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虚随元法大师,带着一群凡俗之人,朝着伊春城而去。为赶时间,悟虚遂将这些凡俗之人摄入自己法界之中。谁知,法界虚空,那些凡俗之人,一个个颇为惊恐。悟虚又观想出一尊观世音菩萨法相,引着这些凡俗之人进了法界道场天源寺,如此方得清静下来。
一路上,便说起了云法大师与八思巴大师,从庐山秘境上了天外天之后的遭遇。原来,那日大阵运转六峰乱战之时,二人便被告发在人世间与外人串联勾结,八思巴当即被莲花生大士擒下,元法大师冒死逃出,却难逃毒手,肉身被毁,只剩一缕神识被莲花生大士收了去。这才有了悟虚后面听闻,元法大师未死,而与八思巴大师皆被软禁之说。
不过元法大师对于软禁之事,似乎不愿多言,只说他与八思巴一直在莲花生大士修行的阿摩山上修行,直到莲花生大士率山上众人飞驻周天星辰大阵,方才得以下山行走。为隐匿踪迹,二人下山之后,各行一方。八四巴大师去了妖域,他却辗转到了魔域,随后遇见了前大周前长公主等人。长公主请他神识游历未来世界,商议重建大周,造福众凡俗之人,他便应了下来。
见悟虚欲言又止,元法大师笑道,“汝之心中疑虑,贫僧亦曾有之。待一观那未来世界,再行分说。”
未来世界?悟虚,微微摇头,“悟虚先前已然见过。”
元法大师,停了下来,当空讶然,“既已见过,为何不曾悟到?”
悟虚想了想,合掌回道,“还请大师不吝赐教。”
到了伊春城,悟虚将一干凡俗之人从法界道场摄出,交于城主府,然后与元法大师又继续前飞,不一会儿,又至那处秘境。长公主等人,早已等候多时,朝着悟虚含笑示意。
依旧在那间秘殿内,众人端坐,便只见长公主手势变幻,未来世界之情景,在墙壁上纷纷显现。
这一次,悟虚收敛心神,作壁上观。却听得元法,神识发声传讯,“此等种种所谓凡俗科技,不逊修士神通。若能仿而用之,则凡俗之人与修士无异。”
悟虚颔首点头,“此言不虚。譬如许多道门符箓,凡俗之人亦能用之。”这是早有之事,人世间,天外天皆然。
元法大师,复又言道,“悟虚,你且看这一场景。”
悟虚定睛一看,一人演讲,通过网络,众人皆知,又有不少人,开启弹幕,直接发言,那演讲之人更由此与分散四面八方之众人有了许多即时互动,最后,还有投票统计。
“当年我大周为庇护凡俗,特设立万寿碑以凝聚凡俗信念,若有如此之技艺,则真可谓,万众一心,战无不胜!”长公主之声,悠悠响起。
“如此,便是千处祈求千处应的菩萨神通手段,因果报应,丝毫不爽。”元法的声音,接着响起。
“是极!”那白发老帅,也忽地拍掌,“如此这般的手段,我等若能效仿之,推而广之,则凡俗之人纵然不能修习,亦能随时随地聚集信念,等若修士神识,如此便能随意操纵法器,与修士无异也!”
