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非亲非故
众人悉数散去,秦梦遥重新躺回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折腾了小半宿,终于迷迷糊糊要睡着,朦胧中突然感觉一个黑影在床边走动,她猛地睁开双眼,黑影嗖的一声没了踪迹。
“是谁,谁在那里!”秦梦遥起身,点燃蜡烛,可环顾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
“该死,刚才我明明看到有人在房间,难道是做梦?”秦梦遥喃喃自语,却仍不免有些害怕,她明知道士口中的煞气是假,但还是抑制不住对黑暗的恐惧,索性秉烛到天亮。
天光微亮,已经陆续有人从门前经过,秦洛芙疯了半夜,身边的人也陪了半夜,众人又担心其伤了府中的胎儿,更加心力交瘁。几位年长的大夫在熬了一夜之后,显然已经力不从心,见秦洛芙安静睡去,这才如释重负的各自散去。
薛佩一听到下人的禀报,便匆匆赶到,斥责完下人照管不力,又埋怨大夫医术不精,搞得人心惶惶。直到看见秦洛芙蜷缩在角落中沉沉睡去,薛佩这才意识到这一夜,已然过去,然而此事,却并未结束。
采珊在秦洛芙侍奉了一夜,见秦洛芙终于安静下来,忍不住在旁抹眼泪,边哭边低声诉道:“少奶奶一向为人宽厚,好端端却无端招来这一场灾祸,邪物啊邪物,你恁的不辩贤良愚钝啊……”
“你胡说些什么,什么邪物不邪物,咱们堂堂将军府怎么会招那种东西!”薛佩熬了一夜,正觉头重脚轻,听到采珊的话,不免有些生气,本来秦洛芙半夜发疯,就已经让她头痛不已,谁知道临了又听见邪物侵体的话,心底的火气忍不住蹭蹭窜地老高。
“奴婢知错,请夫人原谅。”采珊慌忙跪在地上,脸上却越发委屈,“夫人,不是奴婢胡言,只是确是事出有因啊!少奶奶平日身体极好,如今她又怀有身孕,所以自然更加注意调养,可这两日少奶奶总说心口疼,找大夫来也查不出不妥,可谁料今夜少奶奶刚睡着,突然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奴婢听说,前两日府中来过一位老道士,自打那道士走后,少奶奶就开始不舒服……”
“那道士是谁请来的?府中不是有规定,不许私自请人做法事吗,是谁这么大胆!”薛佩怒从心起,自她被放权以来,这个府中,真是越来越乌烟瘴气了!
采珊犹豫不敢回答,被薛佩眼睛一瞪,她才小声磕磕巴巴回道:“听说那道士去了三小姐那儿……”
蜡烛燃尽,秦梦遥才渐渐睡着,再次醒来时,已至午时。
“三小姐,你终于醒了,今儿早上薛姨娘来过一趟,见你睡着就没叫醒你。”绿环轻快的打起帘子,服侍秦梦遥穿好衣鞋。
“薛姨娘,她来做什么?”秦梦遥来到霍府之后,几乎没跟薛佩打过照面,为数不多的几次会面也都是在酒宴之上,且这位传说中的二姨娘似乎并不好相与,所以秦梦遥对她也一向敬而远之
“似是刚从少奶奶处回来,路过咱们这儿所以进来坐坐,那两个眼圈都乌青着呢,她一听你还在睡着,也没多说,就走了。”绿环从前在薛佩手下吃过那么多苦,好不容易才脱离她的掌控,如今再看到她两条腿还是不由自主的打颤。
“那少奶奶呢,她现在怎样了?”自打听说秦洛芙疯了之后,秦梦遥心中便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一个人怎么会莫名其妙就疯了呢!
