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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八章 疯修士

大明佛 凤凰山下汉丰湖 6035 2024-11-15 22:01

  “霍城主所言,其实玄阴星之修士也何尝不是如此?难道修行了,便能够真的绝对灵性地做出各种选择?看似顺心意,顶多也是道统之争。”悟虚想了片刻,忽然笑道。

  霍董,没有反驳,反倒是点头赞同,“是以,凡俗也好,修士也罢,每一步都是在赌,没有绝对正确、绝对把握、绝对清晰的选择。欲要生存、欲要长生,便不得不赌。赌对了,反过来再说大道理。赌性一生,气运即生。所以,老夫创建赌城,给众多不得不赌之人一个场地。”

  霍董以赌入修,这一番解说,自有一番道理。但若是旁人听来,也自然看得出其中的偏执。

  悟虚不想和其长篇大论,坐而论道,不可可否地点点头,问道,“不知霍城主所言的大秘密是?”

  “大师,为何对老夫方才的提议,断然拒绝?”霍董,依旧有些不甘心。

  “城主若是不便明言,又或者故弄玄虚,小僧还有要事在身。”悟虚作势要走。

  霍董,表情讳莫如深,缓缓取出一枚玉简,“这桩大秘密,委实太过惊骇。老夫若贸然口述,恐有不测祸福。”

  悟虚心中暗笑其装神弄鬼欲擒故纵,默不作声地接过玉简。待数息之后神识看罢玉简中讯息,脸色顿时一变,定定地望着霍董, “当真?”

  霍董眼神一凝,“老夫好歹也是真灵修士,何必用这样事情来诓骗你?“

  见悟虚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他冷哼一声,侧身一指身后的那麻衣老者,“此乃老夫孪生兄弟,为了遮掩此间一切,隔绝天机窥探,一直在折寿施法。“

  悟虚一眼看去,那麻衣老者,仿佛一下又老了十几岁,气息更加萎靡,脸上堆满了皱纹,两眼却闪着精光,颇有点回光返照的意味。

  “霍城主邀小僧一同前往绝神谷,便是想告知此事?”悟虚随即着问道。

  霍董,此刻却摆摆手,“大师既然不愿去,老夫也不好太过勉强。”

  “这事,霍城主如何知晓。” 悟虚沉吟片刻,复又问道。

  霍董,却摇摇头,似乎不愿回答这个问题,只说道,“大师若是欢迎,老夫想在雍州开个赌场。”

  悟虚明白其深意,想了想,答应了下来,“雍州有个还珠楼,霍城主可以去找李明珊道友,在还珠楼里面寻个阁楼。”随即,当着霍董的面,给李明珊传去口信。

  霍董见状,笑了笑,“大师此番来魔域有何要事?有用得着老夫的地方,尽管说就是。”

  悟虚此次是暗中前往伊春去,倒也无须其出面插手,只有些好奇地向他打听任峥、任飞两人的消息。

  霍董,若有若无地冷笑一声,“这二人,不过是逆天盟中的小角色,平时就喜欢道赌城来耍老千。老夫看在同为人世间上来的份上,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想不到前日这二人来,竟然使诈使到了老夫头上!”

  他说得有些含糊,悟虚便也不好意思再过多追问,遂合掌行礼,就此别过。

  离开赌城,便是出了逆天盟,来到天残宗地界。天残宗的修士,因为功法的原因,大多甚是偏激暴戾,悟虚不怎么喜欢和他们打交道。所以,只在法界中,潜行赶路。不但一个城池也不曾进入,便是遇到了天残宗修士,也是绕着走。

  只是途中,还是停了下来。有人发现了隐匿法界,将悟虚生生拦住了。

  悟虚飞来时,此人正在对面崇山峻岭间飞奔。他穿着大红袍,双手伸开,仿佛在学鸟儿般扇动翅膀,忽东忽西,忽上忽下,速度极快,身影诡魅。 高耸入云的峰顶,奔流直下的瀑布,粉红的桃林花簇,翠绿的松柏虬枝。。。。。。到处都是他那一闪而过的身影。

