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武不记得昏睡了多久,只记得做了很多个梦。时而梦见他和大哥都变成了人,隐居山林,生老病死;时而梦见他和雷霸天在决斗,最后终于被他吃了;时而梦见陈可怡竟然变成了僵尸,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还要杀自己……太可怕了……
杨晓武不敢再梦下去,使尽了全身气力,用力挣扎,终于似乎撞到什么东西,还没来得及反应,便醒了过来。
“杨大哥,你终于都醒了。不过你醒来的方式太另类了,哈哈,怎么会有人连昏迷都能昏迷到地上。哈哈……“”
杨晓武听见声音,睁开眼睛,模糊中便见着张雨欣走了过来。他问张雨欣:“怎么我竟然没有死么?”
张雨欣听到了他说的话,笑得更加灿烂,一边扶他起来,一笑说道:“你说什么?你怎么会死呢?你不会是睡糊涂了吧!竟然都忘了你自己是一只僵尸。不过,你们也太可恶了,居然都没有人告诉我,你是一只……哦,不对,是一个僵尸。”
杨晓武看着张雨欣,心中茫然,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哦,对了,我倒忘了,你当时已经昏倒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当时你被那个叫做雷霸天的僵尸王打了一拳,立刻神志不清了。我看着你那模样,在地上翻来覆去,发了狂似的,吓死我了。我和剑奴费了好大的气力,才终于把你按住。刚把你按住,就看到你的手,还你的脚,都开始燃烧起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幸好这时候可怡姐喂你吃了个不知道的什么东西,然后又叽哩咕噜念了一通咒语,你才渐渐安静下来。然后跟着可怡姐也昏倒了。哎!没办法了,只好由我和剑奴把你们俩背回山上来的。”
“可怡呢?她有没有事?”
“可怡姐啊!她还在昏迷之中,不过,那个道长说可怡姐已经没有什么事了。对了,杨大哥,我告诉你,可怡姐的师父,就是那个人家说的赶尸道人,我原以为他和一般的人没甚么两样!哪里知道见过以后,这才知道,他看起来就像是画里面画的老神仙一样,仙风道骨的模样。如果不是剑奴告诉我,我还当真以为他是从画里面出来的呢!”张雨欣扶着杨晓武,走到桌子旁边,一边走着,嘴巴还一边说,“杨大哥,你醒过来以后,先是问自己是不是死了,跟着便是问可怡姐有没有事。哼哼,你倒是挺关心可怡姐的。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啊?”张雨欣说着,给杨晓武倒了一杯水,递了过来。
杨晓武接过杯子,瞪了她一眼,说:“小孩子,你懂什么?不懂就不要问。”
“我都已经十七岁了,早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再说了,就是不懂才要问嘛。嘻嘻,你就是不说,我也能猜得到。你们两个是……”
张雨欣看了看门口,忽然不说话了。杨晓武顺着张雨欣的目光看了过去,立时便看到剑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剑奴倒似乎并非特意来看他,见到他醒来,愣了一下,立刻又冷着一张脸,说:“师父让我告诉你,你醒来了便见他。”剑奴说完,也不再理会他们,径直走了。
张雨欣朝着剑奴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说:“大木头。一块大木头。”又转过脸问杨晓武,“杨大哥,你身体有没有好一点,我们是现在就去见可怡姐的师父吗?”
杨晓武闭上眼睛,暗运功力,发现自己的内伤已经好了十七八,行动应该没什么问题,便点了点头。他从来没有见过陈可怡的师父,陈可怡也很少提及她师父,不过听张雨欣的话,陈可怡的师父倒似乎挺和蔼可亲。
张雨欣见杨晓武刚刚醒来,行动还不是很利落,便扶起他朝着外面走去,走了两步,又忍不住抱怨道:“杨大哥,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他这样的人。一天到头,从早到晚,说不上三句热闹话。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跟着可怡姐,可怡姐会不会觉得闷。”
杨晓武一愣,马上反应过来,知道她说的是剑奴。对于剑奴,杨晓武知道他的过去,也明白他这种性格形成的原因,只是自己实在不便和张雨欣说什么。
他们走过一段大略二十来米的走廊,便到了尽头,有一间房间,还没有进去,杨晓武便闻到一股清香。这股清香雅韵,有天然兰花的味道,二人尚在房间外面,便已闻到。杨晓武虽不精于茶道,却也知道这必然是上好的铁观音冲泡出来的味道。
杨晓武正打算敲门,便已经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房间里面传了出来,说:“门没有锁,贫道已经烹好了茶,请进来坐。”
杨晓武醒来这么久,体力也渐而恢复,他松开张雨欣扶着他的手,示意自己身体已经恢复。张雨欣做了个鬼脸,转身便要离开。
“小姑娘,你也一起进来吧!”