悟虚哑然失笑。未来世界之凡俗,通讯发达,紧密联系,这是有赖科技进步和应用;这修士世界,聚集凡俗信念,靠的是神通和法器。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见悟虚发笑,那白发老帅不由冷哼一声,“无知小辈!”说罢,起身离席,扬长而去。
“悟虚,科技与神通,无非方便法门。”元法含笑说道。
旁边,那长公主,默不作声,却是忽然取出一物,四四方方,恰似后世的平板。
此物,徐徐升空,微微泛光。光纤千万缕,四射出去。不一会儿,此物光华大作,复又射出一道明亮光华,没入神潜手中一枚匕首。那匕首随即飞出大典。
大殿一面墙壁,浮现出一副画面,正是这匕首金光闪闪地斩在一颗三人合抱的大树上,一群凡俗之人欢呼不已,大树应声而断。
悟虚肃然。他看得分明,待那四四方方的物件,升空以后,忽然射出一道与长公主截然不同的真人修士级别的神识,驱使着神潜手中的匕首,腾空而起,精准无比地斩断了那十余里之外的一颗大树。
“悟虚大师以为何?”长公主,缓缓问道,语气平缓,却有一丝傲然自得之意。
悟虚,震撼不已地将目光从墙壁上那副大树倾倒众人欢呼的画面上徐徐收回,然后朝着元法大师、长公主、神潜三,以及那四四方方的物件看了一眼,方才合掌答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先前玄阴之星,修士世界,虽有凡俗沟通法器,却不过是凡俗之人,凭精纯信念又或精血燃烧,驱动法器,释放法器原本应有之对应威力。方才长公主所演化,却是凡俗之人,信念汇聚,显化作修士神识,可自由操控法器。如此手段,悟虚佩服至极。”
“如此,便是凡俗之人,人人皆修士。千万凡俗,汪洋大海,浩浩荡荡,大势成矣。”神潜,一脸憧憬和激动。
“此物,名甚?可能大量炼制?”悟虚,按耐住心神,凝声细问,目不转睛地盯着长公主手中之物。
古往今来,有各种神通术法,可将凡俗众人之信念凝聚而用,分别而言,其有两类。其一,凡俗之人信念,直接被修士所用,譬如香火法门,献祭秘法;其二,凡俗之人信念,可以用来触发法器,然后法器按照炼制时候的设定而有所反应。但这些凝聚而用,凡俗之人信念,无非是养料和引子罢了。
但这个四四方方的薄薄板子,却能自动将凡俗之人信念转化为修士般的神识,独立自用,随意操控法器!实乃划时代之物!
若是能够大批量炼制。。。。。。悟虚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幅幅激动人心的画面,成千
上万的凡俗之人,起心动念,通过那四方板子,汇聚、调和、统一、凝练,化作一道道强悍的神识,操控着诸般法器,飞剑漫天,风云激荡,天地为之变色。
“此物,乃本宫观那未来世界,民主自由,偶有所悟,炼制而成,可名为未来印。”长公主,环笑而言,“有此未来印在,悟虚大师,不知还有无信心?”
见悟虚依旧沉吟不语,那元法大师复又开口,“阿弥陀佛,此物炼制说难亦难,说易亦易,关碍便在悟虚汝之身上。”
我之身上?何德何能?悟虚大惊之下,急忙合掌而问,“还请元法大师及长公主赐教。”
长公主,收起手中板子,缓缓起身,遥望着殿外,半晌之后,方才说道,“此物,其他材料倒还罢了,却是有一样,倒真的着落在悟虚大师你身上。”
悟虚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一件事物,抬头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亦正看向悟虚,峨眉藏山,“若要凝聚转化凡俗之人信念,须得有真正星辉普照指引。”
星云竹!
悟虚遂合掌答道,“星云竹,小僧先前在人世间,机缘巧合下,确实得了些。但到如今,却是所剩不多,且多未成熟。大批量炼制此物。恐不可得也。”顿了顿,悟虚复又言道,“此星云竹,据小僧所知,本是来自幽冥星掩月宗。”
那长公主,右手一挥,低垂在地的凤袍涟漪荡起,“本宫已打探清楚,当初范蠡重返人世间,将此星云竹悉数带去,前番陆仙子下界,寻回一些,如今被掩月宗视若珍宝,放在一处秘境,悉心照料,轻易不示外人。”
