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章:相拥
尽管心里有着一百一千个不愿意,在大批铁血军人的威胁下,青夏还是不得不在第二天跟着楚离上了路,向着还巢邑的方向而去。
当骏马就要奔驰出西黑荒原的时候,她忍不住的回过头去,远远的,巍峨的龙脊山像是一只狰狞的野兽一般矗立在那里,漫天大雪纷扬而下,天地间一片飘渺的素白,她又一次想起了竹林花树下那个青衣磊落,笑容温软的男子,那些生死与共、灿若暖阳的记忆,就随着漫天洁白的大雪一起飘飘洒洒的落满了整片荒原,在枯败的草根下冰冻融化,慢慢的浸入泥土之中,被巍峨的群山所埋葬。
连夜赶路一日一夜,总算到了还巢邑。一路上楚离面色阴沉、寡言少语,好像是在跟谁生着闷气一样,好在他并没有来找青夏的麻烦,青夏也乐的清净,自然也不会去招惹他。安静的跟着黑衣卫众人上路,看起来乖巧听话,暗地里却在拼命的寻找着脱身的机会。
赶到南楚北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青夏见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当初在中军大营认识的洪大元等人都在其中,可惜她现在一身女装,也没办法上前相认。
似乎整个中军大营的人马都被搬到了还巢邑。
青夏不由得暗暗沉思道,中军大营是京畿最强大的兵力守卫,虽然也有若是皇帝御驾亲征就随军护驾的说法,但是这样一来,也就把京城重地的空门露了出来。此时楚离远在南楚北疆,若是有人在京城造反,鞭长莫及下,恐怕就会生成大错。楚离精明强干,不可能看不到这个致命的弱点。那么就只有两个解释,一是盛都另有得楚离信任之人隐藏重兵稳定朝政,另一个解释就是,楚离自身危险极大,已经顾忌不到盛都的安稳。
原本青夏还是比较靠拢第一个解释,可是等到了南楚北营的时候,她却动摇了起来,楚离的境况真的不容乐观。
楚离虽然现在已经是南楚大皇,在民间军中都享有盛誉。但是毕竟回国不到两年,年纪又轻,在向来重视军中资历的军营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的权利。
这段在民间的日子,让青夏对所处的世界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尤其是南楚的政权,在她的眼里,更是存在着相当大的不稳定性,南楚的君权在国家中并没有后世那样强大的权利,就像是五代十国时期的南朝政权一样,这里的权利,主要是被抓在各大世家的手中,南楚有七大世家,像是诸侯国一样分镇七方,加上正在与楚离为敌的南疆,正好分八个方向铁桶一般的拱卫着盛都京畿。
各大世家掌管着一方的财政经济大权,甚至还养着自家的军队,每年只需要向盛都交一部分的赋税,就完全趋于**,甚至连官员的选派,皇帝都不得干预。见到这样的情况,青夏不禁大摇其头,楚离还真的是一个空壳子,现在的南楚典型的就是当年周王室,若是不改变制度,分裂混战那是不可避免的,南猛的叛乱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照这样下去,楚离面对的,将会是更加剧烈的国土的分崩离析。
好在楚离似乎已经敏锐的意识到这一点,在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大肆培养庶族官员,并极力圈占贵族土地,裁减士族官员,削弱世家势力。然而,上千年的官僚制度,毕竟不可能在楚离短短的一年时间就剪除干净,所以当青夏站在北营大帐之内,却只看到军机大营一方的军队出营迎接楚离时,也并不如何惊讶了。
徐权站在大营外,上来为楚离牵马,楚离面沉如水,还没有说话,一旁的一名土黄色军装的将领突然走上前来,对着楚离就跪了下去,简单的行礼之后,语调铿锵的说道:“禀大皇,黎院南府的逐兰夫人有请大皇前往南府大营,有要事相商。”
