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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局(1)

琉璃碎 青语 2710 2024-11-18 04:46

  二月十三日上午,天气清朗,因喜事将近,整个皇宫里都透出一股喜气来,翠湖居也不例外。容郁虽然隐隐担着心事,但也只是一闪即过,到这一日,已经准备好了衣裳首饰,成了心到明天去看热闹。

  那天下午容郁抱着琅轩在亭子里玩,因湖水开冻,不时有小鱼游上来冒个泡,十分有趣。忽然知棋气喘吁吁地过来,说是太后遣人来抱小皇子过去,容郁道:“我左右无事,亲自抱了去吧。”

  知棋笑道:“娘娘怎吗就无事了呢,方才还看见真珠公主往这边来,好像是要问娘娘一些事儿。”可能是缘分,真珠公主在皇宫里最亲近的人就是容郁了。尤其这几日,日日都缠着她问东问西。她生得美,人又天真,容郁实在拉不下脸来说不见,只好亲一亲琅轩的面孔,说:“那好吧。”就要递过去,忽然起疑道:“怎吗不见绛绡姐姐?”跟在知棋身后的女官答道:“因上次含烟的事儿,太后以监管不力责罚了绛绡姐姐,又怕娘娘不喜再见她,所以叫我前来。”容郁见她神态从容,答话有理有节,又持了太后手令,便也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将琅轩递过去,道:“那劳烦姐姐了。”

  那女官行过礼,抱了琅轩,施施然去了。

  容郁在亭子里呆了一盏茶的工夫,不见真珠公主前来,便想:莫不是被什么事绊住了。便起身往长生殿方向去,才走几步,忽然想起一事,脸色刷地白了,她死死捏住手巾,对自己道:“镇定一点,不会有事。”然而手足发软,眼前金星乱冒,竟是连站稳都不能。她伸手去撑在树干上,低喝一声:“知棋!”

  知棋应道:“娘娘有什么吩咐?”

  容郁冷冷道:“你把琅轩带到哪里去了?”

  知棋道:“娘娘这话从何说起,小皇子被慈宁宫的姐姐带走了啊。”

  容郁反身来,刷地一记耳光,厉声道:“别以为我就不敢杀你,琅轩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她要说发狠的话,只觉得腥气一涌,竟是说不下去。

  知棋嘴边淌下血来,不怒反笑,说道:“怪不得平郡王总说娘娘是聪明人,娘娘要回小皇子,委实容易已极——请娘娘往平郡王府一行!”

  容郁道:“琅轩在哪里,你先回答我琅轩在哪里!”

  知棋道:“娘娘大可以放心,小皇子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只要娘娘一进平郡王府这边就立刻送小皇子去慈宁宫——说不准这时候太后已经在念叨小皇子了。”

  容郁冷笑道:“我凭什么信你?”

  知棋笑而答道:“娘娘大可不必信我。”

  容郁凝视她的面孔,知棋有恃无恐让她既悲哀又恐惧,终道:“我去平郡王府,你如何让我知道琅轩已经到慈宁宫?”

  知棋扑哧一笑,说道:“娘娘认为您如今还有讨价还价的资本吗,小皇子能不能安全到慈宁宫要看娘娘您的表现了。”她啪啪拍了两下手,有护卫出来道:“知棋姑娘有什么吩咐?”

  知棋笑道:“娘娘要去平郡王府,你护送她去吧。”

  容郁盯住她看了很久,终咬牙道:“好!”转身要走,知棋从袖中取出一物交与她道:“娘娘一路小心,这是出宫令牌。”

  容郁劈手夺过,不多一言。

  从皇宫到平郡王府要半个时辰,容郁像从未走过这么长的路,她只想快一点,更快一点,不去想平郡王府会发生什么,她不敢去想,一想,便如有尖针扎过心口,尖锐的痛。

  平郡王府门口有戎装士兵,全身黑甲,他们见容郁走近毫不意外,为首者上前一步,问道:“可是翠湖居容娘娘?”

  容郁道:“正是。”那士兵抬手射出信箭,不过片刻工夫,皇宫那边升起一朵烟花,耀眼生辉,然后化作一大朵的云,缓缓散去。容郁知道那是通知宫内的人她人已经到了平郡王府,却不知是否会依约放过琅轩,她不知道,她只是别无选择。容郁踉跄了一下,那士兵问道:“娘娘不要紧吗?”

  容郁偏头看一看他,说道:“皇上……在里面吗?”

  士兵道:“娘娘恕罪,小的不知道。”

  容郁垂下眼帘,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好……让我进去。”那士兵见她颜色凛然,不由大生敬意。

  如果不算从慈宁宫地道误入的那一次,容郁这是第一次到平郡王府。平郡王府布置格局与违命侯府酷似,只是有一点不一样,那就是,平郡王府种了很多的木槿,里三层外三层,在风起的时候落下一地的花。

  木槿是种奇怪的花,朝开暮落,却永远神采奕奕,许是生与死隔了太近的距离,来不及留住什么,也来不及厌倦。

  她第一次看到忻禹是在木槿林中,她最后一次看到忻禹,大概也会是在木槿林中,他们的缘分始于此,也终于此,老大一个轮回,到最后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一无所得。

  一无所得。

  她拼命想要忍住些什么,可是眼中分明没有泪,四周飘零的花,像是无边无际的月光,让她每一步都踩在惊涛骇浪上,随时都可能被摔得粉碎。

  平郡王府的下人将她引进一幽僻小院,院中有大树,树下石桌石凳,坐了一人,正是忻禹,平郡王与他相对而坐,他身边站了两人,分别是秦祢和余年。石桌上有誊写御旨用的黄卷,不着一字,旁有墨砚,笔架上的狼毫似是被搁得久了,墨汁已经干涸。

  四周并无他人,可是在容郁看来,却不知道潜伏了多少高手。

  忻禹见进来的人是容郁,微微一怔,继而道:“是你。”他说话的语气十分平常,像是早知道来人会是她,可是眼中那神色里,分明有三分伤心,四分失望。

  能得他伤心失望……也算是值得了吧。容郁轻轻笑一声,盈盈下拜,“见过陛下。”

  忻禹屈指敲一敲石桌,向平郡王道:“我不肯写诏书,难道容妃过来我就会写了吗?”

  柳洛道:“陛下难道没有听说过两心知?”

  忻禹的脸色微微一变,转向容郁看去,柔声道:“容儿,你在我身上下了毒?”他像是极希望得到否定的回答,但是容郁轻轻点了一点头。

  柳洛道:“原来陛下真的不知道,两心知可不是毒,两心知又叫麒麟蛊,至毒至阴。天下皆知陛下这皇位得来不易,平日起居饮食无不谨慎小心,若是下毒,怎能瞒得过宫中高手,即便侥幸得手,御医中擅长解毒者不知有多少,倒教容娘娘枉送性命。”

  忻禹似是恍然有悟,道:“桂香浓郁,原来还有这等用处。”要知道蛊是虫尸磨粉练就,腥气最重,若非容郁巧手煮粥,必然盖不过去。

  柳洛道:“陛下明鉴,应该归功于容娘娘好心思。”

  容郁这时候已经起身,款步前行,到忻禹面前道:“陛下……事已至此,陛下就照他们的意思写了吧……平郡王答应过臣妾绝不伤害陛下性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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