“小僧此番出来,身上只带了两片成熟的星云竹。” 悟虚想了想,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两片星云竹,双手恭敬奉上,“日后,待星云竹成熟了,长公主还需要,小僧自当再奉上,以助凡俗。”
那长公主,又是手一挥,一卷竹卷飞至悟虚面前,“本宫已寻来星云竹培育之法,并可提供一应后续所需之物,还望悟虚大师为广大凡俗计,为大计计,莫要推辞。”
这长公主果然好手段。
悟虚看着眼前的竹卷,无论是修士角度,还是慈悲众生,自己似乎都不应该拒绝。
。。。。。。
雍州城西,修士院,一个孤独院落中,枪影漫漫重重,气流激荡,啸声连连,更有一点点光华从枪头飞出,飘逸四周,流光溢彩。
只可惜,无人喝彩。
林豹,终于停了下来,持枪而立,面无表情,沉默地有些可怕,就像山野中潜行的野兽一般的。
不远处,李传星,看着这一切,不禁叹息着微微摇头。
“林兄弟!”李传星终是飞了过去,然后徐徐降落在林豹身前。
“李兄弟!”林豹,见到李传星,紧皱的双眉微微舒展开来,只是声音有些嘶哑沉闷,透着一丝疲惫。
李传星,一挥手,衣袖中飞出两壶酒,“林兄弟,来饮酒!”他知晓自己这个林兄弟,一向囊中羞涩,甚至可以说身无分文,是以每次都带了两壶好酒来。
林豹,也不推辞,也不多言,接过酒壶,仰起头,一番畅饮,连说了三声好,然后一手持酒壶,一手持长枪,又舞了起来。
一口酒,一袭枪。酒气绵绵,长枪荡漾。。。。。。待到一壶酒饮尽,林豹身影飞起,长枪从手中飞出,如蛟龙般朝着高空奔去。
“好!”李传星,拍掌笑道。
林豹,缓缓落在地上,将手中长枪看了又看,摇摇头,“白白喝了李兄弟这么多补酒,却还是这么般,如萤火之光。哎,终究是凡俗之人。”
李传星,走上前去,怕了拍林豹的肩膀,“悟虚城主,赐了你一道法力,你能够修炼到这般程度,已经实属难得。依我看,若要再进一步,须得再找大修士灌注法力,又或者换一杆更厉害的枪。”
林豹,一抬手,“此事,休得多言。此长枪,乃城主加持,又与我相伴多日,我岂能舍去?便是灌注法力,也是须得请城主大人来才是。”
李传星,微微一笑,复又说道,“上次见到院长,何院长还专门问起林兄弟你来,言道林兄弟日后不成佛便成魔。”
林豹,苦笑一声,“似这般,真的是要不成佛便成魔了。”顿了顿,方才若有所思地问道,“李兄弟,今日找我有何事?”
李传星徐徐叹了口气,“还记得那朱昆吗?”
林豹点点头。那日,朱昆带人围堵李传星和林豹,被李传星突然使出的阴癸无影针重伤,送回去的时候,已经全身溃烂,魂魄不稳。
“朱昆前日已经死在家中,他的族中兄长,扬言要为其报仇。”李传星又取出一壶酒来,递与林豹,然后自己也轻轻抿了一口。
林豹,双目圆睁,右手暗劲迸发,长枪深深没入青石板里,“这些所谓世家子弟,着实可恶!”说完,忽觉不妥,看着李传星讪讪说道,“李兄弟,我可不是说你。你是例外。”
林豹,在修士院乃是一个异类,若不是悟虚亲点,根本进不来修士院。旁的修士,也大多看不起他,觉得他不过是借着手中那杆被悟虚加持过的长枪,而有些修士的手段罢了,根本上还是凡俗之人,日后也无甚进阶前途。唯有李传星与之交好,尤其是经过杀朱昆一事之后,两人更是以兄弟相称,经常在一起,无话不谈。是以,林豹知晓李传星的身世。
李传星,摆摆手,“李家早已覆灭,我如今不过是一个落魄小子罢了。林兄弟,切莫再提。”
林豹点点头,“朱昆兄长要来报仇,不知李兄弟有何良策?”
李传星,眉头微微皱起,复又抿了一口酒,沉默片刻,方才答
道,“朱昆那位族中兄长,名叫朱三思,据说已经是凡尘六层中期境界,修炼的乃儒门功法,精通书画之道。”
凡尘六层中期境界。林豹听闻,脸色也不由一滞,苦了起来。要知道,李传星如今才不过凡尘五层初期;至于自己,若是要算,勉强算做凡尘二层吧。
院子内一阵沉闷,只有咕隆咕隆饮酒声。
忽然,李传星幽幽说道,“我虽然境界低于他,但若是有一套厉害的功法或法器,未必不能敌。我修炼的天雷剑法,乃是族中秘传,威力极大,只可惜当日家族惨遭横祸,族长来不及,只传了我两三层而已。”
“对!”林豹一拍大腿,“我们再去城中地下秘市买一件比那阴癸无影针更加厉害的法宝?”说到这里,他伸手挠头,“这样的法宝,肯定很贵。。。。。。”