“茗烟去打听过了,好像还是不太好,折腾了一夜,现在人还睡着,不过幸好孩子还没事……”绿环说着说着就想到那道士说的煞气,心中一阵发毛。
“要不然,你一会带上些补过去看看,顺便打听打听情况。”秦梦遥犹豫片刻,又叮嘱一句,“罢了,你就光带着东西去走一趟,别让人以为咱们要落井下石。”
绿环点点头,眼下秦洛芙出了事,以秦梦遥如今尴尬的身份,不管去不去都会让人诟病,多事之秋,其实人言才是最可畏的。
绿环挑出几盒上好的补,走到秦洛芙居住的尚林院,此处四下还能看出几个月前的喜气模样。院门口站着两个神色肃然的侍卫,见绿环走来,手中长枪直接将绿环拦在门外。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侍卫甲声音极为洪亮。
绿环闻言,赶忙赔笑:“侍卫大哥,我是三小姐房中的奴婢绿环,三小姐听闻少奶奶抱恙,特地派奴婢前来送些补。”
“老爷有言,闲杂人等一律不准探视,绿环姑娘你请回。”侍卫甲仍将绿环拦在身前,表情由于万年不化的冰川。
“可我不是闲杂人等啊……”绿环将身份牌亮到侍卫眼前,谁知那两个侍卫却如木头人一般,根本不为所动。
“咦,这不是绿环姐姐吗,两位侍卫大哥,她不是外人,就让她进来。”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从秦洛芙房中走出来,笑眯眯地迎过绿环,走进房中。
采珊见人进来,生怕惊扰到秦洛芙,于是索性带人进了厢房,看到绿环手中拎的东西,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绿环姐姐,你来便罢了,还拎着这些东西做什么。”采珊接过东西,交到方才那小丫鬟的手中,心中似有千千结,拉着绿环的手声音便开始哽咽。
“也不知道少奶奶是怎么了,突然就变成这样,我、我真是……唉,可怜我们少奶奶现在还怀着身子,看着她的样子,我心都快碎了……”
“妹妹你别太难过,少奶奶是个有福相的人,她一定不会有事的。”绿环本打算送下东西便走,谁知采珊竟像是变了个人,拖着她絮叨不停。
就在这个当口,薛佩突然带人闯进秦梦遥的房间,将院子里所有人都捆了个结结实实。
紧接着几个侍从手中擎着几张黄色纸条从房中走出来,送到薛佩面前。
“秦梦遥啊秦梦遥,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薛佩看着几张黄纸,忍不住大声斥骂。
秦梦遥不明所以,她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经被五花大绑。又听到薛佩的话语,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薛姨娘,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捆人也要让人被捆得明明白白!”
“哼,你究竟做错了什么,难道你会不知!那我就让你看个清楚!”薛佩示意侍卫将黄色纸条摆到秦梦遥面前。
“这,这不是那天……”秦梦遥仔细看着那几张黄纸,突然发现,这竟是那牛鼻子老道留下来的符纸,她本以为是骗人的鬼把戏,所以也没有在意。
薛佩得意的看着秦梦遥,“你想起来了?呵呵,现在终于知道怕了?”
“薛姨娘,您恐怕是误会了,这些纸条根本就是糊弄人的。”
“那你告诉我,这些符纸是哪里来的?”
“这是前两天府里请来的那位道士留下的,这些符纸根本没……”
秦梦遥的话没说完,却听薛佩冷哼一声,“霍府之中自始至终就没请过什么道士!秦梦遥,你私请道士在先,又恶意作法诅咒霍府少奶奶,你到底是何居心!”
秦梦遥这才意识到,自己竟被那道士给摆了一道!她本想利用这道士,假意让霍青听闻那煞气伤人的谎言,好方便自己日后以避煞为名,名正言顺又无后顾之忧的搬离霍府,至少将来不必再回到这个纠纷不断的将军府。可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显然把那道士想得太简单了,所以才会因轻敌落入这圈套之中。
薛佩睥睨的看看秦梦遥,心中很是不满,当初她进府时,都是霍双城一手操办,直至后来她一路由小小的村姑竟一路攀上霍双江,薛佩都只是冷眼旁观,时至如今她能够落入自己手中,简直是天意!
就在秦梦遥懊恼之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是你!”秦梦遥心中大喜,“道长,你来得正好,快帮我解释一下……”
弘一道长看都不看秦梦遥一眼,径直走到薛佩面前。
“贫道弘一,见过夫人!”
