临,而这园子一片静谧,四周看起来有些落败了,显然不是住在这里的人不受宠,就是这院子已经荒废了多时。
浅浅和穆清四下看了眼,确定了这不过是一点荒废的小院,想来这里离主院是有些远了的。
浅浅原是想着她一个人进来会方便一些,随便打晕一个丫鬟,扒了她的衣服,便能装成丫鬟在后院里四下走动,而且也不是这么的引人注意。
可是如今带了一个穆清,这种想法自然是不能够了,因此,俩人出了荒废的院子,便有些躲躲藏藏的四下乱窜。
浅浅早就有意过来,自然是想过收卖人弄一张卫大人府邸的图纸,但是却没有成功。
也不知道是卫大人府上待遇太好了,还是卫大下御下严谨,她接触了一个卫大人府里的丫鬟,拐着弯说了这事,人家直接当是听不懂,一副不愿意多谈的样子,浅浅便不好继续了,免得到时候还让人拿了口舌,被卫大人抓拿了问话。
浅浅挑了这时候过来,就是因为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卫大人肯定还在办公,而她这若能溜到书房附近,观察卫大人办公,也能在这中间看出些端倪,了解这卫大人是真好还是装腔作势。
可眼下再拖延下去,就真的该洗洗睡了,浅浅和穆清躲在假山之后,又见两名小丫鬟自眼前走过,浅浅有此急了,不想出门一趟,空手而归。
“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个人去看看!”
穆清拧着眉,满眼的不赞同。
浅浅苦笑一声,低声安抚说:“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待会儿再有小丫鬟过去,我们就打昏其中一个,我再换上她的衣服,混在这当中,现在府里人多,而且看这戒备又如此森严,不用这个办法,我们今晚什么也查不到!”
穆清望了眼浅浅,有些挣扎的说:“你确定你不会有危险吗?”
浅浅松了口气,轻轻笑了起来,“当然,我不会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你一会就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会来找你!你千万不可轻举妄动,知道吗?不然的话,我肯定会被你牵连的!”
浅浅故意如此说,就是怕穆清听到什么风吹草动,以为她出事了,便没头没脑的冲出去想要救她。
穆清微微皱眉的承诺,“好!”
浅浅满意的捏了捏穆清的俊脸,俩人低声说了几句,便见有一个小丫鬟手端一个镶有金边的高脚盘路过。
浅浅对穆清使了一个眼色,俩人极有默契的悄身上前,穆清一个手刀将小丫鬟打晕拖了进来,浅浅极时接住小丫鬟手中的高脚盘。
假山之内,浅浅低声娇斥,“你背过身子去!”
穆清听话的背后身,就听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浅浅一下扒了婢女的衣服,自己换上,也将自己的衣服盖在她的身上,这才出声道:“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穆清转身,看也没有看地上的丫鬟一眼,目光全落在浅浅的身上,皱了皱眉皱近闻了闻,有些不喜的说:“臭的!”
浅浅低头一嗅,有些无奈的苦笑,“什么啊!这是胭脂味而已!”
这年纪的小姑娘都是爱俏的,身上有这种香粉味也是很正常的。
穆清却是极不喜欢其他人身上的味道沾在浅浅的身上,特别是他的鼻子又灵,因此,不高兴的将浅浅盖在婢女身上的衣服抢过来拿在手里甩了甩,这才怀入怀。
浅浅哭笑不得的皱眉看了眼地上的婢女,年纪不大,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而且身体发育得也不怎么样,再加上还有里衣,浅浅也就没有说什么。
“好了!回去了,我立刻洗澡就是了,你在这里守着,这个婢女若是要醒了,你马上把她打晕,其余时间不准碰她,听到没?”
浅浅最后一句话说得恶狠狠的,一副妒妇的样子。
穆清即无辜又厌恶的说:“这么臭,我才不碰!”
浅浅满意一笑,调笑的捏了捏穆清的脸颊,这才左右张望了两眼,见没有人就立即出了假山。
回眸看到穆清担忧望着她,她不忘笑着以示安抚,却突然见穆清拧了下眉,身子就缩了回去,还未多想,便看到一个和她穿着一样衣裳的丫鬟跑了过来。
“你怎么还在这里,还不赶紧把东西送过去,晚了的话,小心季少爷动怒!”
浅浅不解的看着来人,还未多想便被她拉着走了,回眸看了一眼,就见穆清看过来的担忧眼神,立即笑了笑,让他不要担忧。
一路跟着这个奇怪的小丫鬟到了一处十分奢华的庭院,浅浅心里默默想着,难道得来全不费功夫,装饰得这么好,定然是卫大人住的庭院吧?
但是刚才小丫鬟一路过来,说的都是季少爷,可这季少爷又是谁?
小丫鬟将浅浅往前一推,讨好的对着门口的丫鬟笑笑。
“这位姐姐,不好意思,我们来得晚了!”