话音刚落,青夏突然敏锐的感觉到所有的军机大营的军人和黑衣卫齐齐愤怒的转过头去,冷冷的看着那名黄甲将领,若是目光可以杀人的话,相信一定已经在那人的身上戳出几千几百个血洞来。一丝森冷的敌意在众人之间悄悄弥散开来,青夏心下却在暗自叫好,心道你们最好一言不合打起来,那我正好借机逃跑。
“逐兰夫人驾临北营了吗?”楚离面不改色,沉声问道。
那名黄甲将领似乎丝毫不将众人杀人的眼光放在眼里,笑着回答道:“是,听说大皇亲自帅兵奔赴前线,夫人就带着南府属军五万人马连夜赶到北营,昨晚才到达,可惜大皇去了白楞山督军,错过了见面的机会,所以小人才在这个时候去请殿下。”
楚离眼神登时闪过一丝怒气,他缓缓的抬起头来,注视着将领恭敬的笑着的表情,只觉得是那样的刺眼,这时,一道如冰雪般清丽的眼神突然带着丝丝好奇的射了过来,他微微转过头去,就看到青夏瞪着眼睛瞧着自己的样子。一股暖意在心底悄悄升腾,楚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口说道:“现在已经太晚了,就不打扰夫人休息了,明日各家领主在大营见面,有什么事到那时候再说吧。”
那黄甲将领一听,面色瞬间一凌,稍稍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夫人为了来见大皇,从黎院连夜行军十多日,若是不能第一时间见到大皇,一定会很失望的。”
这话说的奇怪至极,不管黎院南府有着怎样大的势力。都没有理由要帝王屈尊去见她的理由,更何况军中重地,怎能由一个女子主帅,青夏斜着眉头细细的打量着楚离等人,心道这里面一定有事。
注意到青夏探究的眼神,楚离的怒火突然升腾而起,紧紧的皱起眉头,沉声说道:“朕的话你听不明白吗?我说了太晚,就是太晚,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唰的一声,黑衣卫雪亮的刀子就同时出鞘,只要那人再多说一句,就会以手中的利刃来维护南楚大皇的尊严。
楚离起怒来,低沉的气压霎时间弥漫开来,那名将领也是聪明人,见此情景,连忙施礼笑道:“是小将鲁莽了,小将也只是代夫人传话,以往见大皇总是没有这么多的麻烦,想来是小将疏忽,大皇毕竟已是大皇,黎院为臣,就应该遵从为人臣子的规矩,小将这就去向夫人禀报,告退。”
这番话说的简直不客气至极,明显是在点出楚离当上了大皇就摆架子,不将南府放在眼里。以他一个小小的参领,竟然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简直是匪夷所思,可是看着楚离面无表情和黑衣卫众人压着火气的样子,青夏不由得深深的怀疑起这个所谓的黎院南府的真正实力了起来。
眼看着那人就要离开,青夏不由得心下大急,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个搅局的,若是任由他走了,岂不是达不到混乱的效果,自己找机会逃跑的大计,也会一场水月镜花空荡荡。
正这样想着,那人竟然也不下跪,只是简单的施了一礼,就转身离开。
“站住!”一声清厉的怒喝声突然响起。
包括楚离在内的所有人全都大吃一惊,转过头去,却见站在人群之后的青夏缓缓走到人前,冷然怒视着那名黄甲将领,沉声说道:“就这么就走了吗?”
那名将领显然在逐兰夫人手下张扬跋扈成了习惯,见一名女子从楚离身后走了出来,也不在意,只是淡笑着说道:“不知道这位姑娘是何方神圣,一介女子,为何会在军中?叫住小将又有何指教?”
青夏冷笑一声:“原来你也明白女人不能留宿军营,南府的人果然知识渊博,头脑清明,只是不知道你家夫人是男是女,为何她又会留在军中?”
“青夏,不要胡闹!”楚离冷哼一声,就要上前来拉住青夏。
“夫人身份尊贵,自然不能和普通女子同日而语,这一点,大皇也是清楚的。”
“大胆!”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登时响起,青夏出手如电,闪电般就在那人的脸上狠狠的打了一个巴掌,娇声诧道:“你口口声声大皇大皇,难道不知道君臣有别?一介小小的南府参将,目无君臣尊长,不懂礼节,圣人的教化都吃到狗肚子里了?”
