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三章 侬语夜唱
是小柔……
她径直走到我的前身,竟俯下身来伸手将我拥入了怀中。
那一刻,承受了无尽的酸楚和痛苦的我,仿佛遇到了自己最亲近的人。
意识朦胧间,不禁潸然泪下。
闻着小柔的发香,身上传来了一阵暖意……
疲惫已久的心灵似乎终于获得了片刻的安宁。
依靠着小柔的香肩,一阵倦意袭来,身体再也支持不住……
“睡吧…”
“你的痛楚,我感同身受……”
保鲜库外,月明星稀,时空静谧。
保鲜库内,冷风萧瑟,我却在小柔的保护下安然入睡。
“水月楼台,柳下舟。”
“泛舟湖上,月明楼。”
“山青绿水间呀~”
“情浓蜜意郎呀~”
当我被困在保鲜库里的时候,厂里的门卫大爷耳中却听到一阵用吴侬软语的演唱的传统江南小调。
他抬头看了看表,才凌晨三点。
起初,门卫大爷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那低沉婉转的歌声竟在耳边越来越清晰。
听着这首小调,眼前不由得浮现出歌里的画面。。。
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爱慕着隔壁的才俊,却难以启齿,便将这份情都融入了歌里……
门卫大爷如痴如醉的循着歌声,不知不觉的来到了保鲜库门外。
等他回过神来,竟发现这如同黄鹂啼叫的莺声燕语居然是从保鲜库里传来的!
门卫大爷登时被吓了一跳,大半夜的,这冷库里怎么会有人呢?
难不成,是鬼?
他有些害怕了,跑到宿舍里去叫人去了。
过了一会儿,王主任闻讯拿着钥匙来到了厂里。
他还特意叫了两个住宿舍的青年一同前来,以壮声色。
可他们再来的时候,却没有听到门卫大爷口中形容的那阵歌声。
虽然看着没什么异常,为了保险起见,王主任还是打开了库门。
这一打开不要紧,在场的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哎呦”了一声……
他们发现了躺在地上的我,赶紧进来将我抬了出去。
就这样,我被人摇醒,见我醒了过来,王主任才松了口气:“小孙,你咋在保鲜库里啊?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虚弱的回道:“我没事儿!小柔呢?”
“小柔?啥小柔?”王主任闻言和其他人面面相觑,刚才他们只发现了我自己。
“哦,哦没事儿!我睡迷糊了,我要回家了!”怕被王主任他们当成神经病,我赶紧开脱道。
见我这样,王主任还是有些担心:“你现在这样能回家吗?真没事儿?没冻坏吧?”
“没有没有,谢谢主任关心!”
“那好吧……,你回去吧,明天放你一天假,你好好在家休息,考勤我一样给你画上!”
一听王主任说这话,饥困交加的我终于得到了些许的慰藉,开口谢过了他后,便步行着回家了。
说来奇怪,刚才我明明已经冻僵了,可现在除了又饿又累以外,身上居然一点事儿都没有。
话虽如此,回想起刚才在保鲜库里发生的事情,不免还是一阵心惊肉跳。
若是没有她,怕是自己这会儿已经冻死了吧。
小柔,你又救了我一次……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在路上,我一时间是感慨万千……
抬头仰望天空,一轮明月,照出了我的影子。
天地之大,却没有一条路是留给自己的。
那些伴我成长,看我长大的人也都不在了。
现在唯一伴我前行的,也只有地上的影子了吧……
人,到底是为什么活着啊?
活着真累……
不知不觉间,一滴眼泪从我的眼角滑落,低落在我的衣服上。
就这样,在凛冽的寒风中,我边走边哭,这一条回家的路在此刻竟变得如此的漫长……
等我到家的时候,路上卖早点的商铺已经都开门了。
而我滴落在衣服上的眼泪,也已结成了冰碴…
躺在炕上后,身体终究还是支持不住,一股寒意由心里传出,直达全身。
我盖了两床被子,依旧无济于事。
我缩在被里打起了摆子,牙齿也在不住地打架。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终于睡了过去。
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十二点了。
起来喝了半暖壶的水,我才缓过一点儿劲来。
昨晚上到今早上,自己难受的差点死过去。
人活着可真不容易呀!
感叹着生活不易的同时,我的肚子也叫了起来。
下了点面条,就着奶奶昨晚炒的白菜,我好像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狼吞虎咽了起来。
吃过饭,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自打暑假到现在这半年来,手里都磨出茧子了。
看来,以后自己真的就只是出大力的命了。
在我感叹之余,却听到书桌的抽屉里传出一阵“细细索索”的声响。
“难不成有老鼠?不行!老爸的遗像还在那个抽屉里!”
我赶紧起身来到书桌前拉开了抽屉。
抽屉里出了老爸的遗像和几本书外,并无它物。
又拿起老爸的照片,看了一眼。
我这才松了口气……
唉,自己也够苦逼的,连一张和老爸老妈的合照都没有。
想到这里,我有些自嘲的苦笑起来……
当手掌抚摸着老爸的照片时,突然我的身体如同触电一样,整个人一惊。
怎么会这样?
老爸的照片上,居然有水。。
要知道,我一直将照片合在抽屉里。
而且这是老爸的遗像,平日里更是保管的很好,绝不可能撒上水。
我赶紧仔细的端详起老爸的照片。
遗像上,老爸的眼角处好像哭过一般,一片湿润。
见到这种景象,不禁回忆起了一些以前的往事,我有些扎心,眼泪也流了出来。
“没事的,我挺好的,爸……”
望着老爸的遗像,我喃喃自语。
老爸去世也有一年半了,我却一直没有见过他的亡灵。
按理说,人死后头七一般都会回到生前的地方再看一眼,可那一晚我盯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天亮了也没见老爸回来。
到后来的五七,百日祭,周年祭,同样没看见老爸的身影。
老爸灵前的贡品也好好的放在那,从未动过。
这是极为反常的,以往村里有老人去世的时候,我都能看见他们的亡魂。
唯独到了老爸这……
爸,难道你已经往生极乐了么……
若真是这样,我为你感到高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