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太郎心中一沉,四年前送去京都,虽然不知道送去那里干什么,但只怕是凶多吉少。接下来,凉太郎擦去眼泪,给浅川敦下了个暗示,让他深信重田律的病症是心脏病而不是中毒,自己之前的想法太可笑。
最后凉太郎说:“下次你再听到阿多丸三个字,就会像现在一样,很想睡觉……好了,现在我数到十,你就可以醒来了。1……2……”
当数到“10”时,凉太郎一拍手,浅川敦就醒了过来。他只道自己是看书看得打了个盹,不由得向凉太郎道了个歉。
凉太郎收回了书:“这本书或许写得太过古怪了,有很多是用医学解释不通的,要不然我先拿回去,不打扰了。”
浅川敦本想再多看几天,可是听了凉太郎的话以后居然丝毫不敢违背,将书送回,然后目送凉太郎离去。看着凉太郎的背影,浅川敦只觉得异常亲切,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总之觉得很钦佩,甚至有点景仰的感觉。
“难道只是因为他成功的移植了器官?”浅川敦对自己的感觉有点不理解。
第二天浅川敦去给重田圭悟进行例行检查。浅川敦对重田圭悟说:“重田君,你的身体恢复得很好,才过了十天,你就没什么大碍了。如果不是想多观察一段时间,其实你现在就可以出院了。吉田君的医术真是高明,从来没有人进行器官移植手恢复得这么快的。”
重田圭悟早已能走能跑,点头说:“是的,吉田君确实了不起……对了,你前几天跟我说你怀疑……我侄子是……中毒。查得怎么样了?”
浅川敦听到这话,面部一僵,仿佛有一种不清醒的感觉,说:“这是我的一个可笑的猜想,完全没有那回事。太可笑了,忘了这话吗。”浅川敦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毫无变化,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蹦出来,怪异无比。
重田圭悟见了大奇:“浅川,我们也算是多年的战友了,你可不能有什么事瞒着我!”
浅川敦摇头:“我说的是实话,你多心了。”还是毫无表情和语气变化的,然后就走了。
重田圭悟虽然不知道浅川敦中了幻术,但见他的表情如此奇怪,不由得大感不妥。重田圭悟沉思了一会儿,竟离开医院回到家中。他手术前发现自己哥哥留下来的五件傀儡少了一件,但当时心忧侄子的安危所以也没认真寻找。此时想来却很不正常。若是有人偷去,没道理只偷一件的。若是有人拿走,那也就只能是侄子拿的了。可是侄子拿走后能放到哪里去了呢?这傀儡算是哥哥的遗物,断然没有随便丢弃的道理。
重田圭悟找遍了家中,完全没有傀儡的踪影。心知这傀儡必是被侄子带出家门了。傀儡失踪的时间与侄子病倒的时间刚好吻合,只怕正是侄子病因的关键。重田圭悟临出门时,突然心血来潮的把多年不用的两把佩刀带在了身边。
接下来重田圭悟四处寻找守卫查寻侄子病倒当天的出入记录,最后却在木头区与实验区中间关卡的守卫那里查到了重田律进出木头区的记录。
侄子为什么去木头区?重田圭悟很是不解,但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来到木头区已是黄昏时候,再过一个时辰就会实行宵禁,各区之间不再往来通行,所以他必须尽早赶回去。
重田圭悟扫了一眼木头区,只有杂役住宅区、木头的监狱、守卫的岗楼和居所、惩戒室和保健室。
重田圭悟想到了自己曾跟侄子讲过保健室有一个医生要治疗自己,侄子对这个医生很是崇拜,想到这点,重田圭悟哪都没去,直接来到保健室内。保健室已经下班了,里面没有人,但重田圭悟有一种很强烈的冲动和预感,驱使着他来到这里,一刀挑开了保健室的大门,然后钻了进去。保健室这里不如囚室那防备那么紧,重田圭悟身手又很敏捷,竟然没有人发现。
重田圭悟四下扫视了了保健室的环境,能藏东西的地方不多,他打开了几个柜子和药箱,里面只有药品。最后他把视线定在了储藏室里。
储藏室被打开了,里面没有傀儡,但有一些细小的傀儡零部件。这些是凉太郎维修浩二所遗留下来的傀儡时所遗漏的东西。
重田圭悟不知道这些零部件是哪来的,但是作为一个医生,而且原本是囚犯一样的医学实验品,在自己的储藏室里维修傀儡。本就是很不正常的一件事,重田圭悟不禁站在那里发愣。
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阵叹息声,重田圭悟早有所觉,双手握紧佩刀,头也不回,说:“吉田君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听到重田圭悟的质问,凉太郎叹息说:“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唯今之计只有一战而已。”
重田圭悟这才缓缓地转头:“你认为你有与我一战的实力?还是认为这场打斗不会引起守卫的注意?”
“你我的恩怨也就只有在刀上解决了”凉太郎说,“所以我布下了结界,现在整个保健室都在结界的笼罩下,外面是听不到看不到这里面的情况的。如果你要打破这个结界,需要花一点时间,但分心之下,足以让我杀死你了。”
重田圭悟仿佛又回到了在军中的岁月,丝毫不见慌乱,只是沉声说:“在杀你之前我想知道为什么?重田律与你无怨无仇,为什么你要害他?”
