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虚神识之体,一边稳住法界本尊,要将那大日金刚杵及附着在上面的王保保定住驱除出法界,一边暗暗祭起海音螺,打算万不得已,拼着这法界不要,也不要在王保保神识自爆之下,心神化为碎片,丧失自我,后世与他人纠缠不清。
那附着在大日金刚杵上的王保保神识,其面容此刻也是显出惊恐和愤怒的表情,张开血盆大嘴,在那里无声的咆哮着,似乎想要飞出金刚杵。
那金刚杵却是浮现令人心悸的烙纹,似乎是了不得的禁制,犹如捆仙索、囚龙锁一般,任凭王保保在那里一阵暴走,却是不得出。
悟虚看到此处,已经了然,这王保保也中了暗算,要被那班禅咯巴大喇嘛用来毁掉自己。
急忙说道,“你千万挺住!我祝你一臂之力!”说罢,神识之体,便与法界本尊一起,急诵《大日如来、经》。此经乃喇嘛教无上根本经之一,悟虚诵持此经,对于喇嘛教这大日金刚杵法器有些许相生相克之效。
却见那王保保对着悟虚急促地吼叫着,虽然没有声音传来,但双方如今都是以神识相对,其意思悟虚看了几遍,便大致明了,却是要悟虚以先前与之打斗的星云竹,斩向金刚杵困住王保保神识的烙纹。
悟虚随即以星云竹狠狠地挥向那流动着恐怖暴烈气息的暗红烙纹。便见那方才严严实实笼罩在杵上烙纹,顿时被划开一条口子。王保保的神识乘机,嗖的一下,飞了出来,虚浮在悟虚曼陀罗法界之中。但那金刚杵上烙纹,如小小星河,急速闪烁起伏,同更是将王保保还有悟虚锁定,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似乎要将二人一同拉扯进去。
悟虚大喝一声,举起星云竹,快如闪电般,向着那玄妙诡异的烙纹砍过;王保保也暴起,犹如盖世魔王一般,凶神恶煞地站在那里,双手在胸前急速舞动,打出一道道奇特的法诀,同时对着悟虚传音道,“你且祭出舍利子圆寂之光,我这便收回此物。”
这王保保自然对此物比较熟悉,悟虚顿时祭出一颗舍利子漂浮在头顶,白光一闪,将自己神识完全罩住。此次,悟虚用了全力,舍利子居然最后发出不是白光,而是无色之光,将自己完全隔绝。
那王保保见悟虚所在之处,一片虚无,仿佛死寂之地,眼露异色,随即转身背对着悟虚,对着那危险的金刚杵,默诵了一段密咒,随后从其身上飞出一头小小的黑影,主动投入金刚杵周围浮现动的烙纹之中。便见那诡异的烙纹,如一张逮着大鱼的渔网,急速朝着金刚杵收拢。那王保保冷哼了一声,幻化成一尊三头六臂的魔头,也不知又使了什么法诀,那先前投入进去的小小黑影,一经与烙纹接触,便将其化作乌黑之色,随后又化作无相劫灰,消弭于无形。便是连那金刚杵上面,也似乎布满了丝丝黑线,不复佛门法器宝相庄严。
正在此时,法界佛堂两面墙壁的壁画,忽然自动泛着道道佛光,向着王保保及那金刚杵照来。王保保却似乎早有准备,居然伸手握住那根原先差点置自己于死地的金刚杵,大吼一声,化作一道黑影,消失不见。
身处虚无光罩的悟虚,本能地感到法界佛堂震动,危险似乎消失,便收回舍利子,显现出来,但见左右壁画,佛光阵阵,王保保还有那金刚杵早已离去,急忙出了法界,正看到王保保手持金刚杵,其面色发青,似乎状态很不稳定。
“还要再战么?”劫后余生的悟虚,有一腔怒火。
“还用再战么?”王保保,缓缓收了金刚杵,神情复杂地了望望虚,指了指脚下。
悟虚神识往下方一扫,心中不由一沉。下方老山一带的战事似乎胜负已分,元军正如一道融化的铁水,将老山化作一滩血泥,凤凰岭上王保保的帅旗迎风招展;而应天府义军,则如破风灯笼,淡淡微光,向着下关缓缓漂浮而去。
默默感应之下,空中漂浮着许多亡魂,带着淡淡的熟悉气息。悟虚面色一冷,这种气息,虽然很淡,但悟虚却是识得,正是修习过白莲心法之后的气息。悟虚细数之下,对着王保保怒喝道,“本教万余弟子,便是死于你之手!”