浅浅看向站在门口的女子,若不是拉她过来的丫鬟叫她姐姐,她甚至不敢相信这样一位姑娘,竟然只是一个下人丫鬟而已。
她的相貌清秀,肌肤白得近乎透明,小小的鹅蛋脸上,五官细致而小巧,最醒目的就是那双美丽至极的眼瞳,闪耀着温暖的光芒,便得她人看起来像被一股暖流包裹了似的,让人一见就难忘。紫蓝色的衫裙衬得肌肤更为雪白,乌黑的长发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只用一条紫蓝缎带束起,简单的装扮,看来却清丽可人。
就连一个丫鬟都出落得这么好,可见她侍候的主子该是什么样出色的人物。
对上浅浅两人狼狈冒失的样子,身穿紫蓝色衫裙的姑娘温婉浅笑,“无碍,我们主子还在沐浴,时间还来得及!”
“多谢姐姐!”小丫鬟嘴甜的回道,并用手捅了捅浅浅的后腰。
浅浅根本就不明白拉她过来是为了什么,一时有些傻眼,只能装着傻的看着紫蓝衣姑娘痴迷的说:“姐姐可真漂亮啊!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
拉她过来的小姑娘怔了下,侧目去打量浅浅,却是脸色一变,这是一个陌生的姑娘,她根本就没见过。
刚才她急着过来,拉着浅浅一路疾步过来,浅浅始终低垂着脸,而她性子急,只看了衣裳和手中端的物件,也没有看脸,如今倒是一时傻了眼。
紫蓝衣姑娘轻笑,“你也长得很漂亮,不要姐姐姐姐的叫了,我叫轻颜,你们以后就叫我轻颜吧!”
浅浅笑着叫了一声,“轻颜姐姐。”并说了她的名字,简单的两字浅浅。
跟着她一同而来的小丫鬟,却是质疑的看着她在想,府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叫浅浅的一等丫鬟,是在哪位主子身边侍候,怎么她不清楚。
浅浅好巧不巧,打晕的姑娘,正是府里的一等丫鬟,而且每一个等级的衣服颜色都是不同的,因此,看衣服便能看出她在府里的地位。
“怎么了吗?”轻颜笑吟吟的看着另一位婢女。
她苦笑一声,摇了摇首,却是附耳在浅浅耳边,问:“你是谁啊!怎么是由你送来的,你会不会调弄这精油薰香啊?”
她可真是有苦难言,等了半晌不见人来,她亲自去叫,竟然拉了一个陌生丫鬟过来。
浅浅早就看过她手中所端之物,正是她所熟悉的精油。
精油在现代十分的普遍,许多人在生活中,都会有到精油,特别是像浅浅他们这样,经常出使任务的,回家休息时,点上一点精油薰香,更有助他们睡眠。
“会!”
小丫鬟松了口气,也不敢再多逗留,跟轻颜说了两句,便脚底一滑直接溜走了,她不过是帮忙叫人而已,其他的可不归她管了。
这位风少爷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只知道全府上下待他如贵宾,她甚至至今连面都没有见过。
轻颜目光轻闪,自然听到了两位姑娘的轻语,面上却不显一点,笑容不变的邀请浅浅进屋。
浅浅跟着轻颜进了屋,微有局促的四下打探了一眼,相对刚才的奢华,这内室里可无一不是彰显精致。
看着这些昂贵奢华的摆设,浅浅不免有些担忧的拧眉,卫大人真的是一个好官吗?不过是接待一位贵客而已,竟然就布置得如此奢华。
“我家主子一会儿就出来了,你先将薰香准备好。”
轻颜说罢,便笑着退了出去,独留了浅浅一人在屋里,她细心侧听,却察觉不到轻颜退出几步后的去向,心下不免一紧。
这位轻颜姑娘应该是有武功的,而且就像是阿大他们说的一样,还是习了内功,更敛去气息的这种。
浅浅不免有些懊恼,定然是刚才那丫鬟和她耳语的话被轻颜听了去,轻颜对她起了疑心,这才会躲在暗处监视她。
浅浅心里虽然有些许不确定,但是面上却是一派镇定,没有忘了她待在这间房的目的,手边动作不停,熟练的开始调精油薰香。
轻颜看着浅浅动作的熟练度,不免更加狐疑,精油薰香是番邦之物,刚流入魏国被魏国贵族广泛使用的时间还不长。
可是这个丫鬟,却能熟练到这一步,比起都城里那些出色的调香之人也是不差分毫的。
轻颜看了两眼,便悄声去向她主子回禀,没多时,便见一位姿容出尘,神情慵懒的男子信步而来。
浅浅正调着精油玩,突然觉得前方一股强大的强迫感,迫使她不得她不抬眼,可这眼眸一抬,却是僵立当场。
那是一张狂狷中带着艳丽的脸,俊眉斜飞入鬓,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妖娆带笑,好一副美男出浴图,看起来真是风情万种。
他十指修手,右手微抬,轻轻的拨弄着微湿的发丝,像是碰上什么有趣的事情似的,一下一下的拔弄着,几点水珠如调皮的精灵似的,争先恐后的往他的手指上爬,形成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对于浅浅惊艳的神色,他早已习惯,目光不经意在她身上看了一圈,魅惑一笑,眼底一片冰凉,径直往床塌上一躺,对着浅浅吐气如兰的诱惑道:“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