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环跟上去，温刚便拿起一支绢制的大朵凤仙花向她笑道：“你看这花儿的颜色多娇艳，你戴了一定好看。”

　　“我不爱它！戴上活像倚门卖笑的勾……”小环话说到一半，忽然觉得未出闺的姑娘家说这样的话实在不妥，连忙收住了口，站在摊子前看了又看，最后指着一簇茉莉笑道：“还是这个花儿好，尤其是那几朵花苞，洁白小巧，新鲜得我仿佛都能嗅见香气了。”

　　“那就买这个吧。”温柔拈起那簇茉莉绢花向摊主笑道：“多少钱一支？”

　　“姑娘眼光真好！这可是时新花样，夏日里簪了，人看上去分外清爽娇丽。”摊主长了张甜嘴，夸完人就夸他的花，最后比出三个手指道：“这花不贵，只卖三十文钱。”

　　“三十文钱还不贵哪？”小环吐舌，从前娘给她买花儿戴，不过费上五六文钱。

　　“姑娘，你瞧我这花做得多精巧，你拿朵真花搁在旁边，乍一看，都辩不出哪个是假的！再说这绢花上还熏了茉莉香，嗅起来香气也同真花没差别哪！”摊主说着，直将花送到她眼前，接着口沫横飞道：“你瞧瞧这颜色，这材料，这可是绢花！自然比外头卖的那些通草花儿要贵多了。”

　　小环总觉得花三十文钱，买这样一支绢花，实在有些不划算，戴上几个月脏旧了，就不好看了，再说买盆新鲜的茉莉花儿，也不过花这么些钱，还可以天天撷了新鲜的花儿戴呢！于是她退后一步低声道：“不要了。”

　　“哎，这么好的花儿，怎么不要了呢？”摊主极力招徕着生意，不过刚想接着忽悠小环，就见温柔在旁随手又捡了三支花，向他道：“一百文钱四支，卖不卖爽快些。”

　　“亏本！这不能卖！小哥您抬抬手，多少再添点！”摊主赔着笑儿。

　　温柔也不再说，撂下花儿作势要走，那摊主只得将她喊回来，卖了花儿，还搭上一只通草编的装头花的小匣子。

　　“姐姐，又教你破费了。”小环终归还是欢喜的，接了通草匣子，习惯性就挽上了温柔的胳膊。

　　“又说见外话？你日后若是瞧上什么物事就和我说，该买的，一定给你买。”温柔说着，听见叶昱在旁轻咳了两声，又拿眼瞟她和小环，这才醒悟过来，自己眼下是男子装扮，同小环这样挽着手儿在街上走的模样，落在古人眼里实在太淫乱，已经惹得不少人侧目了，于是连忙抽出手来，指着前方一大群人围聚的小摊道：“那边人好多，咱们去看看卖的是什么。”

　　“来哟——鲜鱼脍，二十五文一份——”

　　温柔走近一瞧，见摊主一边吆喝着，一边飞快地切着生鱼片，旋即片出一小碟，推到食客面前，旁边的伙计又机灵的奉上四个作料小碟。

　　“这东西……好吃吗？”温刚长这么大还未吃过鱼脍，不禁有些谗涎，但温柔也没吃过这里的生鱼片，这个问题她答不出来。

　　“好吃！”鱼脍摊上的伙计耳朵尖，已然听见了，自个夸口道：“咱这鲜鱼脍哪，整个京都独此一家，不比任何酒楼里卖的差。瞧见没，这么多吃过的客人都赞好，您就放心尝吧！”说着，又小心翼翼的探问道：“来一份儿？”

　　“来四份。”作为厨师，温柔明白多尝尝别人做的东西，取长补短的重要性。

　　“我不吃生东西！”小环皱着眉看那生鱼片，不明白这种腥生的东西怎能入口，反正她不想尝试。

　　“我也不吃。”叶昱淡淡附和道。

　　“那就来两份吧！”美食是需要用心享受的，强迫他们吃，也吃不出什么味道来。

　　伙计倒是不介意，扬脖子喊道：“两份鲜鱼脍！”

　　摊主就在他身边站着，也不晓得他喊这么大声做什么，不过这样一来，倒是显得生意更红火兴隆得多。

　　须臾，两碟鱼脍被推到了温柔和温刚的面前，温柔先瞧了瞧一碟糊状的作料，拿筷头沾了点尝尝，咸的。她仔细辩了辩味，尝出里面有盐、姜、蒜、醋、桔皮、熟栗黄等物，还有一味实在尝不出来，便问那伙计道：“这是什么？”

　　“金齑！”伙计一面收钱，一面抽空指着碟儿解说道：“这碟是芥子末，这碟是甜味的梅子酱，还有这碟是小虾酱，客人您爱什么味儿自个随意！”

　　温柔点了点头，夹起一片鱼脍，沾了点梅子酱送入口中，觉得味道还算鲜甜，但仍有一点淡淡的腥，不过那梅子酱倒是挺可口的，尝上去有点像潮州风味的梅膏酱，气味清香。

　　“味道怎么样？”她转头问还在研究调味料的温刚。

　　“还行。”温刚又尝了一片，忽然觉得花二十五文钱来尝这鲜鱼脍，颇有点不值。姐姐的鸭血粉丝汤做起来费那么多工夫，味道也更好，才卖十五文。

　　温柔又夹起一片鱼脍，沾了金齑，细细嚼了半天道：“鱼脍还是切得太厚了，要是再配点生萝卜片、香苏叶、黄瓜花之类的也能去腥增鲜。”

　　伙计耳朵真是很尖，周围人声如此噪杂，温柔又那么低声同温刚在说话，他也能听见，立刻嚷道：“客人这话就不对了！咱这鱼脍切得还叫厚？陆师傅的刀工可是这太和城内屈指可数的！他摆这摊子前，可是醉香楼里的名厨！”

　　陆师傅显然也不满意温柔的话，住了切鱼脍的手，眼望她道：“这位小哥，你若是能寻出谁切的鱼脍比我还薄，你们吃的鱼脍，我就不收钱了。”

　　“此话当真？”温刚眼睛一亮，他可是见过温柔刀工的人，相信绝不比这陆师傅差。

　　陆师傅不悦的瞟了温刚一眼，撂下手里的刀，向着周围的人群拱了拱手道：“请诸位作个见证，若是这两位小哥能寻出鱼脍片得比我还薄之人，我不但不收他们的钱，还押上二百文钱添个彩头！”

　　古人没啥新鲜娱乐，就爱瞧个热闹，听他这么一说，不但原先围在摊子前的人挪不动步子了，还引得许多过路的人驻足围观，轰然道好。

　　温柔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哪想到会惹出这种麻烦来？这样岂不就变成她来这闹事挑馆了吗？和她力求低调的原则太不相符了。可是温刚在旁边对她推了又推，小环也催她上去露一手震住那陆师傅，顺便赢点彩头回来，再加上鱼脍摊上的伙计一直在旁冷言讽语的挖苦她，围观众人又不住的起哄，她最终无奈，被迫站起身来，向陆师傅拱了拱手道：“那我就勉强试试吧，还请陆师傅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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