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形容的感觉。
冷宫门缝里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的大头娃娃,穿着开裆裤抱着自己大腿叫哥哥的铁蛋,黄袍加身登临九五的大明至尊。
当这三个身影慢慢的融合为一人,一种极大地不真实感充斥心头。
朱佑樘的心里自己应该是他最信任也是最爱他的哥哥,可在徐宝的心里,相比于弟弟,朱佑樘倒更像是自己的儿子。
毕竟前世今生的年纪加在一起,徐宝实际的年龄足有五十开外了。
父子亲情是种什么样的存在?
徐宝曾经也在偶尔的一瞬间想象过,恐惧过,而在此时此刻,这一切似乎就这么凭空的降临了。
喜悦吗?
恐惧吗?
他已经没有这两种感情。
更像是一种淡淡的欣慰和安心。
看着朱佑樘一点点的走进自己,徐宝不知为何竟然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低着头轻声说了一声“陛下。。。”
“宝哥哥。”朱佑樘在笑,笑中带泪。他擦了擦眼睛,随后又接着笑:“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我就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
“陛下,你该自称为朕。”这句话徐宝刚开了个头儿,可看着朱佑樘脸上的表情最后出口的却是:“你长高了。”
徐宝伸手按在朱佑樘的头顶然后向着自己比量了一下,确实,记忆里的朱佑樘才到自己腰腹之间,如今却已经长到了自己肩头的位置。
简单的一个动作,若是被外人看到论徐宝一个大不敬的罪过绰绰有余,但这里却没有人在意,朱佑樘不在意,甚至还用力的点点头腼腆的笑,四周伺候的宫娥太监们虽然震惊但也不敢说什么,心中只有艳羡而已,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那个低着头抿着嘴的姜成,不过这个时候他也不敢说什么就是了。
“宝哥哥你还没吃饭吧?来,咱们一起,正好我也没吃饱。”朱佑樘很自然的拉起徐宝的手坐下,转头吩咐姜成:“在拿一双碗筷来。”
不一时碗筷上来,朱佑樘开心的给徐宝介绍了起来:“宝哥哥你尝尝,这个鸡丝味道不错的,还有那道罗汉斋,还有那个肉,还有还有。。。”
这桌饭菜,说实话,味道并不好。倒也不是厨师的手艺差,只是这老半天的功夫已经有些凉了,但对于徐宝来说,这却是这几年吃的最美味的一餐。
看着身旁的朱佑樘,徐宝认真的说道:“陛下,奴婢回来了,以后再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与此同时,刘瑾的心情就没那么美丽了。
找来一个大筐将地上的勉强还能看出人性的烂肉装进去送到茅房里沉了,一股子酸水从胃里涌上来,他大口的吐了起来。
一边吐,一边哭,哭自己终于为父亲报仇了。
没错,他的父亲是病死的,但却是因为这个佘太监的使唤劳累过度而死的,本以为今生报仇无望,没想到苍天有眼,竟有贵人相助。
一边哭他又一边笑,笑自己终于有了一番锦绣前程。
他不想浑浑噩噩的像个蚂蚁一样在宫里活着,他也想出人头地,他也想站着像个人一样活着。可以前的他不能,父亲只是直殿监的一个无权无势的老太监,给不了自己任何的帮助,两个人绑在一起小心翼翼的也不过落得个勉强过活。
他不愿意放过任何的机会,所以那次临时被安排去给皇上守夜的时候他冲进去“冒死进言”,本以为之后会得上一星半点儿的封赏,没想到却被姜成给一脚踢开了。
终于,终于机会又来了,老天爷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徐宝给他的两个选择,一是司礼监,二是东厂。
说实话,两个都是好去处,一文一武,从明面上比,司礼监是要强于东厂的。抛开司礼监手中的权柄不提,最重要的一点,司礼监里怀恩和梁芳都已经老了,自己进去了只要能稍稍得到一点助力,或者办事用心能稍稍在皇上的心里留个名字,那将来掌印的位置不敢说,两秉笔还是很有把握的。
但这也只是一切都顺利的一个设想罢了,实际上刘瑾却知道,真要进了司礼监,自己恐怕未必能有个好下场。不说别的,皇上身边的大内总管姜成,他就是头一号的拦路虎,而其次,徐宝说李玄会照顾他,具体是个怎么照顾法,是留在身边悉心培养还是放在司礼监里保他不死?
最重要的一点,选了司礼监就相当于放弃了徐宝这颗参天大树。没有靠山的人生是怎样的没有人比刘瑾更清楚。
站起身来掏出一条已经发灰的布巾子擦了擦嘴,刘瑾狠狠地捏紧了拳头:“只要抱紧了这条大腿,我刘瑾定也有自称咱家的一天!”
迈步准备出宫去东厂报到,不过走了一段想想又不太好,就这么去了平白显得太没本事,要是能立点儿功劳,那意思肯定就不一样了。
可是这时间紧迫的他去哪里立功?自己一个最底层的小蚂蚁又能立什么功劳?满打满算也就是能献出三钱银子的孝敬。
可三钱银子?
自己要是敢掏,估计徐宝能直接把他的脑袋给踩碎了。
埋汰人也不能这么埋汰不是?
“可怎么办呢。。。”刘瑾愁眉苦脸的想,一边想一边走,想的专注,走的飞快,然后。。。
“嘭!”
“哎呦!!!”刘瑾捂着脑袋一个屁蹲坐在地上,眼前一道朱墙让他一肚子气却撒不出来:“一面破墙也与咱家作对!”
伸手狠狠一拍墙,又是“哎呦”一声,手疼。
然后又用脚狠狠一踹,脚崴了,这回疼的不“哎呦”了,头上冷汗都下来了,抱着脚直跳。
跳着跳着。。。
“诶?徐公公好像。。。还没儿子吧?”
太监们生不了儿子,所以为了养老一般来说都会认个儿子悉心栽培,这倒也没什么说的。刘瑾自然也没指望说能给徐宝当亲儿子,可亲的当不了,当个干的也成啊?
就怕徐公公不收。。。
“嗐!”刘瑾一拍大腿,自己八百个头磕在地上,万一人家心软了呢?再说了,就算不成也没损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