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希宜回到车上就想哭,梁希宜看了她一眼,又回过头,说:“咦,你换了条裙子呀。”
梁希宜强忍着心里的别扭感,道:“我来了初潮,刚让夏墨去旁边店里买了条裙子。”
“啊,那你垫上绢布了吗?”梁希宛虽然比梁希宜小几个月,却先于她有个月事。
“哪来得及去找绢布,回去再收拾吧,大不了这条裙子也不要了。”
“那你原来的裙子想着收好。”梁希宛随意道,却戳中了梁希宜的心事。她眨巴着眼睛,泪水溢满眼底,那条带着血的裙子据说是被欧阳穆收拾起来了。
梁希宜回到家里急忙命人去打水,打算泡个热水澡,徐氏听说女儿癸水来了,心里极其开心。
府上大部分女孩虚岁十三都来了,就他们家三丫这都快虚岁十五了还没来呢,让她好一阵担心,别再有什么隐疾。
徐氏挂心女儿第一次处理不好,急忙跑到梁希宜的院子,吩咐小厨房煮了红糖水,还叨叨着说:“希宜,别洗头,癸水期间洗头不好。你凑活泡一会就出来吧,时间长了容易染病。”
梁希宜嗯了一声,坐在木桶里,捂着脸默默的哭了一会,欧阳穆明明什么都没对她做,她还是觉得仿佛被欺负了,心里委屈的不得了,她来初潮居然被外男看到,还参与了……
晚上,夏墨用绢布裹了棉花,道:“太太说,棉花吸水,现在都不再单纯用绢布,小姐们都喜欢裹了棉花,干净。”
梁希宜微微怔了一下,她上一世可没听说过这个法子,有钱人家的女孩都用绢布,一次性扔掉,没钱人家的女孩用普通的布,脏了洗干净继续用,怎么重生后,处理月事用的绢布都改良先进了。
“这可是最近京城里新兴起来的做法,貌似最开始是玉剪道裁衣坊先推出的试用产品,估计又是陈大姑娘的点子吧。”
梁希宜嗯了一声,陈诺曦推新除旧也不是一两次了。这东西用起来还真是比以前垫上感觉软一些,更舒服,没那么冰凉,而且布也不会特别脏,不会洗不透,普通人家还可以二次利用,不过定国公府的姑娘们,必然是用一次性就扔了换新绢布和棉花的。
想到此处,梁希宜不由得感叹,虽然不清楚如今是谁在自个的躯体上重生,但是真的是个人才。这般与众不同的女子,欧阳穆怎么忽的就又不喜欢她了呢,奇怪!
梁希宜脸颊微微发红,最可笑的是欧阳穆说心仪她,感觉跟做梦似的,这人明明应该是讨厌她才符合常理吧。
夏墨见梁希宜不清楚在琢磨什么,试探的说:“主子,你说欧阳大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偏要见您,您来了癸水他又那么帮忙,还给您备了手炉,想的这般周全,所图为何呢。”
“谁知道他在想什么!”梁希宜从来不同夏墨瞒着什么,自从夏墨上次舍命保她,已经荣升为梁希宜的第一心腹。日后,她定是要把夏墨当成闺女似的,风光嫁出去。
“还有这枚古玉,算是国宝了吧,皇帝刚刚赏给欧阳家大公子,他不是说要给喜欢的人吗?”夏墨别扭的小声道,其实她很想直接同梁希宜问,欧阳穆是不是喜欢上姑娘你了啊。
梁希宜浑身发热,不愿意面对这个话题,把被子蒙住了脸颊,道:“稍后你也不用守在屋子里,我累了,想先睡了。”
夏墨点了下头,将地面收拾干净,道:“我在外间躺下,若是姑娘有什么不适,随时唤我。”
梁希宜闷闷的应了声,听到她离开了里屋,露出了头,陷入沉思。
她同欧阳穆,有可能吗?