杨晓武吃了一惊,不知道是巧合,还是那道人真的这么厉害,没有听到声响,竟能知道外面除了自己还有一人。杨晓武心中暗道: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且先进去再说。
走进房间,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诺大的颜体的静字。看那字结体方正茂密,笔画横轻竖重,笔力雄强圆厚,气势庄严雄浑。想来写这字的人,必是个胸怀天下,大气磅礴之人。
“小兄弟,请过来这边坐。”
杨晓武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老者,做道人打扮,童颜鹤发,很有几分超凡脱俗的味道,想来便是陈可怡的师父,那个被人们称为赶尸道人的道长了。那道人面前,摆放着一套很齐备的茶具,有很多器皿,杨晓武都叫不出名字。在茶具一旁,有个炭火正在烧烤的炉子,看成色青绿色中光泽闪烁,仿佛是青铜制作而成。相较之下,那炉子上放着的水壶便显得很是平凡了,不过水壶中升起的袅袅青烟,却使人产生一种亦真亦幻的假象。
那道人一边冲茶,一边说道:“中国的茶道起源于唐代,而向后世流传,但在经历了元朝统治的一百年后,便彻底在中华大地上湮灭。我们中国茶道吸收了儒、佛、道三家的思想精华。各家所说,皆有不同。佛教强调“禅茶一味”,以茶助禅,以茶礼佛,在从茶中体味苦寂的同时,也在茶道中注入佛理禅机,这对茶人以茶道为修身养性的途径,借以达到明心见性的目的有好处。而我们道家的学说则为茶人的茶道注入了的天人合一的哲学思想,树立了茶道的灵魂。正因为道家天人合一的哲学思想融入了茶道精神之中,在中国茶人心里充满着对大自然的无比热爱,中国茶人有着回归自然、亲近自然的强烈渴望,这也正是贫道隐居山林的缘由所在。”
杨晓武忽然想到了刚进来是见着的那个静字,于是便说道:“在茶道里,静乃是四谛之一。道家便有坐忘一说,即忘掉自己的肉身,忘掉自己的聪明,使自己在品茗时心境达到一私不留、一尘不染,一妄不存的空灵境界。”
“年轻人果然不同凡响!”
张雨欣尴尬地笑了笑,怯怯地说:“嗯,那个……道长、杨大哥,你们能不能说些我能够听得懂的东西。不是,你们两个聊的不亦乐乎,就我一个人好似个傻瓜一般,坐在旁边,听也听不懂,说也说不上话,很烦闷的。”
“哈哈,小姑娘聪明伶俐,性格直爽,果然不同寻常人。”
“哈哈,谢谢道长夸奖!不过,道长,我已经十七岁了,早不是小姑娘啦!”
杨晓武知道张雨欣没有听懂,便解释道:“简单的说,道长的意思,就是他已经知道我是僵尸了,不过不会收我。”
“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么?两句话便能解决问题,何必搞得这么麻烦!”
“好,小姑娘快人快语,那么贫道也就不喋喋不休了。贫道道号百损,人称百损道人。小徒陈可怡这次下山,屡遭劫难,多承你们相救,才能安全回来,贫道在此谢过。”
“道长客气。”杨晓武犹豫了一下,正想问陈可怡的状况,张雨欣已经说道:“道长,刚才你是怎么知道我也在外面的?我记得博并没有说话啊!”
道长微微一笑,说:“说的玄了,你无法理解。这样说吧!只要用心,你就能听到和看到,你平时听不到和看不到的事情。”
“哦!用心么?”张雨欣喃喃的念了几声,还是想不明白,只是没有再问了。
杨晓武虽然也不太明白道长说的话,但他更像知道陈可怡的状况,只是心中有了顾忌,实在问不出口。
道长看到杨晓武眼中迟疑的神色,略一思索,便即明白,说:“小徒陈可怡遭遇僵尸王雷霸天袭击,多蒙杨先生舍命相救,又幸得这位小娘送回山上,终于能够及时得到救治,此刻已无大碍。”
杨晓武听道长这么说,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张雨欣听道长说到陈可怡,忽然问道:“道长,可怡姐好像也没受什么重伤,怎么会忽然便晕倒了。而且还昏迷了几天?”
“我听剑奴说过事情始末。可怡在失血过多,体力消耗严重的状况下,强行施展大日如来心咒的灭世咒,这是用尽自己所有法力与对手同归于尽的霸道咒语。要催动这灭世咒,不只是需要极强的法力,更需要消耗自己的灵魂之力!催动灭世咒所产生的杀伤力越强,对自身造成的伤害也就越强。”
杨晓武听到这里,刚放下的一颗心,又不禁悬了起来。张雨欣也很是紧张,急忙问道:“那么可怡姐到底怎么样了?不是说没事了么?怎么这会又跑出一个什么同归于尽来了?”
道长沏了一杯茶,说:“幸好你们回来得及时,能够马上救治,现在终于也没什么大事了。可怡只是凡人之身,不比杨先生的不死之躯。照可怡的情形,大概要明日才能苏醒。”
此刻,杨晓武和张雨欣才总算放下心来。
“道长,有一件事,我想请教一下。我昏迷之前,神智大抵是清醒的。我感觉我应该大抵是要死了,可怡给我吃了个东西,又念了一段咒语,现在终于没有死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杨晓武想起来陈可怡给他吃的东西是从他的口袋里面拿出来的,便翻开口袋看了看,口袋里面果然只有那本古书,不见了大哥的内丹。他感到事情有些不对,莫非陈可怡给他吃的竟然是大哥的内丹,“道长,我想可怡给我吃的应该是大哥的内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