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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回:保重

烟花散尽似曾归 懿儿 2342 2024-11-18 04:27

  余靖宁到东郊巷的时候,陈暄正抱着个大水壶站在门口喝水——里面灌得全是浓茶。

  他天天找不着睡觉的机会,如今就靠浓茶吊着精神,要是每个东西提提神,他都怕自己倚着门框睡过去了。

  后来发现喝茶也不管用,他还是在等余靖宁的过程当中差点儿睡着,方才让手底下人给自己找来了一截儿小辣椒,视死如归地啃了一口。

  提神醒脑的作用很明显,是少卿大人当即不困了,被辣得跳蹦子,这会子正喝茶解辣呢。

  他瞧见余靖宁的时候正热泪盈眶:“世子爷啊你可来了!”

  余靖宁见他眼里含着泪花,眉头皱了皱,露出一个怜悯中含着安慰的神色,上前来冲着陈暄一拱手:“我还当鸿胪寺的小孩儿是言重了。陈少卿以后若是遇上这般为难的事儿,尽管来叫余某就好了。今日是余某来晚了。”

  余靖宁除了听故事的时候,听说陈暄小时候把陈月蘅弄丢了,吓得当街大哭以外,还真没见陈暄哭过。他这么一掉眼泪,倒是把余靖宁吓了一大跳,差点儿就上升到这东郊巷里面出了甚么“有辱国格”的事儿,腰间挎的刀都快拔出来了。

  陈暄摘掉鼻梁上的金丝玻璃镜,抹了抹眼睛,不好意思说这眼泪花是被辣出来的,只好拍了拍余靖宁的肩膀,道:“你来了就好,方才那王序班给你把情况讲明了罢,我领你去,你调兵便是了。”

  余靖宁动作快,没一会儿就让西郊大营的兵把闹事之人的屋子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屋子的主人一看情况不妙,大声出来质问。

  余靖宁冷着一张脸,挎刀站在门口,直接告诉他:“在下并非鸿胪寺中人,听不懂先生方才说的话,若是先生不会说大衡官话,那就实在是没有交流的必要了。”

  那人肯定能听懂大衡官话,但就拿腔作调,非得叽里咕噜的说那西洋话。他听了余靖宁的话之后,又嚷嚷了一阵,没见鸿胪寺的来当和事佬,反而看见余靖宁把刀一抱,就开始指挥手底下的兵士把自家大门给堵了起来,急得火冒三丈:“诶!你们这是要作甚?!”

  余靖宁一抽刀,道:“秉公办事,既然你们大使都不管你们,那东郊巷闹事者一律与大衡百姓同等处理。”

  刀锋雪亮,那洋人一缩脖子,看着余靖宁把自家大门“哐当”一声关上了,顺带着贴了封条。

  余靖宁对手底下人安排了一阵,正巧陈暄从屋后绕了过来,瞧着这封条道:“这好主意啊,封条哪儿来的?”

  他瞧着那封条上盖着玉玺,必然是朝廷发下来的东西,可是从自己让序班去找余靖宁到他过来,期间时间根本不够再去宫中专门求一趟封条,故有此问。

  “哦,这个啊。”余靖宁把刀收进鞘中,对着陈暄道,“先前不是与高三郎去查那伪造太医院布罩的事儿了嘛,这是朝廷发下来封那些商贩的铺子的封条。还剩一些,没用完,我想着在这儿说不定能用上,于是就带来了。”

  陈暄推着眼镜儿“啧”了一声,道:“好办法。我现在就去写折子,也问朝廷讨下一些来,反正就是费点儿笔墨,大不了上头写的字儿也由我们代劳。以后谁不服管,就给他门口封上。”

  “对了,还有一事。”余靖宁一边让人把剩下的封条全都发给陈暄,一边接着道,“我过会儿也和朝廷打声招呼,就不回府去住了。东郊巷这边情况复杂,我还是留下来比较好。之前万卷差人来送信,说是握瑜能下床了,我想着要再过半个月一个月的,京城疫情就过去了。这段时候十分关键,非得严防死守不可。”

  陈暄摇摇头:“世子爷辛苦。如今京城当中,见天儿街上跑腿儿的,就属锦衣卫和西郊大营的兵最辛苦了。”

  余靖宁冲着陈暄揖了揖:“少卿也辛苦。如今京城当中还想做些实事的,哪有不辛苦的,共同勉励罢。”他想了想,觉得称少卿还是太生疏,于是换回了平时的寻常称呼,直呼陈暄表字,“仲温兄近日也不得休息,万望保重。我们到底是武将,跑惯了也不觉得甚么,仲温兄千万注意身子,别病倒了才是。”

  陈暄想了想,他岳父年纪大了,像他这么连轴转地管理事务定然不成,若是他再累倒了,那还不知道这鸿胪寺的工作要谁来做。

  如今新派风头正盛,一个萝卜一个坑地把差遣全都填满了,那阉党早就睁大眼睛盯着空缺,卯足了劲儿要往上补呢。他想到这儿,赶紧一脸严肃地将余靖宁的话应了下来:“贤弟这话说的在理,愚兄定然谨记在心。你放心,这点子苦还是吃得了的,病不了。”

  两个人寒暄了一阵子,便各自忙各自的事儿去了。

  天越发地冷,余靖宁看了看灰蒙蒙的天,觉得按照往年大衡这种冬长夏短的天气来看,恐怕是该落雪了。

  落雪……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今年栽的新海棠苗子,好容易才活了起来,这几天都忙,已经好些日子没照料过了,也不知道府里的下人好好看管没有。

  这又要下雪了,大衡京城这雪,要是真下下来,一下几尺厚都是有的,新栽的小苗子还不得冻坏了,他还没给做过保暖的措施的。

  其实这事儿安排个人回去跑个腿儿,让下人去做就是了。可余靖宁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慌得要命,给手底下兵士吩咐了一阵,跨上马就要往家里跑。

  等到他敲开自家大门的时候,尤二很诧异地瞧着余靖宁:“世子爷这是落了甚么东西,差个人回来拿就是了。”

  余靖宁边说话边往里走:“我看这天儿,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要下雪,那蕤灯榭中新栽的海棠哪里受得了这般的冻,我回来瞧瞧,怎么给保保暖才行。”

  这尤二追在余靖宁后面跑,道:“世子爷,俗话说‘瑞雪兆丰年’,这苗子不必那样护着的。”

  余靖宁站在蕤灯榭的院子里,瞧着余知葳亲写的匾,愣住了。

  我这是在干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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