“你!”将领眉梢一扬,怒声叫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对我动手?”
“我今天就要教训你这个狂妄自大、没有礼貌的狂妄之徒!”青夏冷哼一声,突然一脚狠狠的踹向他的膝盖,只听一阵咔嚓骨裂的声音登时响起,那人惨叫一声,就砰然跪在地上,青夏冷然揪住他的衣领,寒声说道:“你爹妈没教导过你见到大皇是要行礼跪拜的吗?看你长的油头粉面,没想到竟是草包一个,这么简单的道理都记不住,那我今天就代替你爹妈好好教教你。”
说罢,狠狠的抓住那人的头,向着地面就轰然砸了下去。
“啊!”凄然的惨叫声冲天而起,地上泥沙凹凸,连磕了三下,那人前额已经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他身后的士兵见状不妙,急忙跑向南府大营去搬救兵。楚离面色阴沉,也不见有什么表示,只是静静的看着那名将领在青夏的手下惨遭蹂躏。
反而黑衣卫众人却人人摩拳擦掌,兴奋的恨不得大声叫好,全都一脸兴奋的看着青夏爽快的揍人,神情里透着畅快的神色。
砰的一声,青夏一把推开那名将领,见他狼狈的倒在地上的样子,不由得冷笑一声说道:“原来只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南府的人,就这般窝囊吗?”
“是谁说我们南府的人都是绣花枕头?”
一声凌厉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香风袅袅,众人斜眼看去,只见一名锦衣贵妇在一众黄衣侍卫的簇拥下,向着这边急走来。
她穿着一身百鸟朝凤金缕衣,外罩白色锦缎披风,脖颈上挂着璀璨珍珠,头上是流苏璎珞,整个人看起来金光闪闪,比楚离这个名副其实的南楚皇帝看起来还多了几分天家贵气。
“大皇陛下,逐兰不请自来,还请殿下恕我无礼之罪。”婷婷袅袅的对着楚离福了一礼,脸上的笑容几乎可以腻死一匹大象,青夏霎时间几乎看得见厚厚的粉底从她的脸上扑朔朔的掉了满地。
“不知道刚才是什么人教训我不知进退的家人,还大肆批判我黎院南府的人没有教养?”逐兰夫人脖颈高高扬起,一双眼睛凌厉的扫向站在人群中一身白衣十分显眼的青夏。
青夏暗道等的就是你,站前一步,笑着说道:“这位大婶,刚才那些话,是我说的。”
“你叫我什么?”逐兰夫人双眼霎时间瞪得大大的,声音拨高了几个音节,怒声叫道。其他人,尤其是黑衣卫听了青夏的话则是人人一脸笑意,根本不做丝毫掩饰。
“叫你大婶啊,”青夏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甜蜜的扯出一个笑容:“这是我的乡下话,对人老珠黄、年过四十、体态臃肿的中老年妇女的一律尊称。”
逐兰夫人大怒,丰满的胸脯一起一伏,双眼狠毒的紧紧的盯着青夏,寒声说道:“你有种的就再给我叫一遍。”
“恩?”青夏眉头一皱,似乎很是困惑的抽了抽鼻子,疑惑的说道:“难道我应该叫你奶奶,我看你应该没那么老,顶多也就五十多岁,我和大皇陛下的年纪差不多,顶多也就比你矮上一辈。”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妖精!”逐兰夫人大怒的转过头去,对着楚离说道:“大皇,这女子这样冒犯我,我觉得殿下需要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夫人放心,我一定给夫人一个满意的交代。”楚离沉声说道,然后转过身就朝青夏走来,青夏一惊,谨慎的向后退了一步,心道自己是在帮他挽回面子,他不会恩怨不分吧。
“夏儿,”楚离突然伸出手来,拉过青夏的肩膀,一手覆上青夏粉嫩的脸颊,轻声说道:“这位是黎院南府的逐兰夫人,你不可以对她没有礼貌的。”
青夏和逐兰夫人同时大惊,青夏顺路下坡,连忙笑着对逐兰夫人说道:“逐兰夫人大婶,夏儿知错了,你们南府的人都是很有规矩的,你千万别跟晚辈一般见识。”
她口口声声大婶晚辈,简直要将逐兰夫人气的七窍生烟,丰满的身躯微微颤抖,这样寒冷的天气里,裸露在外的肌肤泛起一层红色。她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陛下,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吗?”
