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芳对于凉亭上的那个道士的描绘很细致,在大内供奉画师的妙笔之下绘影图形很快就被送到了万通和尚明的手上。
万通和尚明不认识这纸上所画的道士,但在锦衣卫和东厂庞大的情报网络覆盖之下,李子龙这个名字以及他那些世人皆知的过往很快就被送进了宫中,传到了朱见深的耳中。
“李子龙?他就是那个与国师齐名的李子龙?”朱见深皱着眉头听着梁芳的禀报:“他到万岁山做什么?”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这一点梁芳倒是没撒谎,下山、画图、吩咐人将图送到东厂和锦衣卫,自己总共离开也没到半个时辰的功夫,还没来得及找天门那帮老家伙问询,心中不免埋怨尚明和万通,平常办事儿慢的跟王八一样,这回怎么跟狗撵的兔子似得。
没办法,谁让这两人早上刚被朱见深给骂了一顿,正是积极表现的时候,更何况这个李子龙实在太好认了。
“怀恩,你怎么看?”
“陛下。”怀恩想了想,回道:“世人都说这位李道长与国师有些过往,从不在一地同时现身,这次他来京城为何,老奴也不知道,但老奴却知一节,万岁山为皇家御苑,未得陛下许可而擅登是死罪、窥探大内宫闱是死罪、见陛下而不礼亦是死罪,三罪并罚,其罪当诛!”
梁芳在地上偷摸的给怀恩使了好几下眼色,但这怀恩却视而不见,也不知是真看不见还是故意的,还是他已经和天门那帮家伙通过气了?
“这。。。”听了怀恩的话,朱见深一时沉吟。这事儿要是换了朱元璋或者朱棣这两位杀星那肯定是要把这李子龙给找出来杀掉的,而且连万岁山下的守卫禁军也得杀个大半,可换到朱见深可不一样了。
他也知道怀恩为何对这李子龙杀气腾腾,因为怀恩不信鬼神,不止不信,还最恨道家方士,可朱见深信这个啊,这么一位世间闻名的仙长他可不愿轻易得罪,万一折了自己的福德怎么办?
一个小宦官忽然进来禀报说万通和尚明求见,朱见深摆手:“宣。”
不一时,尚明和万通都进来了,跪拜之后便争先恐后的把自己刚查到的关于李子龙入京降妖的事儿给说了一遍。
“妖狐夜出?那两桩灭门案的事儿?”朱见深这时心里倒是稍稍舒服了一些,不是为了对自己不利就好,同时又来了兴趣,难道这两桩灭门案真是妖魔邪祟所为?
怀恩开口道:“陛下,老奴倒是有个想法。”
“说。”
怀恩道:“关于这李子龙还有这些所谓的妖魔邪祟的事儿老奴说不明白,相信也没几个人说的明白,不过咱们这宫里却有一个人必然是知道些的。”
“国师?”朱见深眼睛一亮,一拍脑门暗骂自己糊涂。对啊,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别人不知道,自己这宫里可是供了真神仙的,自己去问他不就行了?
“梁芳。”
“奴婢在。”
“你去替朕。。。”朱见深本想让梁芳去见李孜省,不过想想未免显得不恭敬,自己虽是皇帝,但人家是神仙,好像身份上没差多少的样子:“算了,还是朕亲自去一趟吧,摆驾。”
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御驾便到了紫宸宫前。
朱见深留众人候在外边,自己孤身一人进去,不出所料,李孜省仍坐在三丈高的八卦炉旁为自己炼丹。每次来的时候都是如此,位置、甚至是动作,朱见深都瞧不出任何的变化来。自己私下里曾问过服侍于此的道童,这李孜省每日里除了会在子午两个时辰起身围着丹炉走一圈以外再不见其他动作。
哦,也不对,还会吃饭,也是在子午这两个时辰里,会吃上九粒米饭,喝上一碗清水。这是进,而出。。。则是完全没有。
辟谷,这不是神仙,什么才是神仙?这也是为什么朱见深对这个李孜省的道法修为深信不疑。
朱见深轻轻地在李孜省对面的蒲团坐下后李孜省才睁开眼睛:“陛下。”
“国师。”朱见深回了一礼。
皇帝给道士回礼,也不知朱见深将来到了地下如何面对朱元璋。
朱见深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开门见山,自己凡夫俗子,在神仙面前搞那么多前戏肯定是多余的:“国师,京中出了两桩灭门惨案,坊间流传是妖狐作案,朕本不信,不过今日登万岁山时在山顶见到了一个道士,厂卫查访后得知此人是李子龙。。。”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李孜省睁开眼睛看了朱见深一眼,随后又闭上。
“这个李子龙仙长,朕不多说,国师肯定也是认识的。厂卫又查到有传言称这个李子龙来京城是为了降妖伏魔。降妖伏魔是为民除害,为朕分忧,朕自然开心,可是他为曾知会朕便私登万岁山,朕心里总有些不安,所以想请教国师,这李子龙真有道行吗?还有这京中可当真有妖魔为祸?”
。。。。。。
“张伴伴。。。”
“嗯?”
“没事。”
汪芷和张敏回宫了,去往坤宁宫的路上汪芷双目红肿,脸色苍白,显得忧心忡忡,几次欲言又止,可到底什么也没有说。反观一旁的张敏倒是红光满面。
汪芷心里想着什么张敏不知道,不过看这样子即使问了她也不会说。张敏很好奇在自己昏迷的那段时间徐宝到底和汪芷说了些什么。
实在有些后悔将那一株宝参给徐宝服了,万没想到他竟能在短短时间内把所有药力消化掉,醒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给了自己一掌。
这一掌徐宝可是含恨而发,张敏拼尽全力也只是避开了要害,随后便闭过气去,内伤极重,这也是为什么他此时红光满面,可绝对不是有什么开心事。
进了坤宁宫的院墙时,张敏终于还是开口道:“芷儿,做你觉得对的事,不要对自己太过苛刻了。”
“做对的事。。。”
。。。。。。
看着朱见深离去的背影,李孜省幽幽叹了一声:“弟弟啊,你便非要自寻死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