接下来几日,梁希宜特别在意自个的健康,在床上修养,每日喝红糖水,还时不时用暖袋敷着小肚子,担心受到一点寒气。
她上一世子嗣不丰,很大原因就是小时候不懂事,没有养好身子。所以这次初潮,她忌了辣食,决定好好保养身体,连床都不下了,虽然有些小题大做,但是梁希宜莫名的谁都不想见,欧阳穆所谓的喜欢实在是让人震惊,她感觉脑袋不太够用,琢磨不透这事儿。
转眼间,她人生第一次癸水结束了,再也没有理由不见人躲在屋子里,梁希宜如往常般晨昏去祖父那请安,陪着他下棋,写字,读书。虽然同秦家二房绝了议亲的念头,两家还是关系不错,常有往来,秦老太君心底特别偏爱梁希宜,每次给定国公府送礼,她收到的都比其他人多一点点。
听说怀孕的女儿身子越来越重,秦老太君不放心,让儿媳妇借着过节来了一趟定国公府。于是秦家温柔的大夫人,带着秦府两个淘气的小少爷同五姑娘登门拜访。二房的三姑娘怕是不好意思秦宁桓同梁希宜无疾而终的婚约,并没有出现。以前偷偷连嫂子的调侃都说出来过,现在见面岂不尴尬!
秦家四哥儿略顽劣,是大夫人嫡出的亲儿子,此时故意从树林里抓小虫子吓唬梁希佑。梁希佑快过十岁的生日了,望着比自己大的秦家四哥儿,觉得他无比幼稚,根本懒得搭理他。
六少爷一直很安静,偷偷的打量被大伯母拉着说话的梁希宜。他心底本就对梁希宜特别有好感,听说二哥哥同梁希宜议亲,心里莫名难受了好一阵子,如今又听说他们不议亲了,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能量,他仔细分析自个的心情,觉得这莫非就是书中常说的喜欢吗?他喜欢梁家三姐姐……
出门前,祖母还跟大伯母可惜过不能娶梁希宜进门做孙媳妇,但是二哥哥不能娶,他难道没资格娶吗?秦家六少爷一阵脸红,他读书不如二哥,但是他愿意为了希宜姐姐努力读书,将来考取功名。他年幼失父,母亲也不疼爱他,希宜姐姐是否会嫌弃他的出身呢,不过这样也没人仗着长辈姿态欺负希宜姐姐,连他娘都不可以!他今个好不容易缠着祖母才可以获得出门的机会,稍后一定找个机会同希宜姐姐说清楚,否则怕是又好阵子见不到面了。
秦家大夫人陪定国公府老太君说了会话,便寻思去大房里看下妹妹。老太君晓得她的来意,索性说身子乏了,让梁希宜带着秦家大夫人去了另外的院子。
梁希佑无聊的应付着明明比他大不少却小孩心性的四少爷,见秦四总是不停的欺负秦六,忍不住道:“他是你弟弟,你不疼他就算了,老逗着他玩算什么。”
秦家四少眉头一拢,不开心的说:“小六都没说什么,关你什么事情。”
梁希佑望着他不讲理的样子,忽的觉得自个平日里是不是也这般没道理,微怒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好歹都十四岁了,整日里爬墙打瓦斗蛐蛐,在后院折腾弟弟逗丫鬟算什么本事。”
啪的一声,秦家四少就讲手里的石头扔向了梁希佑,道:“我是客人,你一个主人不陪着我玩,净说这些有意思吗?明明就是个小孩子,还敢教训我!”
梁希佑红着脸,挽起袖子,说:“你怎么可以随便扔石子打人!”他仗着在山中同欧阳穆的小兵学过一阵枪法,回府后也缠着府里的武师傅整日早起锻炼身体,并不怕秦家四哥儿什么。
秦家小六拉着拉梁希佑的胳臂,道:“佑哥儿,我没事,咱们玩去不理他。”
梁希佑见秦家小六一脸真诚,又担心梁希宜稍后说他不懂得招待宾客,隐忍道:“嗯,咱们走,我带你去看祖父刚赏我的一套前朝笔墨,无价之宝哦。”
“喂!”秦四张口大叫,道:“你们不许走!”