薛佩屈膝回礼,表情越发严肃,“今日打扰道长清修委实抱歉,但实乃有些家事要劳烦道长出面,这些符纸你可有印象?”
弘一接过符纸,仔细看过,郑重的点点头,“回夫人,这符纸上写的乃是生辰时日,贫道记得很清楚,正是这位小姐让贫道作法写下来的。”
“上面写的是谁的生辰?”薛佩愠怒的看向秦梦遥,那眼神似刀,仿佛恨不得将秦梦遥千刀万剐。
“回夫人,贫道不知,贫道只知这位小姐说要防凶煞之用。”弘一说完,转头看向秦梦遥。
“道长,您是不是记错了,当初您说这符纸可以压制这院中的煞气,您不是还请来您的师尊附体,驱除这院子的煞气,难道您忘了吗?”秦梦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弘一,却只听到弘一呵呵一笑。
旁边一丫鬟走到薛佩身旁,递上一方白纸,薛佩看过送到弘一面前。
“道长,你看看,那符纸上的生辰,同这个,可是同一天?”
弘一认真看过,连连点头,“没错,一模一样。”
“人证物证俱在,秦梦遥,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你,去请老爷过来。”薛佩脸色越发阴沉,她冷冷看一眼同样被五花大绑的几个小厮丫鬟,神色益发不善。
秦梦遥自知此番实是被人陷害,可如今这牛鼻子老道倒戈一击,她甚至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现如今秦洛芙变得疯疯癫癫……
不对,秦洛芙疯的时间,似乎是算准了一般。这老道士的出现根本不是偶然,秦梦遥脑中似被一道闪电劈过,是秦洛芙!
难怪薛佩打秦洛芙那里回来便直接来找她,这些根本就是秦洛芙设计好的!就连那符纸,都是秦洛芙早就安排好的,所以才会有弘一在她这里装神弄鬼的一通表演!
好恶毒的女人!
可是眼下秦洛芙在旁人眼中早就变得疯疯癫癫,而她发疯的原因,却是自己房中贴的几张符纸!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会将此事联系到秦洛芙的头上,除非她自己露出破绽。
霍双城很快来到秦梦遥的小院,先是秦洛芙发疯,再是查明秦梦遥诅咒,这两件事连在一起,这是要将霍府搅和成一团乱麻的节奏。
“是谁这么大胆子,快给三小姐松绑!”霍双城话一出口,旁边的小厮立马上前,将绑缚在秦梦遥身上的绳子解开。
“老爷,请您明鉴,她心肠歹毒之极,竟请来道长做法诅咒康儿媳妇,所以才使康儿媳妇发狂失去理智,老爷,您万不可再轻信于她,再说这个女子本就同霍家非亲非故,她来霍府究竟所为何事,老爷,这些您真的知道吗!”薛佩说着,抬手便让小厮将秦梦遥重新绑起来。
小厮难为的看看霍双城,又看看薛佩,这两边都是头上天,那一边都得罪不得。
“行了,你先下去。”霍双城手一挥,小厮如得特赦令,低着头猫着腰退到一旁。
“老爷,您看这些符纸,张张都写着康儿媳妇的生辰,她这是要害死康儿媳妇啊!”薛佩将符纸呈到霍双城面前,恨不得直接将这些符纸丢到霍双城脸上,本来已是板上钉钉的事,结果他一来,反而像是秦梦遥有理的似的。
“丫头,我只问你,这生辰可是你让老道士写的?”霍双城看都不看那些鬼画符似的符纸。
秦梦遥摇摇头,“将军,我连生辰日期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让道长去写呢。
“老爷,你别信她,她知不知道,只有她自己清楚,再说以她的手段,怎么可能会打听不到康儿媳妇的生辰!”薛佩恶狠狠地瞪着秦梦遥,她之前明明已经将这个女人送走过一次,甚至已经将这消息以飞鸽传书的形式送了出去,可谁知转眼她就回来了。
被捉进大牢的那个人,若不是她得信及时灭口,还不定会捅出什么篓子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