“那夫人还想要什么交代呢?”楚离眼梢一挑,拉着青夏的手,冷冷的逼视过去。
“好!”逐兰夫人冷哼一声,阴阴的说道:“那逐兰就仅祝陛下江山千秋万代,繁荣昌盛!臣妾告辞!”
“不送!”
逐兰夫人带着刺鼻的香风怒然而去,青夏暗暗觉得有几分没趣,没想到那女人还真的就这么算了,她若是气急了把自己抓到她的营帐里去,那自己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唉声叹气了一会,才现竟然有人在注视着自己,连忙抬起头来,却见楚离眼神明亮,牢牢的盯着自己,眼神中有着一丝莫名的炙热。
“不用担心。”楚离轻抚着青夏的秀。
说着,就拉着青夏的手向着中军大帐的方向走去
然而,还没走到大帐门口,徐权就走上前来,对着楚离沉声说道:“陛下,逐兰夫人这次带来的三十万旦粮草还在路上,她现在这样愤然离去,恐怕会出乱子。”
楚离眉头一皱,刚要说话。这时,一名黑衣卫跑上前来,对着楚离说道:“陛下,逐兰夫人在着人整顿行装,要返回黎院。而且找人来传话给陛下。”
“她说什么?”
“她说她不是乌丝媚尔。”
楚离眉头霎时间紧紧的皱了起来,乌丝媚尔的事情是在昨晚生的,而且他是以去白楞山督军的名义出营。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她知道了,想到这里,面色越阴沉。
“楚离,”青夏也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拉住楚离的衣袖,沉声问道:“我给你添麻烦了吗?”
“没有,”楚离坚定的摇了摇头,安抚的拍了拍青夏的肩膀,说道:“不关你的事。”
“跟我去南府大营。”楚离对着黑衣卫众人沉声说道,然后看了眼神情颇有些不安的青夏,对着徐权说道:“找妥当的人,好好保护她,若是出事,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属下明白!”徐权厉声答道。
“楚离!”青夏紧张的叫道,一丝小小的内疚感从心底升起。其实说实在的,她和楚离一直没有什么大的梁子,只是不满意他一直禁锢自己的生活,可是毕竟现在这副身体是和楚离有着千丝万缕的老婆的,所以从楚离的角度来说,他所做的事情无可厚非,此刻,见因为自己的原因给他添了这么大的乱子,不由得有几分懊恼。
“你小心点啊,”难得这样温柔的对着楚离说话,楚离的脚步微微一愣,眼神顿时变得有几丝暖意。
“等我回来。”说罢就向那边灯火辉煌的大营走了去。
“徐参领,”见楚离走的远了,青夏对着一旁的徐权说道:“我是不是给楚离添了麻烦?”