梁希佑不屑的扫了他一眼,说:“你算老几,你不让我走我还偏走呢!”梁希佑拉着秦家小六,转身就跑,秦四觉得自个受嘲笑了,撒丫子追了过去,抓住梁希佑的后脖领子按到了地上。
秦家小六立刻傻眼,他怎么可能让希宜姐姐的弟弟挨打,于是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秦四,同他拉扯了起来。秦四最为年长,骨架子又打,还很胖,整个是一个石头子般坚硬的大胖子,秦六生的俊秀,个子又矮,自然接连被他抽了两下肩膀。梁希佑站起身子,红了眼睛,他何时被人如此欺负过,二话不说就扑了过去,两个瘦子同一个胖子连滚带爬的打了起来。
旁边小厮看到急忙上去拉扯开他们,又不敢轻易动手,反倒被少爷们踹了两脚。
秦家四少爷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下手很狠,尤其是对于没有父亲的秦家小六,他们兄弟感情本就不好,不过是仗着小六住在老太太院子里,他才有所收敛,此时在外面,还不是把往日里那点酸不溜秋的情绪一下子发泄出来。他不去考虑自个有亲娘疼爱,只琢磨老太太在他们之间总是向着小六,于是手下一点都不留情,处处见狠劲,不一会秦家小六的脸颊都肿了起来。
小厮为了让主子少受伤,干脆整个人趴在主子身上,替主子挨打,有嬷嬷吩咐人去寻了梁希宜,秦家大夫人正巧同她在一起,听说孩子们打了起来,急忙小跑着回到后院。
此时,三个孩子都挂了彩,秦家小六最惨,脸颊红肿,肩膀仿佛被对方的指甲挠破了,涌出红痕。梁希佑此刻只恨平日里怎么不多学些招数,真是招数用时方恨少,手背有些青痕,但是没怎么挂彩。秦家小四皮糙肉厚,看起来是最没受伤的,不过是脸蛋上有些泥土,还有梁希佑刚才胡乱踹的脚印痕迹,擦干净泥土后,有点发青。
秦家大夫人知道自个家的孩子什么德行,她本是儒雅人,急忙同梁希宜道歉,梁希宜自然不会认为人家真心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同样客气的道歉起来。若是秦家大夫人是个狠心的娘,她儿子也不会如此顽劣,归根到底秦家大夫人虽然人品不错,但是不会管教儿子,即便现在说秦家小四不对呢,眼底却是难掩心疼的目光。
梁希宜命人拿了药物,道:“大夫人,先带着孩子去客房看一下吧。”
秦家大夫人倒是不推辞,急忙拉着孩子跟着大夫先回了屋子,完全顾不上秦家小六了。
梁希宜回过神望着梁希佑同秦家小六,道:“秦家四少爷生的那般的壮,你们同他较劲什么。”她叹了口气,这是实话,明显不是势均力敌,若是他们没有及时赶到,怕是佑哥儿会成为第二个秦家小六,秦家小四凭着体型也能反败为胜,毫发无伤。
梁希佑见姐姐没有责怪他,不由得放下心,告状道:“那个秦家小四太恶劣了,欺负人!”
“成了。”梁希宜低声的喊道,回想起第一次见面,这个小四不就是在屏风后面,把秦家小六踹了出来,可见不是什么会友爱兄弟的心善之人。
“你若是能打过人家,你去拼也值当的,最后还挨了顿打,岂不是得不偿失。”梁希宜摸了摸梁希佑的额头,真心替弟弟不值得。
梁希佑胸口一暖,确实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是对方都在他们家门口对他动手了,他总不能坐以待毙吧。秦家小六痴痴的盯着梁希宜,心里却像,梁三姑娘果然与众不同,完全不认为他们打架是错的,而是心疼他们找了个根本打不过的对手去干架。这样会疼人的姑娘,多么难得!
