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洗得铮亮的奥迪A6停在咨询中心外面,走下一位面庞谦和却眼神锋利的中年男人,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中规中矩的眼镜,目光深邃,尽管他永远保持着淡淡的笑意,却没有几个人能猜透他的心思。中年男人穿着灰色西装,打着红色格子领带,气宇昂轩,精神饱满。显眼却不张扬的成熟气质,不是任何一个小P孩能装出来的。
中年男人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看上去平易近人,骨子里有种在位高权重的圈子里熏陶而出的异人魅力。却又比那些重权在握的人物多了一份内敛。
奥迪里并没有其余的人下来,司机将车子驶进停车区。
温暖心理咨询中心的老板李泰诚从天而降,不知何时已经侯在中年男人身边,一脸卑谦与敬仰。“萧书记,这天真热啊,您赶紧请进。”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注意中年男人的反应。
孙主任站在李泰诚身边,不自觉的微微低头,听到老板发话,他也小心翼翼地露出笑脸道:“萧书记,请进。”
中年男人微微一笑,看了李泰诚一眼,也没有多说话,自然而然地走在李泰诚前面进入咨询中心外厅。李泰诚和孙主任自然是小心跟在后头。
当中年男人进入休息厅的时候,整个休息厅的人都心照不宣安静下来,纷纷将视线定格在中年男人身上。
孙主任忽然转着眼珠子想到什么,便笑着问道:“萧书记,就您一个人吗?您的司机不进来喝杯茶吗?”
中年男人回过头,略有深意看了孙主任一眼,还没说话,李泰诚就眼光八方的打圆场:“萧书记是来看病的,哪需要讲究排场,孙主任,你赶紧去安排工作。”
中年男人露出略微满意却不明显的笑容,李泰诚这句话说得舒服,于是也就多看了李泰诚两眼。
过了会儿,孙主任就领着李见远从治疗室小跑出来。“萧书记,这是我们这里的头号医师李见远,他在心理学这个领域可算是权威啊,希望萧书记能够尽快解开心结,忘掉烦恼!”
李见远听孙主任这么夸自己,恨不得当面抽他两个耳光,心中局促却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一个劲赔笑脸。“孙主任过奖了……但愿能够为萧书记排忧解难。萧书记,这边请。”
中年男人只是点点头,随同李见远进了治疗室。身后留下李泰诚和孙主任面面相觑。
咨询中心的其余工作人员看到这一幕,都开始窃窃私语,纷纷讨论着这个让老板和孙主任马首是瞻的贵宾是何许人。
“小红,赶紧泡杯上好的铁观音,给萧书记送去!”孙主任低声道。女孩听了丝毫不敢怠慢,谁都清楚连老板都这么小心伺候的人物,不说只手遮天也绝对算是一方诸侯。
言宇飞抬头朝治疗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没他什么事儿,随即低下头继续扫地。现实生活中没有那么多“该出手时就出手”的武侠桥段。也没有那么多的伯乐能够识得千里马。
言宇飞自认不是千里马,而这里也没有伯乐。他在这个地方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
半个小时后,治疗室的门被推开,李见远一脸焦虑走出来,把孙主任拉到一边的角落低声说了些什么。随后又擦擦汗,一脸悻然回治疗室。
李泰诚坐在休息厅的沙发上,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正在慢悠悠的品尝。眼神锁定茶几的一个角落,隐隐带着几分忐忑。很明显他是故作镇定。
“泰哥……萧书记的毛病挺严重,而且又不怎么相信人,不愿和医师交流。小李搞不定,现在怎么办?”孙主任来到李泰诚身边,脸色无法掩盖的焦急,诚惶诚恐问道。
李泰诚脸色一沉,不动声色放下茶杯,敲了敲大腿道:“小高呢?要不让他试一试?”
孙主任顿了一下,似乎并不抱希望,低声道:“我这就去找小高过来,泰哥您给他做做思想工作吧。”
过了会儿,孙主任从一个治疗室里几乎是连拖带拽地领来一个三十七八的中年男人,高德正,算是咨询中心的“第二技术员”。业绩方面仅次于李见远。
“高医师啊……”李泰诚刚刚开口吐出几个字,高德正却抢先打断他的话,既着急又诚恳道:“李总,我不行啊……”
孙主任暗暗瞪了高德正一眼:“小高,怎么说话的呢!”
高德正大概是豁出去了,依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李总,孙主任,你们别往我脸上贴金,萧书记这样的大人物我可得罪不起,和他说话我都心虚,更别提给他进行心理治疗……我这死活都不去踏这趟浑水……”
高德正把话坦白到这种九死一生的境界,也是豁出去了。听到这番话,倒是让言宇飞暗自惊讶。
李泰诚拿出几分诚恳认真的表情:“高医师,话不能这么说……兴许你就把萧书记的毛病解开了。完成任务,给你工资加倍!”
高德正叹口气道:“李总,孙主任,你们又不是不了解我。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可我天生就不想往高处爬。对于这种位高权重的人物,我根本不想接触,也担当不起这份责任。我这辈子就指望着靠自己的专业,守着一个饭碗和老婆过小日子。我不想飞黄腾达,对于现在已经很知足,我就甘愿平庸。”
孙主任愣了一眼高德正:“没志气。”
高德正似乎根本不在乎孙主任的客观评价,反倒有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超凡脱俗。“孙主任,我这人就是没志气,所以您就别让我去碰这个事儿了。接触到这种大人物,就是折我的寿啊。”
李泰诚紧紧盯着他,犹豫了下才咬着牙开口道:“三倍!给你涨三倍工资。”
看得出来,做出这个决定李泰诚也很肉疼。言宇飞却暗自笑了,李泰诚这人虽然有点脑子和城府,可是为人太斤斤计较,看似大度,实则比女人还小气。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因为他的不舍得,也就决定了他这辈子能走多远。
高德正不为诱惑,摇摇头还是那副态度。这就让李泰诚和孙主任很郁闷了,说气话要开除高德正显然是很幼稚的行为。毕竟这样一个二把手的离开,会让咨询中心的正常工作无法进展。
正当这时,李见远的治疗室门打开了,萧书记一脸冰霜走出来,身后跟着苦瓜脸的李见远。
看到这一幕,大伙都猜得到结果如何。
李泰诚和孙主任正要上前伺候,言宇飞忽然来到他们身边。倒不是言宇飞的善心作祟,更不是英雄的见义勇为。而是他被李泰诚的条件打动了,三倍工资,这对言宇飞来说,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如今这个社会,善男信女已经很少了。很扫兴的是,言宇飞也不是这类人。没有三分利,谁肯起五更?
“李总,孙主任,让我和萧书记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