徐权自然不敢像青夏一样直呼楚离的名字,连忙恭恭敬敬的说道:“姑娘做的没错,陛下说不关姑娘的事,那就是不关姑娘的事,不用担心。”
既然楚离之前都不愿在逐兰夫人面前暴露青夏的身份,徐权落叶知秋的也称青夏为姑娘。
青夏见从他这里也问不出个什么来,就走进了楚离的中军大帐。
暖暖的空气回荡在四周,在后账的床榻上坐了下来,也不再考虑逃跑的事情,跑是一定要跑的,只是却不能在这个时候逃跑,青夏突然觉得有几分懊恼,安静的坐在床榻上。
其实楚离对她一直都还不错,就看他被自己揍了那么多次,每天都在口口声声说要杀了自已,不会饶了自己一类的,可是却始终没有将自己怎么样。
青夏脱下厚重的大裘,外面的士兵已经送进来了热气腾腾的热水,心不在焉的洗了把脸,青夏就靠在床榻上,等待楚离回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墙角的蜡烛滴成了长长的烛泪,夜色渐渐浓郁,楚离还是没有回来。
在荒野上奔驰了一日一夜,青夏早已累的不行,等了一会,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感觉有人在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脸颊,她睁开朦胧的睡眼,正好撞进了一双幽深似海的眼睛里,楚离半蹲在床榻前,面容柔和,一双眼睛带着海水一般温暖的潮湿,英俊的脸孔微微有些红,似乎是喝了不少的酒,见到青夏醒来,他开心的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今晚的楚离和平日的似乎有所不同。
没有阴暗,没有算计,没有了张扬跋扈的叫嚣。青夏见他笑的充满了孩子气,也是心下一阵温暖,真的想不到,他也会有这样的一面。连忙坐起身来,见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由得有几分不好意思。慌忙整理了一下纷乱的鬓,轻声说道:“你回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的。”楚离笑着摇了摇头,突然伸开双臂,就将青夏轻轻的抱在怀里,“有你在我身边,就什么事都没有。”
青夏的身体顿时一僵,感受着楚离温暖的体温和他淡淡的开心,她一时间有一丝迷茫,这一次见面,两人之间,有什么东西似乎生了改变,楚离不再像从前那样敏感多疑,也不再像从前那般处处防备着她,两人的距离似乎被拉的近了,虽然还会斗嘴打架,但是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留着心眼,互相防备。
“楚离,那个老女人,不走了吗?”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恩,”楚离似乎不愿意多谈,只是闷声答应了一声,他真的喝了很多酒,青夏能够清楚的闻到他身上浓厚的酒味,衣衫下的皮肤火热着。他好像是刚刚洗了澡,头还是湿的,身上散着好闻的香气,迷迷糊糊的抱着青夏,好似连蹲着都有些不稳。
青夏连忙站起身来,想要将楚离放在床上,谁知刚一动,楚离就砰的一声向后倒去,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青夏一愣,连忙上前去拉楚离的手,叫道:“楚离,起来,去床上睡。”
“青夏,”楚离醉的一塌糊涂,已经睁不开眼睛,他躺在地上,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痛苦之色,一把紧紧的抓住了青夏的手腕,难受的皱起眉头,喃喃的说道:“青夏,不要走……”
青夏的心,好似一下子被狠狠的扎了一下,她任由楚离拉着自己的手,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抽出手来。柔声说道:“我扶你到床上休息。”
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楚离搬到床上,青夏气喘吁吁的为他盖好被子,刚要转身离去,突然眼尖的一眼瞧见楚离的脖颈上,有着一片淡淡的红痕。
青夏身躯一凌,一阵莫名的情绪突然袭上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好像是千钧的巨石狠狠的砸在背上一样,青夏的手几乎有些颤抖,缓缓的伸出去,扒开楚离脖颈的衣领。
乌丝媚尔的话瞬时间回荡的耳边,像是一个个惊雷在耳边炸裂一般。
“被楚宫那个老女人榨干了吗?就不想念我吗?”
“连萧太后你都敢拒绝,我乌丝媚尔还会入你的法眼吗?”
还有那名被她修理的南府参将暖昧不清的话语和黑衣卫众人愤怒的眼神。
触目惊心的深紫色吻痕遍布楚离的脖颈,还向着胸膛下面蔓延而去。那些吻痕霎时间就好像烈火烧到指尖一般,青夏猛然退了开去,一个踉跄竟然跌坐在地上。
青夏眼神混乱,想起逐兰夫人那臃肿的身材和扑满了香粉都无法掩饰的皱纹满布的脸孔,她突然觉得好似一场巨大的龙卷风暴将她整个人席卷了一般。
“你觉得,脏吗?”低沉的嗓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青夏猛地抬起头来,只见楚离已经醒了过来,双眼漆黑深沉,还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痛苦和绝望,他躺在床榻上,头散乱,转头看着目瞪口呆的青夏,说道:“吓到你了。”
“为……为什么会这样?”青夏艰难的问道,他已经是南楚的大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何必这样作践自己呢?