梁希宜转眼去看秦家小六 ,这孩子对她还挺亲近的,道:“走,咱们去上药。”
两个小子立刻点头称是,跟在梁希宜的身后去了旁边的院子。秦家小六心里美滋滋的,就等着稍后找机会同梁希宜姐姐说话啦。老太太听说佑哥儿挨了打,急忙派了大丫鬟过来传唤他,梁希宜帮他稍微打理了下衣衫,抹上白色的胭脂,方肯放他离开,临走前还嘱咐道:“切莫说让老太太担心的话,我问过大夫了,你这点淤青根本没事,不许又娇气起来。”
梁希佑长长的嗯了一声,他现在最亲近的就是梁希宜,和她说话有时候没大没小,道:“三姐姐你真是拢阆胍娓缸婺缚模乙彩前。判睦采院笞急:宓淖婺柑乇鸶咝恕!
“哼,你就嘴巴硬吧,一会要是谁告诉我祖母抹眼泪了,我回头可不饶了你。”她拍了下佑哥儿的后脑,让他过去多陪老太太说会话,不用着急回来。
梁希宜望着梁希佑的身影消失在了远处的角落,回过头看着夏墨帮秦家小六上药。
秦家小六忽的抬起头,一本正经看着梁希宜,道:“希宜姐姐,你看我是不是比上次高了点。”
梁希宜微微一怔,盯着眼前这张略显稚气的白净脸蛋,虽然没注意他是否高了,不过她无法忽视这道目光里的渴望神色,笑着点了下头,说:“以后多吃点,注意身体,会越来越高的。”
秦家小六深吸了口气,整个人愉悦万分,道:“我,我一定会长的比希宜姐姐高的。”他不过小梁希宜一岁,但是因为常年的营养不了,又或者他父母本就是这般的体型,整个人十分柔弱,凭白可惜了一张貌比潘安的俊美容颜。
梁希宜没说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原本想走出去,却又被秦家小六唤住,道:“希宜姐姐!”
梁希宜回过头,高挑的身影在午后的阳光下,光彩耀人。
“希宜姐姐,你能陪我说会话吗?”秦家小六委屈的张口,巴掌大的脸颊快皱成一团了。他的眼睛特别的大,睫毛浓密,眨巴眨巴的溢满了水雾似的泪珠。
梁希宜最受不了这种可怜兮兮的表情,忍不住笑道:“怎么了,可是觉得你大伯母光顾着小四,忽视了而难过呢。”
秦家小六点了下头,又摇了摇头,倔强道:“大伯母本就是四哥的亲娘,我又有什么资格让她更疼爱我呢,绕是老太太,疼我不过是可怜我没爹罢了,在她的心里,也没高出几位伯父去。”
梁希宜不明白他为何如此说,但是最终没有迈出脚步,而是走了回来,她想着当初如何哄佑哥儿的法子,对夏墨说:“将中午做的点心都端上来,还有梨水,放上冰糖,这日子里嗓子最容易上火,正是喝梨水的节气。”
秦家小六见唯一的丫鬟走出屋内,这怕是他唯一的机会,所以鼓起了全部勇气,道:“希宜姐姐,我听祖母说你和二哥哥的婚事黄了,你若是不介意……可不可以嫁给我呀。”
梁希宜浑身一震,最近是走了什么狗屎桃花运,连眼前这么个小不点都同她表白啦。她哪里好,你们这是要闹哪样,她的小心脏哦,快受不了了!