李传星,摇摇头,面现愠色,“那朱家之人,好生卑鄙,现在每天都盯着我。我若去城内秘市购买厉害法器,难免会露了行迹,若是被打探出来详情,恐怕到时候对战之时对方便有了准备和应对。”
林豹大笑道,“这有何难?我替林兄弟去走一遭便是。”说到这里,林豹又猛摇头,“不妥不妥,大凡法宝,须得使用之人依据自身境界功法而仔细选购,旁人很难代劳。”他虽然修为低微,但久在修士院,一些常识还是晓得的。
李传星,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日在秘市中见到的那枚短小匕首,似乎和天雷剑法极有渊源,说不定其中藏着天雷剑法也说不定,只可惜当时错过了,随后自己再去,那摆摊的邋遢道士再未露面。
林豹,见李传星又是一阵摇头,只得说道,“也罢,大不了一死。到时候,我林豹只管随李兄弟迎战便是。”说罢,只低头闷声饮酒。
又过了片刻,李传星,方才徐徐说道,“办法倒不是没有。”见林豹头抬头望着自己,李传星凑前一步,低声说道,“去求一位前辈修士,要求不高,只求将天雷剑法五六层的功法口诀推演出来,传授于我,我便有与那朱三思一战的底气。”
“院长大人?”林豹,脱口而出。
所谓院长大人,指的便是那借壳何其峰的阴阳宗大长老,幽无极。实际上,修士院真正的院长大人,应该是悟虚这个雍州城主。但幽无极受悟虚所托,管理修士院,雷厉风行,是以院中修士弟子,一般也称幽无极为院长。
李传星,郑重地点点头,眼神中有希冀。
院长大人,是何等人物?院中弟子,没有几人,得蒙亲见。虽然众所周知,他便在后山一处修行。但那里禁制重重,对于林豹、李传星这样的,不亚于鬼门关。
但李传星眼中满是希冀。
林豹,没有接着再说,只是举起酒壶猛灌了一口。
良久之后,林豹方才叹了口气,“不瞒李兄弟,因着最早一批入院的缘故,我确实见过院长大人。之后,有人质疑我的身份,要赶我出去,也是院长大人出面制止。但,也仅此而已。”
李传星,眼中神色一暗,旋即又低声说道,“既然此路不通,我们便只有暂时投靠牛师兄了。”
林豹,一听“牛师兄”三个字,眉头皱得厉害,又举起酒壶猛灌了一口。
牛师兄,便是那牛二。牛二本是雍州一泼皮,自小便调皮捣蛋,惹是生非,大了一点,依旧是游手好闲,甚至招摇撞骗,后来事发,走投无路,卖身为奴,在耶律世家的鹤舞楼做杂役。却谁曾想,快四十的光景,酒色过度的身体,居然被测出是天生魔体!随后,由城主悟虚亲自推荐,进入修士院,修为更是节节攀升,如今已是凡尘八层的修为境界,在修士院被尊称为牛师兄,风头正盛。
李传星提议投靠牛二,还有一条,那便是据传闻,牛二曾亲口承认,暗中出卖了耶律世家不少隐秘,是以牛二与如今遗留下来抱团取暖的世家修士一向不对付。
“若是如此,还不如投靠谢师兄。”林豹,思虑片刻,说道。
所谓谢师兄,便是那从大周慈恩寺来的谢凌云,据说其献佛宝与城主悟虚,悟虚得宝,又念及与慈恩寺的渊源,对其大加扶持。他如今也在修士院的弟子中,也是顶尖人物,锋芒无人能及。
“只可惜,却是要做和尚。”李传星幽幽说道,“林兄弟,你倒是可以去。”
原来,谢凌云广收随众,却有一条,须得入佛门转修佛法。
林豹,复又举起酒壶,饮了一口,幽幽说道,“林豹虽受城主大人指点,但委实不想做和尚。”
李传星,哈哈大笑,举起酒壶,“饮酒!”
忽然,一个声音,从天而降,“好酒!好酒!”
两人抬头一看,急忙拜伏在地,口中说道,“拜见城主大人!”
却只见,悟虚僧袍挥动,裹着林豹,径直朝着雍州城内而去。待其转眼站稳之时,已是到了还珠楼中。
悟虚指着前方那屹立着的万寿碑,对林豹说道,“多日过去,你且再于此碑前舞动长枪。”
林豹,恭敬依言,舞动长枪,一招一式,丝毫不苟。时有莲状光华,于枪头飞出,部分流转其周遭,部分激射旋转于四面八方,恰似佛光护体,恰似佛光普照。
悟虚,仔细看罢,思虑片刻,遂又说道,“有一句口号咒语传于你,你须得牢记在心,对此石碑,好生修习。”遂合掌庄严,以声闻法门,对林豹一字一句地诵道:
大慈大悲救苦救难万众一心战无不胜!
随后,又说偈一首:
大慈大悲度众生,救苦救难方便门。
万众一心未来印,战无不胜凡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