  若不是他不时发出的阵阵傻笑,又或者悟虚屏止了耳识,只远远望去,他便好似徜徉在山川原野的愉快精灵。

  悟虚有意避开,但不知怎的,也许是他那天马行空般的步法竟然与他差点撞到了一起。

  这天残宗修士,当即怪叫一声,连连退后,那一双不停扇动的双手却瞬间变长,十根细腻如葱手指也随即生长,犹如海底某种生物的触须,那指甲也逐渐变得绯红,变得锋利而有光泽。

  方圆百余里,顿时风起云涌,看不见的灵气变得粘稠起来,就像玻璃胶。悟虚法界潜行,如遇暗礁,虽能一一冲破,但速度自然要慢了下来。如此,到底是不能轻易走脱。

  悟虚随从法界出,合掌暗结印,“小僧急着赶路,阁下自娱自乐,何须介怀?”

  “原来是个光头!”那人怪叫一声,飞至近前。

  此人,身材矮小,却长着一颗大脑袋,只不过有点偏斜,嘴巴似乎永远合不拢,始终带着点傻乎乎的微笑,像个智障白痴。但是释放出来的气息,却是真灵层级。

  他朝着悟虚仔细打量了一番,随机眉飞色舞起来,方圆周遭“不成人形”的十指,飘飞的节奏似乎也欢快了些。

  “把你的舍利子交出来,本尊便放你走!”

  舍利子?悟虚,心中一乐,不由笑道,“舍利子,乃我佛门高僧坐化所留。阁下一魔修,恐怕无福消受

  。”

  “消受得了,消受得了!”这魔修,见悟虚笑,便也笑了起来,“吃了你的舍利子,本尊的头痛便又会好几分。”

  说话之间,竟然朝着悟虚扑了过来。嘴巴张得大大的,竟是对着悟虚的大好光亮头颅。

  悟虚面色一沉。听其所言,这魔修也不知道害了多少佛门中人!悟虚当即回转法界,以大日如来法相,祭出那玄阳玉珠,打出一道白光烈焰。这烈焰,一出法界,便化作一尊巨大的白狮,朝着对面那魔修飞扑而去。

  那魔修,似乎对此等攻击司空见惯了一般,不但不退避,反而主动迎了上来,张着嘴,流着哈喇子,对着空中白狮喷出一口猩红的魔气。悟虚打出的烈焰白狮,如陷毒潭,速度骤减,光华暗淡。

  然后,又见得他耸动着鼻孔,深深一吸气,便将弥漫在空中的猩红魔气,连同包裹着的烈焰白狮,一并吸了回去,吞进腹中。

  但随即,那魔修哇哇大叫起来,“糟了糟了,吃坏了肚子!”一边这么叫着,一边转身飞遁而去。

  悟虚冷笑一声。这道烈焰白光,乃是自己以大日如来法相,激发玄阳星上的玄阳玉石而射出来的光华,岂是尔等区区魔修能够随便吞下去的?

  如此动不动便要吃舍利子的魔修,悟虚自然不能轻易放过,紧追不已。

  那魔修,见悟虚从后面追来,当即破口大骂,“你这恶僧!吃坏了本尊肚子,还要趁机打劫!”话音刚落,眉头又皱了上来,一副便秘的样子。

  他急忙取出好几支玉瓶,一把丹药全部一口吞了下去,然后咬牙切齿地回头说道,“你给我等着!”

  悟虚笑道,“吃坏了肚子?小僧这里倒是有一味灵丹妙药。”

