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风暮云翻墙跃入花香小筑时,白天遥和楚秋正要打算去找他,见他安然回转,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盈儿嗔怪了他几句,回屋替他倒茶去了。
楚秋正待回转之际,风暮云叫住了他。
“楚秋。”
“风爷还有何吩咐?”
风暮云低声道:“明早大约辰时,你在人间烟火楼下预置好两匹快马。另外在城外码头处备好快舟,顺便替我准备好文房四宝。”
楚秋听的一头雾水,遂问道:“风爷这是要出远门?”
“有仇家上门来了。你照我的话办就是,切勿让他人知晓。”
“是,小的一定替您办妥当。”
“有劳了。”
楚秋刚一走,白天遥慢悠悠地从风暮云身后踱了上来。
风暮云道:“怎么,今夜不去花柳巷厮混了?”
白天遥感叹一声,甚是无趣道:“除夕之夜,青楼的姑娘大多想家想的慌,无甚激情,无甚心情。”
“明日若还留得性命在,我们便要离开这里。”
“什么?”
又见风暮云神色严峻,不似玩笑话,白天遥这才压低声音道:“公子,出什么事了?”
“长白双呆鸟、灵剑派掌门、嵩山少林高僧、铁鹰帮帮主、大旗会雨堂等一批高手明日会入城。”
白天遥惊愕道:“莫不是寻仇来了吧?”
“不来寻仇难道是与我们吃酒来了?”
白天遥一去平日里玩世不恭样,肃然问道:“公子的消息源于何处?”
“一个算不上朋友的朋友。”
“可信吗?”
“绝对可信。”
“那我们连夜一走了之岂非更好,为何还要冒死去人间烟火楼现身?”
风暮云无奈道:“你当我愿意以身犯险?试想我俩若就此一走了之,他们势必会来花香小筑找人。大旗会多心狠手辣之辈,到时候再出什么意外,就很难预计了。所以只有现出行踪,才会让他们死心塌地跟着我们。”
白天遥同意道:“公子说的甚是。”
“天遥,你去准备一下吧。天明之后,一派祥和的扬州城,对你我来说却是危机四伏了。”
白天遥笑道:“我有甚好准备,我唯一的牵挂便是公子你了。”
言罢,又道:“天遥先告辞了,公子赶紧歇息吧,养足精神才是上佳。”
小筑的一草一木陪伴了他有大半年的光景,风暮云一想到明日就将别离,心中倍生伤感之情。
沉寂片刻,盈儿又在屋内唤道:“风爷,外面天冷,进屋喝杯热茶吧。”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除夕之夜,饶是丑时已过,盈儿依然没有半丝倦意。
“风爷,喝茶。”
“唔。”
盈儿又嗔怪道:“风爷这么晚了还要四处乱跑,奴婢唤你不应,急死了。”
风暮云微笑道:“我这不好端端的么?盈儿还不去歇息吗?”
盈儿欢喜道:“今夜玩的尽心,奴婢一下睡不着呢。”
风暮云本是想趁她熟睡之际,好一走了之,免去些离别伤感。但见她似小鸟依人般的快活,又于心不忍。低头沉思片刻后,遂往怀中摸去。
本想是去掏银票,却不想带出了那两本《汉宫春色》,风暮云尴尬大生。
盈儿伸手去捡,一看是《汉宫春色》,粉脸瞬时通红,娇羞道:“呀,风爷怎的看这等书?”
风暮云干笑几声道:“方才只是见一个摆书摊的穷苦,才随便抓了两本。”
盈儿嘀咕道:“书摊上这么多书,怎么风爷偏偏就一下子子就拿到了《汉宫春色》,还是两本的。”
风暮云不想再跟她瞎扯下去,正色道:“盈儿,这里是一千两,你先收下吧。”
盈儿愕然道:“给奴婢银子作甚?”
“这一年来亏得盈儿悉心照料,辛苦你了。”
盈儿赶紧推脱道:“风爷莫要如此,奴婢岂敢受之,况且白爷平日里没少给过奴婢。”
“拿着!”
“奴婢不能受!”
“叫你拿就拿着!”风暮云将银票强塞进了她手中。
盈儿却忽然娇躯颤抖,含泪道:“风爷是不是不要奴婢侍候了?”
风暮云讶道:“为何这么说?”
盈儿抽泣道:“前次的大富人家,亦是强塞给奴婢几贯钱,随后将奴婢逐出了府门。”
风暮云失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明日要和天遥出趟远门,要过些日子才能回转,这些钱你先拿着,用作不时之需。”
盈儿失色道:“什么?风爷要走了?”
风暮云叹气道:“是啊,不走不行了。”
盈儿忽然下跪,紧紧抱住风暮云双腿,低泣道:“求风爷带上奴婢吧?”
风暮云轻轻将她扶起来,替她拭去泪水道:“我走了,你就搬到前院去住,那里安全,和你的姐妹住一块儿,你也不会感到寂寞。”
“可是奴婢舍不得风爷……”
风暮云安慰道:“我又不是不回来了,等料理完一些事情,我还是会回到小筑的。”
“奴婢知风爷往后凶险,风爷走后,奴婢自会天天去禅智寺,只求佛主能保佑风爷到哪里都能平平安安,逢凶化吉……”盈儿已是泣不成声,泪珠成线。
风暮云哪曾见过一名女子为他呜咽伤心至此,怜爱之心大生,遂情不自禁将她拥入怀中,
盈儿紧紧抱紧了他,哭得愈加厉害。
“睡吧。”
风暮云坐躺在一张躺椅里,闭目养神,他需要尽快让自己的心境恢复波澜不惊。怀中依然躺着哭累的盈儿,像只温顺的小猫般发出细微的鼾声。
当白天遥进屋时,风暮云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然后起身将盈儿轻轻安置在躺椅内,盖上袍子,再解下朵云玉佩,放于榻边。
“走吧。”
风暮云抓起桌上佩剑,两人一前一后翻出围墙,往街上掠去,时刚过卯时。
“公子,城门刚开启,要不要现在就去人间烟火楼?”
“我们到河边走走,静一静吧。”
白天遥稍稍愣了一下,随即欣然同往。
新年伊始,四面行人寥寥。
“天遥,此般佳节本是闲心耍乐的好时段,如今却要跟着我颠沛流亡,难为你了。”
白天遥不以为意道:“公子莫要再说这等话,风家为主,白家为仆,仆自然要随主。何况天遥与公子一见如故,自当生死相依。”
“是啊,一见如故。”
……
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在河边闲荡,这时,一匹快马从他们这边飞奔而来,马上之人正是楚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