秦家小六脸颊通红,脖颈子更是爬上一片紫色,他一不做二不休,继续道:“我现在是不如二哥哥个子高,但是我很早就开始努力每顿吃两碗饭以上了,你看,我最近都长了不少的个子。我读书现在是不如二哥哥好,但是我读书也不差呀,更何况秦家是书香门第,家里好多的书,我愿意为了希宜姐姐努力读书,将来也去参加县试,做秀才,考举人,参加春闺,我相信天道酬勤,只要希宜姐姐愿意嫁给我,早晚有一日我会让希宜姐姐披上凤冠霞帔,做个有品阶的官家娘子。”
梁希宜真的被震惊到了,她实在无法面对这么个小孩子认真起来,不由得失笑出声,却又在秦家小六坚定的目光里收敛起笑容,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是啊!”秦家小六生怕梁希宜不相信他的决心,站起来同她比了比个子,说:“你看,我都快追上你了!而且我就觉得希宜姐姐好,我也没什么表妹,哦,我连爹都没有,娘也跟没有一样,唯独祖母疼爱我,祖母也很疼爱希宜姐姐,她好喜欢你,所以你嫁给我,不会受任何委屈,以后家里全都你做主,咱们上面没长辈,祖母给我的庄子划在你名下都好的,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希宜姐姐同我在一起,我读书,你管家,然后我做官,你还管家,我当官的时候听圣人的,回家的时候听你的,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从小就很听话,希宜姐姐,你就考虑考虑我呗。”
梁希宜目光沉了下来,她忽然发现,秦家小六似乎条件还不错呢。性子单纯,家里没有公公,婆婆跟他又不亲,家里人口构成着实简单,又有明事理的老太太照应着,分家时虽然钱财不会很多,但是薄产是会有的,她比他年长,当儿子似的养着老公,引导他走上正途,双方也不失一份亲情的扶持,她也不够爱他,若是小六纳妾,光想起来她就不觉得难受……
但是,这样对他不公平吧。秦家小六心底善良,是个纯善的好孩子,他值得有一个女子愿意发自内心的去爱他,而不是像她这般,真把他当成儿子培养了。
梁希宜摇了摇头,目光里满是可惜的说:“你还小,根本不懂得什么是喜欢和不喜欢,你娶了我,我是个心思重的人,你的生活里或许会缺少太多的激情,这样不好,你早晚有一日会后悔,我反而成为拖累了你的人,你那么年轻,还有勇气和力量去认真的爱一场的,你值得更好的女子。”
“我不要!”秦家小六忽的扬声说,眼底又溢满层层水雾,哽咽道:“我知道梁希宜你不喜欢我,我也知道自个不如二哥讨喜,但是我很认真啊,我很喜欢你,我愿意就守着你一个人,我愿意为了你去读书,你若是觉得当官不好,我就不当了,我不要什么爱不爱的,我只知道唯有想起你的时候才觉得很温暖,我就是想要你,我在这里和你说话都觉得心里暖和和的!”
梁希宜的胸口涌上一股暖流,他这番话说的如何不让她感动,但是……
一阵脚步声音从背后传来,梁希宜急忙抹了下眼角,道:“收拾起你的情绪,怕是你大伯母来了,我可不想又惹什么是非。”
秦家小六急忙用袖子擦了好几遍脸颊,说:“你看,我都擦干净了,谁都看不出的,你放心,我说过我很听话的,你,你认真考虑考虑,我,我真是认真的!”
梁希宜眉头掬起,隐约听见夏墨同秦家大夫人的声音,不得已点了下头,出去迎接他们。
秦家大夫人不好意思的笑着,道:“我来看看小六,听说你带他上完药啦。”
梁希宜点了下头,连秦府上心善的大夫人都这般忽略小六,可见这孩子多么的缺爱,她不由得有一点点母爱大发,不过嫁人这件事儿毕竟不是养儿育女呀!
梁希宜心里真是乱极了,先是霸道的欧阳穆突然出现,又是小屁孩秦家小六,这两个人眼睛是抽筋了吗?居然同时看上他,怕是同祖父提及都会觉得笑掉大牙!
秦家一行人走后,定国公府安静了几日,应了太后娘娘的号召,定国公同夫人威武侯嫡出刘氏打算一同进宫参加宴会,他们这般岁数的人了,早年的恩怨早就不会太过深究,此时反而乐意见曾经的故人,不管是朋友还是敌人,只觉得大家早晚都是一杯黄土,顿感心心相惜。
梁希宜作为小辈同定国公府四姑娘梁希宛陪着祖父祖母进京,她琢磨着怕是很难避免见到欧阳穆,那条裙子,是不是可以光明正大的要回来了!
靖远侯府
欧阳穆整日里在书房里憋着倒腾东西,皇帝赏下的两枚古玉,一枚他直接送给了梁希宜,另一枚则在他的手里,准备亲手雕刻个挂件送给她。所以,近来凡是西北的书信都被扔给了欧阳岑。
除此之外,还有个棘手的活,就是梁希宜的包裹,欧阳穆总不好借他人之手碰这条沾了血的裙子,索性自个半夜起床,趁着没人的时候打水给洗干净了,然后叠好放在枕头边,每当累了的时候就看一看,于是浑身充满了动力!
