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出了地牢,宋衍接过墨生递上来的湿帕子,扯过陆遥的手,轻轻擦拭。
“我让墨生去给你寻几双轻薄的手套备着。”
陆遥垂头一看,才发现手上不知何时已沾染了血迹。
“嗯,谢谢师父。”
宋衍瞧着她方才好像有些失神,问道,“在想什么?”
“师父,你说,这些人不见,她们的家人该有多担心?”
此话一出,周围几人皆征愣了半晌。
是啊,这些人失去了心智意识,自己没办法说出身份,也没人能够来认领。
如今已是药石无医,只能躺在床上等死…
加上死去的那五十多人,她们的家人,该有多痛心。
“不见,就还有寻找的生活意志。”宋衍开口道。
若是知道死了,才是真正的催心之痛。
“马大人,就劳烦您继续审问了。”
天色渐暗,宋衍带着陆遥几人准备回府。
陆遥突然小心翼翼开口问,“师父,假如有一天,我也不见了…您也会担心吗?”
宋衍脚步一顿,随后如常,“你乖乖待在师父身边,师父不会让你不见的。”
陆遥“哦”了一声,“那如果我死了呢?”
宋衍侧过头对上陆遥的目光,有些复杂,“遥遥,师父一定不会让你出事。”
他以为陆遥是发现事情牵扯到云县之事,对自己牵涉其中有所顾虑。
察觉到处于自己危险之中了。
陆遥笑笑,“嗯,知道了。”
暂且过着吧,等到要走的时候,再决定也不迟。
宋衍见她笑了,问道,“你想回府用晚膳还是到酒楼?”
陆遥想了想,“回府吧。”
“不如今日徒儿下厨如何?”
宋衍听了当即答应,“今日倒是有口福了。”
陆遥心想,到王府住也有段时间了,不如做顿饭,答谢一下王爷王妃还有师父。
虽说简陋,到底也算是心意嘛。
宋衍以为就是只有他和小徒弟两人。
等到时候差不多了,去到落雨阁的院子时,却发现搬到院子中的桌子上,摆了四副碗筷,自家娘亲和老爹稳稳地坐在桌前…
“父王,母妃,你们怎么来了?”
定王妃:“遥遥让怜苏去请我们过来,说是今日她下厨,也想让我们尝尝手艺呢。”
定王爷:“没想到遥丫头还会下厨呢?”
定王妃突然问宋衍,“儿子,你可是吃过遥遥做的饭菜?”
“嗯。”
“味道如何?”
定王妃心想,先打听打听,若是不好吃,她和老宋也好先溜。
阿衍对吃食一向很挑剔。
她们后厨房那头可还留着羹汤呢!
宋衍顿了顿,“还不错。”
这时,陆遥带着几个丫鬟帮着将饭菜端了上来,“师奶奶,师爷爷,你们都来啦。”
定王妃笑笑,“是啊,遥遥,你怎么做这么多菜呢?”
陆遥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我想着,这些日子住在王府,一直没能有机会答谢,就想着做顿好吃的答谢大家。”
定王妃嗔怪地看着陆遥,“都是一家人,你这孩子怎么还如此客气呢。”
迟早是要成为她儿媳妇的,答谢不答谢的,哪来那么多客套呢?
定王爷看着菜色,倒也不错,香味也浓郁,不由问道,“你这做的,都是些什么菜?”
宋衍默默地开始往自己碗里夹菜,吃就吃,父王怎么还是如此多话?
可陆遥被这一问,兴致就来了,连忙一道一道开始介绍。
“师爷爷,您瞧,这一道是红烧中鲍翅,味道最是鲜香黏滑,您可以试试…”
定王爷夹了一口尝,不由露出满足的笑,“确实好吃。”
“这道是黄豆肘子,肉质嫩滑有嚼劲,很是美味!”
陆遥指着桌上唯一一道猪肘子,说得很是上劲。
“还有这道糖醋排骨,酸甜可口,师奶奶您尝尝。”
陆遥拿起筷子给定王妃夹了一块排骨。
“好…好!”
定王妃笑着咬下,随后又自己夹了第二块第三块…
“还有还有,这道羊皮花丝…”
陆遥讲得起劲,定王妃和定王爷也是听得乐。
宋衍一碗饭见底了,抬头一看,小徒弟愣是一口没吃,还在同二老喋喋不休。
“遥遥,食不言寝不语。”
陆遥吐了吐舌头,“知道了。”
定王妃嗔怪地瞪了儿子一眼,小姑娘开心多说几句怎么了。
人家给你做了这一大桌子菜,你还不许人家说几句了?
活该娶不着媳妇!
定王爷吃得快活,这遥丫头的厨艺,可半点不输京城里的有名儿的酒楼厨子。
他看着唯一一道还没人动过的,问道,“遥丫头,这是?”
陆遥顺着视线看去,笑着解释,“这一道,是杏仁豆腐,凉甜爽口,饭后最是解腻呢。”
一顿饭结束,桌上的盘子都是见了底,半点不剩。
定王爷还有些意犹未尽,不禁开口道,“遥丫头呀,下次你再下厨,可一定要叫上师爷爷,师爷爷给你试吃!”
陆遥笑眯眯地点头,“好呀。”
定王妃吃得有些多,感觉需要消消食,两人相携到花园子去走走。
陆遥正要收拾残羹,一旁的两个丫鬟连忙上前阻止,“姑娘,奴婢们来就成,您快歇歇。”
宋衍略微有些不满,父王母妃吃得着实多了些,好几道菜,他都没能尝上一口。
“遥遥,下回若是要下厨,到师父院子头。”
“嗯,好呀。”
陆遥坐到那新建的秋千上,月光正好,洒在她身上,惬意温柔。
宋衍看得出神,半晌,院子里没了人,他起身走到陆遥身后,伸手轻轻推动秋千。
“在王府的这些日子,你可开心?”
“很开心呀。”
宋衍见她答得轻快,又问道,“那一直留在这,同师父一起生活,如何?”
…
“主子,那头来消息了。”
一个蒙着脸的黑衣人将信件以及一卷画递给了躺在榻子上的公子。
那公子点头接过,打开信件一看,“呵,竟是要我帮着他杀人。”
“主子可是要?”那黑衣人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你先下去。”
黑衣人走后,那公子摊开画卷一看,征愣了半晌,随后嘴边勾起一抹轻笑。
“竟然是她。”
平阳国君大费周章,竟然是为了杀这么一个小丫头,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