“青夏,”楚离突然惨淡的笑了起来,似乎在青夏的记忆里,就从来没见过楚离这样虚弱的笑容,他可是放肆的笑,可以邪魅的笑,可是爽朗的笑,却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无奈的笑,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深深的嘲讽,轻声说道:“我的江山,全是靠着我的装傻充愣、寄人篱下和出卖身体得到的,现在,你更瞧不起我了吧。”
楚离面色惨淡,双眼冰凉的望着青夏,似乎是看着她,可是眼神却不知道瞧到了哪里。
青夏突然觉得那样难过,她感觉自己的胸口似乎被人狠狠的扎了一刀,这个外表看起来光鲜璀璨的男子,到底在承受着些什么,幼年被母亲抛弃,远赴他国为质,全天下都几乎在与他为敌,他在孤独艰难的跋涉着时,无所不用其极的努力想要站起身来时,身边可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楚离,”青夏小声的叫着楚离的名字,一滴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
楚离登时就有些慌了,他一把从床榻上爬起来,可是还没有站稳身子,就嘭的一声倒了下来,摔在青夏的身前。畏缩的触碰着青夏的脸颊,慌乱的说道:“青夏,你是在为我哭吗?”
青夏抿着嘴角,无法做声,好像是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扑朔朔的滚落下来。
“青夏,”楚离手忙脚乱的抓着青夏的手,想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不要哭了。”终于还是一把将青夏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青夏,你更加不会喜欢我了是吧?”楚离声音苦涩的说道:“你更要走了是吧?”
“青夏,不拦着你了,你走吧,可是不要去找齐安,他只是在利用你,不会对你好的。”
青夏被楚离抱在怀里,听着他语无伦次的话语,她突然想起很多东西,想起自己当初为了任务第一次出卖身体的时候。那个n国高层是个地地道道的好战分子,就是他在一直推行着对我国的敌对政策,还残忍的杀害秘密隐藏的n国的我国特工情报人员。自己在国家的授意下,勾引了他三个多月,最后在他**的最后一刻,将防御大师插进了他的颈部动脉上。
她至今还记得那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的肥硕的身体,还记得他压在自己身上时那种恶心的感觉。
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突然熊熊升起,青夏一把挣脱楚离的手臂,站起身来,拨出靴子里的匕,寒声说道:“我去宰了她!”
“青夏!”楚离突然站起身来,一把抱住青夏温暖柔软的身体,将脸埋在青夏单薄的锁骨窝里,沉声说道:“青夏,你是为了我哭吗?”
“楚离,”青夏眼睛一热,又是一滴泪水掉了下来,匕嘭的一声掉在地上。
她突然伸出手去环住了楚离的背脊,楚离霎时间整个人都愣住了,好似一个惊雷炸在了他的头顶,让他不能有一点动作,这是青夏第一次主动抱他,她小小瘦弱的手臂环在他的腰上,紧紧的,像是一只小小的猫儿,可是却有那么大的力量。巨大的狂喜和幸福涌上心头。
“楚离,我早晚要去宰了她。”女孩子的声音闷闷的,像是一只小兽。可是听在楚离耳朵里,却好像仙乐一般。
“你放心,那些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楚离缓缓的收紧了手臂,轻声问道:“青夏,你愿意陪着我吗?”
“好,”青夏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他们都是人渣。”
温暖的气息在空气里升腾而起,楚离心头一喜,感觉好像跋涉了几千年的旅人,突然回到了家中一般,淡笑着闭上了眼睛,就那样缓缓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