  那魔修不再答话,双手左右平伸出去,上下抖动着,真正像一只鸟儿,在前面疾飞不已。

  不一会儿,悟虚追着这脑子似乎有点问题的侏儒魔修,越过高山,俯冲下去,来到一座建立在山坳中的城池。

  一块块不规则的巨石,垒起四面城墙。巨石之上,草藤蔓延,有花果结在上面。巨石之间,还有缝隙,有的缝隙便是一头牛也过得去。城墙上,站着一排排面无表情的魔修。

  他们听到那响亮的怪叫声,开始纷纷露出诡异的微笑,随后一个个,挥舞着手中的法器,愤怒地吼叫起来。

  紧接着,两道身影从城池中腾空而起,飞了出来。一男一女,皆是真灵中期修为,拦在悟虚前,神情极其不善。

  那侏儒魔修,站在这两人身边,神情有些羞涩,指了指自己肚子,便不再言语。

  “阁下何人?竟然欺负小儿!”那男的沉声发问,双眼一翻,两颗眼珠灰白。反倒是旁边女的,一言不发,双眼却精光闪动,不住打量着悟虚。

  这两人,好似一瞎一哑?悟虚也打量着这两人,真灵中期修为,自己一对二,须得小心应付。

  “贵公子,要吃舍利子,小僧只好送上门来。”悟虚合掌,淡淡说道。

  “好!既然送上门来,那就留下吧!”那男的,大喝一声,双手飞出两枚绿幽幽飞剑,直取悟虚项上人头。

  旁边那女的,见状,也祭出一面黝黑皮鼓,伸出双手,拍打起来。没有声音,只有波动,专袭神识。

  悟虚不敢怠慢,左手拈花持咒,右手挥星云竹剑,斩向那两枚绿焰长剑。

  如此,相斗不过片刻。

  那侏儒魔修,却又在空中翻滚着惨叫了起来,“疼!疼!疼!”白色的焰火,在其胸前,额前,时隐时现。

  那女魔修,为人母,急了起来,又见一时拿不下悟虚,便对着自家夫君连连暗中传讯。

  那男魔修,哼了一声,收回双剑,“小儿无礼,还望大师莫怪。”

  悟虚,看着他那一对灰白眼仁,又看了看旁边一直没有发声的女魔修,遂说道,“两位管教不严,纵容他屡屡害我同门,小僧岂能轻饶?”

  “你这秃驴!”那男魔修,须发直立,。

  “小儿自幼神识混乱,口不择言,大师莫要误会,”这时,那女魔修,一边止住男魔修的暴起,一边神识传音于悟虚,“若有舍利子服下,小儿也不会还是如此境况。”

  凡天残宗修士,以其所残所缺而为契机以修行,是以如同守戒一般,轻易不会以其所残所缺而与人交流。这女魔修,当是个哑巴,此刻心忧儿子,神识传音与悟虚交谈,已经实属不易。

  悟虚,想了想,双手结印,遥对那侏儒魔修,将其体内那道玄阳烈焰收了回来。

  那侏儒魔修,一朝解脱,心意难平,又要朝着悟虚飞来,却被那女魔修一把抓住,拉到了怀中。

  “阿弥陀佛!”悟虚诵了声佛号,便要离去。

  那女魔修,拦住悟虚,态度恭谨,邀悟虚入城做客。

  待听得悟虚言道有要事在身,须得即刻动身,那女魔修,露出一丝失望神情,取出一枚储物戒,送于悟虚。

  悟虚神识一扫,储物戒内,竟然不是魔石魔物,除了一堆灵石外,还有一枚七彩琉璃佛像,栩栩如生,上面还有

  一丝熟悉的气息。

  悟虚大吃一惊,即刻追问。对方二人,自是有问必答,言道当初玄阴变法之始,有一游方僧人,自称元法,来到此处,见其小儿疯疯癫癫,却能修行到真人大圆满境界,喟叹之余,修施展佛法,助其顺利晋升真灵。临别之时,留下一尊七彩琉璃佛像,并曾有言,日后自有有缘人前来。

  想不到元法大师,也到了魔域。悟虚顿时忆起,当初在人世间白马寺,元法大师传授金刚化身法门,现七彩佛光之景。

  一上天外天,元法大师和八思巴大师,即受极光宗幽禁,就此不得见,没了往来音讯。却想不到,又在此处有所遇!想来,元法大师和八思巴大师,已然脱离樊笼,只不知为何不来雍州见自己,隐姓埋名,四处云游。

  那女魔修,见悟虚停在那里,神情变幻,若有所思,复又神识传声,言道,“当日那位大师,曾有言,日后自有有缘人前来,医治好小儿。莫不便是大师您?”