瞧,梁希宜的裙子如今不是都搞到了吗?
深更半夜的时候,欧阳穆猛然从梦里惊醒,本能的还会摸摸那条裙子……然后下面就硬了,老处男,他都觉得自个好无下线,不过这年头能让他兴起邪念的也只有他的媳妇,梁希宜了。
真是不知道牛年马月才可以得逞!
反正他是舍不得把裙子主动还给梁希宜的,更何况对方也没传话要呀,就算要还,是不是彼此也要沟通几次,解了他浓浓的相思之苦,让他哪怕被梁希宜骂上一骂,瞪上一瞪,还回去才值当。
欧阳岑埋头于公务之中,还好他媳妇怀孕呢,这样让他忙着也省的想那风花雪月的故事,只是他打死也没想到在心中形象无比高大的兄长,会做出扣着人家姑娘裙子不还的事儿……最主要的就差抱着裙子睡觉了!>o<想想都是一阵恶寒!
在黎国,百姓非常看重九九重阳节,因为“九”是阳数,九月九日,日月并阳,两九相重,重阳重九,是非常好的吉利日子,从一早的集市开始,京城各处就充满愉悦的气氛!
还有一些民间富绅会举办一些活动,出游赏景、登高远眺、观赏菊花、遍插茱萸、吃重阳糕、饮菊花酒等等,又因为九九与“久久”同音,九在数字中最大,有天长地久,长久长寿的隐含意思,故太后闹着要好好过一会重阳节,还把年轻时的老伙伴们都召集在京城。1
梁希宜一早收拾完毕就去给祖父祖母请安,老太君在腰间别了个茱萸香包,望着一身白色长裙装扮的梁希宜,不满的说:“怎么打扮的那般素净,我岁数大了才在腰间佩戴茱萸,你个年轻的娃子做个漂亮的茱萸插花,放在头上多好。”
梁希宜干笑两声,长辈都说重阳节这一天插茱萸2可以避难消灾,或佩带于臂,或作香袋把茱萸放在里面佩带,还有插在头上的。更有甚者在头上不插茱萸,直接插菊花呢,反正这时的菊花也是十分艳丽的。陈诺曦的裁坊更是别出心裁,推出了几款茱萸做的头花和发髻,顷刻间就卖光了!其他商户也想仿照着做,却谁都做不出她家的卡子,众人再次感叹陈大姑娘乃神人也!
梁希宛考虑着宫中贵人喜红,她若是再穿红色未免有些咄咄逼人,索性剑走偏锋,订了一套紫色抹胸长裙,露出了白净的脖颈和诱人的锁骨。她特意制作了个茱萸链子,套在脖子上,十分扎眼。
定国公府二姑娘梁希榴刚刚定了亲,此次并不同他们一起进宫。她的未来夫婿是江南织造的儿子,年方十七岁的小举人,可为前途可期。江南织造的夫人是秦府大夫人隔房表姐妹,所以传话的媒人是秦大夫人,上次她过来看望秦夫人就是为了这件事儿。
江南织造的官阶虽然不高,却是皇帝心腹,家里富得流油,若是等到举人少年郎过两年参加春闺,金榜题名的时候,怕是定国公府的二姑娘反而配不上他,索性早早定下,了却秦氏一桩心事,安心待产。秦老太君是真心疼爱自个的小女儿,见大儿媳妇帮外孙女儿解决婚事,近来越发偏疼大房,从而略远了二房王氏,连带着看秦宁桓,都有些觉得碍眼,操心你的婚事,为你选了个好媳妇居然不得人心,费力不讨好!再也懒得管二房了!
梁希宜最终是懒得换衣服,随同众人一起进宫,她如今对宫里路也算驾轻就熟,老太太被单独唤进了太后娘娘屋子,她便同四妹妹周旋于大堂之中,随便应付着京中小姐们。谁也不愿意得了孤僻的名声,所以大家说笑着,她也会随意扬起唇角,淡淡的笑两声。
不一会,有小宫女走了过来,道:“梁三姑娘,皇后娘娘宣你呢。”
梁希宜一怔,回过头仔细打量了几眼小宫女的神色,说:“只宣我一人吗?”