凉太郎缓缓把头上的护额给取下来。重田圭悟一见,突然醒悟:“你头上的禁制哪去?……对了,是不是我侄子发现了你的秘密,所以你要害他?”
凉太郎点点头:“我也是情非得以。”
重田圭悟恨恨地说:“我就知道你们这么妖术者总是对我们武士心怀不轨。妖术师就是妖术师,枉我还把你当作恩人来看待。你想要祸害人间,除非杀光我们武士。”
凉太郎摇摇头:“我从未想过杀光武士,也不恨武士。恰恰相反,我所接触到的武士虽然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但是他们仗义爽朗,知恩必报,与战友同甘共苦,都是值得尊敬的人。”
重田圭悟想不到凉太郎对武士的评价竟然如此高,不由奇怪地问:“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凉太郎说:“我所见过的武士中,浩二虽然好色,但他忠于职守,在危难时刻依然坚守在仓库里;长岛和石井为救同伴不惜舍生犯险;浅川敦视妖术者如草介,但他对医术却是非常敬业;就连重田律也是一样,他知恩必报,守礼热心。抛开身份与他们相处,都感觉他们是好人,可是为什么彼此之间却要杀得你死我活?”
凉太郎顿了一顿说:“只因他们的这种爱,这种义理太狭隘了。只局限于他们的战友,他们视平民为低贱者,视血继者为妖魔,所以他们面对自己团体以外的人时,总是变得非常残忍。所以我的目的是,或者说我的理想是,建立一个所有职业所有阶层都平等的理想国度。”
重田圭悟气得笑了:“你一个平民,却想着建一个国?”
凉太郎不回答,转身步入保健室的院子中,这里特别的宽敞,正适合打斗,说:“重田先生请指教。”说完拿出了封印卷轴,解封出了四个傀儡,正是攻防射组合与重田律所赠的傀儡。
重田圭悟见到自己哥哥留下的傀儡,悲愤交加,情绪微有波动,自恃武力不凡,也不怕什么埋伏,跟着凉太郎到了院中。这时凉太郎的傀儡就先动了。却见两个近战的傀儡拿刀冲上来,其中一个正是自己大哥所留的傀儡,而凉太郎在身后操控,另外两个傀儡则分散开来,将自己包围在中间。一动不动。
重田圭悟经验丰富,早已看出守在一旁的傀儡“暴雨”是专放暗器的,守在一旁是等自己战斗时偷袭的。而另一个傀儡看不出是干什么用的,或许是个替补。一般傀儡师在同一时间操控一个傀儡就需要花费全部精力了。凉太郎此时操控两个傀儡上前,应该是他的极限,所以无暇操控其他傀儡也是正常的。
这两个近战傀儡一个左手拿长刀,另一个右手拿短刀,剩下两只手握在一起,连体人似地攻向自己。
重田圭悟原是个四级武士,虽然大病初愈,还瘸了一条腿,但四级武士与三级武士有明显等级差别,他的实力仍然在三级武士之上,而且战斗经验丰富,并不比一般四级武士差。
他斗气运于刀身,整把刀都出现了可见的亮光,只是一拔刀,用自己的刀柄撞开了砍向自己的一把刀,抽刀时顺势划向了迎面而上的一个傀儡,逼它格挡,接着已拔出来的刀再用双手劈下,砍在了一个傀儡刀上,将它震出三步远。重田圭悟这一下似乎只完成了一个拔刀然后下砍的动作,就已经完成了挡、剌和劈的三件事。对方傀儡虽然毫发无损,但狼狈之极,高下立判。
其实重田圭悟也是暗暗心惊。他学过拔刀流的刀法。这刀法极为简单直接,但一切杀法尽在这一拔刀之间,讲求的是一击必杀。想不到倾尽全力,却没有伤到对方。
重田拔刀流的第一击无效,气势就已衰退,只能按一般杀法劈砍。接下来两个傀儡一拥而上,左边使长刀的猛劈狂砍,刀势极猛,颇得武士战法的真髓,而右边那个拿短刀的傀儡,也就是重田圭悟哥哥遗留的傀儡,则更是难缠,那短刀连绵不绝,一沾即走,从不停顿。这两个傀儡非常有默契,常常是拿长刀的傀儡挥刀逼自己格档或躲闪,而拿短刀的守在自己必经的路线上偷袭。往往自己闪开了长刀就撞向短刀。重田几次遇险,都是因为短刀傀儡之故。
重田无奈之下,旋转一刀挡开两个傀儡,跳向凉太郎所在的方向,才刚跳出两个近战傀儡的攻击范围,远处“暴雨”所发射的千本雨刚好射到,重田本可以用刀格挡,但他这一格挡,又会落入近战傀儡的围攻。所以他不闪不避,反而挥手将身上的短刃胁差掷出。这掷刀之技乃是他多年从实战中摸索出来的绝技,这一下刀掷又快又狠,比利箭还快。重田自己也身中数针,但凉太郎在这一招下根本反应不过来就胸口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