  自有有缘人?悟虚一边细细斟酌这几个字,一边看着那侏儒魔修。

  其之残,在身躯,更在神识。侏儒身躯,混乱神识。若要医治,似乎只有度化一法。但所谓度化,便是转变其意念神识,令其皈依我佛。。。。。。这样的话,恐怕会让眼前这两位魔修找自己拼命吧?否则,元法大师,当初便可以如此做到。

  但无论如何,既然能于此得知元法大师踪迹消息,倒是承了这夫妻二人的情,算是有了因果。

  于是,悟虚合掌而言,“有缘之人,自不敢当。但我辈修士,既能修行至真灵境界,又岂能真的神识错乱颠倒?依小僧看来,不过是心无定见,难有所属。”

  那女魔修,顿时大喜,急切切说道,“大师如此说,便是有救了。是还请大师出手相助,我等自有重谢。”

  悟虚摇摇头,只说道,“谢倒不必,只是小僧修行浅薄,又有要事在身,只能姑且试上一试。”遂与这一家三口,进了城去。

  此城名为慈城。 城中多是一些残障。不是缺胳膊少腿,便是身有隐疾,聋哑瞎甚至智障。这些魔修,虽然有所修行,但却偏偏坚持保留着最初的形态和执念。

  没了手便没了手,没了脚便没了脚,匍匐而行,毁了容便毁了容,秃了头便秃了头,终生以憎恶示人,生下来便不能言以后便不再言,生下来便不能视以后便不轻易睁眼,生下来便不能听闻以后便不听海只神识传音。。。。。。

  他们便是以此而修行,少了手脚身躯在,却是少了些肉身束缚;瞎了眼看不见,耳聋了听不见,看似少了与外界的感应,实则少了外界的干扰。。。。。。

  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悟虚一边念诵着这句经文,一边默默思索着。

  修士世界,感知和交流主要是靠神识,若这些残障人士能修行,又何谈残障呢?不过是肉身稍微有些差别罢了。倒是疯疯癫癫这样的情况,如这对城主夫妻的儿子,比较麻烦。

  这是生理上,若是心理上呢?又或者智力上呢?悟虚,一直以为,残障,至少从起因上,可分为三类。一类,生理上有缺陷,缺少器官,或者器官丧失部分或全部功能。一类,心理上有缺陷,狂躁、自闭,恋物、易裝,。。。。。。还有一类,便是智力上有缺陷。这一类,许多人以为,就是弱智;但悟虚觉得还有除了弱智,还有另外一种细分类别,因为对于万事万物有不同于常人的看法,所以被常人称之为疯子,傻子。。。。。

  何以解?不过是“随众生心,应所知量,循业发现”。

  悟虚想到此处,不禁朝着那侏儒魔修看去。

  那侏儒魔修,朝着悟虚呲牙咧嘴,两眼精光闪闪,像是挑衅,又像是嘲讽。

  悟虚对着他笑了笑,他昂起头,横眉冷对,狠狠说道,“你这秃驴笑甚?本座待会,便生吃了你!”

  “轩儿,莫要胡言,这位大师是为娘请来的贵客。”那女魔修,一把抓住这侏儒魔修,呵斥着。

  这侏儒魔修,微微低头,哼了一声,忽然转身,挣脱母亲的手,双手又伸展如飞鸟,朝着前方不远处的城主府飞去。他一边飞,一边怪,“我回来了!”

  五颜六色的鲜花香果,黑不溜秋的石子,甚至还有活蹦乱跳的鱼虾,从他那宽大的红色袖袍中,飞了出来,洒向四方。城主府四处,顿时响起欢呼声。

  见此情景,悟虚对着这对夫妻笑道,“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贵公子智障也罢,疯癫也罢,但不知是否还认得两位父母否?城中祸害否?若无,两位又何必在意贵公子的喜怒哀乐,我行我素?”

  那女魔修,爱怜地看了那正在空中如天女散花的儿子,苦笑着对悟虚说道,“大师是没看到轩儿疯起来的样子!”顿了顿,复又说道,“轩儿这样,下一次小境界,很可能便过不去。我等夫妻之所以滞留不去,便是因此。”

  悟虚沉吟着回道,“也罢,修行一途,愈往上,愈要有个定见。”嘴上虽这样说,其实依旧没有个准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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