小宫女淡定的点了下头,道:“说是姑娘上次落在娘娘那里的东西,容奴婢带姑娘去取呢!”
唰的一下,梁希宜脸颊通红,莫非又是欧阳穆那个爱欺负人的家伙吧,她犹豫了片刻,道:“这样吧,我还有事儿呢,不如你直接去帮我取了便是。”
小宫女神色一怔,说:“这于理不合,皇后娘娘只让奴婢过来宣姑娘,并未说可以帮姑娘办事。姑娘还是随奴婢去吧,再耽搁下去就会引起他人注意了。”
梁希宜内心纠结起来,这是皇宫,那家伙应该不会乱做什么事情吧,而且他本领不是大着呢吗?应该不至于让其他人发现,陷自己于险地。
“姑娘快些吧,皇后娘娘稍后还要宣其他人呢,那东西留长了被其他人领走也麻烦吧。”小宫女眨着眼睛,丝毫没有一点惧意,言语中隐隐带着几分胁迫之意。
梁希宜略显恼怒,鼓着嘴角,最后还是包子似的跟随她离开了荣阳殿门口的院子,进了皇后娘娘寝宫的范畴之地。她将她来到一处没人的大堂,说:“姑娘稍等,奴婢这就去取。”
梁希宜点了下头,浑身不自在的环顾四周,忽的见门口处大步走来个英姿飒爽的身影。
梁希宜抿着唇角,她这算是什么,宫内私会吗?
皇后寝宫
欧阳穆心神不宁的来回踱步,任由皇后娘娘欧阳雪同弟弟欧阳岑调侃自个,一言不发。直到宫女回来复命,他刚毅的唇角总算微微扬起,目光深邃明亮的仿若一汪清泉,急忙去寻梁希宜了。
欧阳雪望着他慌乱离去的背影,同欧阳岑对视一眼,失笑道:“真是个情种,当初嚷嚷娶陈诺曦,兄长不同意,就跑去军营一别三四年。如今鬼使神差的又对梁希宜着了魔,我今个还纳闷绿言跑哪里去了,原来是给我们的大少爷办差去了!”
欧阳岑咳咳的咳嗽两声,他可是不敢私下非议兄长的,谁让这是他最尊敬的亲大哥呢。
“可怜灿哥儿最近一直把自个闷在屋子里吧。”欧阳雪眉头皱起,梁希宜到底有什么好的,接二连三的被他们家孩子喜欢上了,还非她不可。
欧阳岑一怔,淡淡的说:“他自个早晚会想清楚的,梁希宜不是他能争的。”欧阳岑扬着下巴,自信满满,欧阳雪不由得摇了下头,如今靖远侯府二房势大,这于世子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当年兄长就是怕兄弟隔墙,有爵位之争,所以自从二夫人隋氏去世后,隔了好几年才给老二纳了个没背景的王氏,没想到王氏倒是老实,却养出了个欧阳穆和欧阳岑。大房的老三月哥儿和灿哥儿两个性格差很多,不太和睦,反倒是欧阳穆既可以同月哥儿聊些诗词古画,又愿意宠着灿哥儿鼓捣刀枪,怕是灿哥儿最后还是会放下梁希宜,毕竟十几年来他一直跟着欧阳穆的,也难怪岑哥儿在这件事情上态度坚决,做兄弟的哪里能惦记嫂夫人!
欧阳穆跑到了房子门口,一眼就看到了梁希宜的芊芊玉影,他见她回过头看他,只觉得心跳加速,有些喘不上气,更不敢上前,两只脚仿佛灌了铅一动都动不了。他站在院子里的古树下面,双手握拳,额头满是汗水。
梁希宜见他停下脚步,诧异的扬起眉,这人怎么不上来说话。
欧阳穆使劲的挺直身子,倾洒的日光照射在他英气逼人的面容上,抚摸过那飞扬的眉峰,落在刚毅的唇角处,隐隐噙着一抹道不明的淡淡的笑容,眼底是从未有过的暖暖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