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过往
月色溶溶,最合适谈诉心思不过。
并肩站在阳台上的两人,一同看着羞了色的月亮,安静的姿态,默契的眼神,有一种无声的温情在空气流淌。
不知是谁曾经把人生比作一趟已知目的的车程,路上的风景再绚烂,车上的人终究是来来往往,每个人孤寂的行驶在洪荒的宇宙,直到遇到另一辆同样孤独的车。
他曾暗自欣喜,能在茫茫人海中遇到这样一个喻欢,何其有幸。
可他却不是她的有幸。
“……后来你消失后,学校一直在询问我你的下落,我只能告诉他们,你发生了紧急的事,不得不离开。”
静谧月色下,乔墨的声音如同天边最远的星,悄悄飘过,喻欢转过头,看见他悠悠的眼。
他望向星空,眼里却没有繁星。
喻欢突然就歉然起来:“我很抱歉,当时我……”
“不用道歉。”乔墨伸手抵住她的额头,指尖传来的温度一如往昔。“不需要的……”
真的,她从来都不需要对他道歉。即使在寻找她找到最无助的时候,他也不曾想过要她的一声道歉。是他作茧自缚,以喻欢之名为自己画了个相思牢笼。
一个人爱另一个人,怎么会舍得她对自己道歉呢,明明爱还不来不及。
星光稀疏,乔墨和喻欢说着以前在哈佛求学的趣事。
从古老的雕像说到哈佛图书馆的神秘传说。
那段藏在星光的旧时光,在这个恰似童话故事里的奇妙夜里慢慢展开,从故人遗憾的离去中重新生出新的枝桠。
乔墨低头,看见喻欢眼里的满天繁星。
“……真像incy。”乔墨感慨一句。
“嗯?”喻欢歪了歪头,不懂乔墨什么意思。
乔墨指了指她身上那件红色长裙,无奈的摆手:“以前incy就喜欢穿这样的颜色的衣服。”
“什么呀……”喻欢一阵失笑,举起手装作要打乔墨的样子,下手却是轻柔的力度。“我怎么可能像incy啊!”
incy,他们在波士顿养的哈奇士。遇到incy时,这只可怜的小狗正在雨里奄奄一息,喻欢将它抱去宠物医院治疗,又不忍心再让它流落街头,喻欢决定收养这只小哈士奇,被拉来一同铲屎的乔墨也算是它的另一个主人。
“后来incy怎么样了?”当初走的匆忙,忘记把incy托付给别人,喻欢心里满是自责。
“……后来我找到你的公寓,带走了incy。”轻描淡写的将那段昏暗的日子一笔带过,乔墨淡淡的开了口,一字一句都是故作的轻松。“你离开后,我就一直照顾它。现在回国,我就养在家里。”
他转过头,眼里都是愉快:“有时间可以带你看看它。不知道它还认不认你这个主人,毕竟我把它照顾的那么好。”
喻欢也跟着笑了起来。乔墨就是这么一个贴心的人,他知道你心里的所有的伤与悲,小心地避开,再用乔墨氏独有的幽默告诉你,没关系,就算沉痛的过往让你神伤,就算弥补不了的时光将我们隔开,依旧有一份牵绊,不曾离去。
“你呢。现在怎么样?”乔墨伸手摸了下那个淡淡的吻痕,淡淡的开了口。“告诫了你的Jealousy?”
喻欢轻轻的摇了摇头,将眼神放往更远的天际。“圣经上说,原罪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罪孽,是人一生不能逃避和救赎的犹太。”
“我以前是不信的。”她缓缓开口,却带着比夜空更深邃的寂。“我结婚了。”她伸出手,给乔墨展示她手上的璀璨夺目的钻戒。
来自大自然的最原始的秘密,是经过千万年岁月的考验才能化腐朽为神奇的美丽,带着古老时光里才能有的诺言,寄托着爱侣之间海誓山盟。
“他很爱我……我也很爱他……”喻欢淡淡地开口说起往事,“今天他带我来,是为了给我一个公众的名分。”
“我以前的好友也喜欢他,所以她背叛我,陷害我,可是我还是好好的。因为他一直在我身边好好的保护我,所以一直有惊无险的度过危险。”
“他对我足够信任,足够疼爱。”
“他对我真的很好。”
可是话语里明明许多不曾明说的委屈和无奈,可是喻欢眼里明明带着哀伤。
乔墨还是忍不住伸手将她圈入自己的怀里,想要用自己的温暖驱散喻欢语言里的疲惫。
“乔墨。”
或许是月色太过美丽,让她轻易的松懈了心绪,又或者是过往时光太多温柔,迷惑了她的情智。她本应该装做一个找到王子的幸福公主,可是没人告诉她,在经历过苦难后才得到的童话结局,面对依旧残缺的人生,王子和公主要如何才能走向白首。
在悠长的岁月里,她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承载她的悲与惧的怀抱,可是这怀抱本身就带着玫瑰的香与刺。
喻欢埋在乔墨的怀里,无措的开口,这个久违了的熟悉的胸膛让她倍感温暖。
“书上说,一颗钻石的形成需要经过十几亿年的等待,可是现在他们都变的只需要一瞬间的高压。”她的声音变得好难过。“如果时间都可以被压缩的话,那么是不是天长地久也可以被压缩?”
“不是的。Yilia是不一样的。”
他的喻欢,应该是站在基督面前安宁祷告的女孩,是身陷Jealousy却依旧保持着赤子之心的Yilia,是在满天烟花下对他的表白红着脸接受的单纯,是风雨欲满楼仍旧可以绿蚁新醅酒的喻欢。
乔墨小心翼翼的搂她入怀,声音里说不出的柔软。“如果,你很累的话……”
感受到喻欢在他怀里无声地哭了起来,乔墨犹豫地抬起手,顺着喻欢柔软的头发轻轻的安抚着她的无助。
理智渐渐地断了弦,乔墨听见自己说了一句极其危险的话。
“……我可以带你走。”
他的声音太过轻柔,轻飘飘的像是夜晚隐秘的云朵,她甚至不敢确定乔墨是否真的开过口。
可是,乔墨的气息,乔墨的怀抱,乔墨的温柔。
喻欢抬起头,眼里浮起一层水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