这些气息极淡,乃是因为这修习日短的缘故,但千丝万缕,显然死去很多。
悟虚心中悲愤,若不是王保保,受人唆使,引动害人害己的自爆之术,逼得自己神识无暇分顾,又怎么可能任由这些修习白莲心法的白莲教众,惨死如此之多?要知道释海等人,在白莲教推行传授白莲心法,原先的很多教众由于各方面的原因,是非常抵触或者干脆不适合的;愿意且能够修习白莲心法的,实属难得,可为教中中坚,宗门基础。
悟虚方才略一细数,竟然有数千修习白莲心法的教众死于今夜老山之战,加上那些未曾修习白莲心法的,定然是近万人。这数千修习白莲心法的教众,自己若是方才能够照应一二,以法界稍加加持,以秘法暗加联系指挥,又怎么可能悉数战死?
王保保木然地望着悟虚,略有深意的说道,“真灵以下,皆是蝼蚁。刀剑无眼,有什么可说的。”
真灵以下,皆是蝼蚁。王保保言下之意,悟虚自然明白,方才二人便是差点被班禅咯巴大喇嘛以秘法一起抹杀。但悟虚却是更来气,大骂道,“还好意思这样说!自己蠢,遭了暗算,却牵连如此众生!此中因果,你是逃不掉那一份的!”
王保保冷冷答道,“众生众生么,说得却好像朝廷忠勇之士便是该死一般。悟虚大师,愿赌服输。若不然,**那里,我们还可以赌一场胜负输赢。”
悟虚顺着王保保手指望去,那**一带,战事正酣。不过却也相当不妙。应天府虽然派重兵,源源不断增援原先插进**的部队,但在花里忽与王保保东西两路元军合击之下,也是颓势微显。
悟虚对着王保保一瞪眼,“你还要再战?”这个王保保脑子坏掉了不成?自己遭班禅咯巴大喇嘛这般算计,还想着为喇嘛教效力?别的不说,那班禅咯巴大喇嘛既然有如此阴招,那便是没把王保保当作教中真正精英。甚至今夜过后,那班禅咯巴大喇嘛说不定便要将王保保灭口。
王保保哈仰天而笑,“为何不战?”却是没有说明缘由。
先前悟虚等在千佛崖顶定计,老山下关一带,略微做做诱饵,但不会死拼,**一带重兵出击,作出要切断东西两路元军态势,这些都是重点;重点是,李林甫等人,以及潘若雪率东海妖盟修士,领着张士诚八万精兵,围点打援,在镇江尽可能灭掉东路元军的主力。
如今,除了老山方面,白莲教损失惨重,其余局势,尽在先前谋划之中。
悟虚见王保保如此疯狂,暗中传讯给李林甫和潘若雪,要二人加快节奏。随后对着王保保传音道,“今夜太多波折,你我莫若回去好生思虑一下,想好应对之策。”
王保保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大声说道,“也罢!本帅在凤凰岭恭候大师法驾!”领着身边的喇嘛修士,朝着老山凤凰岭飞去。凤凰岭原先是其主帐驻扎之地,前些日子被应天府占去,今夜一战,又重新落入其手。王保保如此当空大声说道,其中得意,不言而喻。更是令下方元军,阵阵欢呼。
悟虚止住身边一名愤愤不已的白莲教长老,领着一干人朝那下关飞去。却忽然听到王保保暗中传音,“莫要得意,花里忽不是傻子,你们的计策瞒不过他的。”
悟虚心中一惊,这王保保和花里忽似乎知道己方的暗中布置,大军兵锋所指。
这时候,李林甫与潘若雪又传来讯息,言道,镇江之敌,已经主动弃城,向着东面逃去,看情景是要渡江回转江北泰州,阻击张士诚、张士德所部。
悟虚急忙将王保保的暗示,告知于二人,同时命二人分兵紧追其后,伺机与张士诚、张士德围剿之。
谁知没过多久,李林甫与潘若雪又传来急报,言道花里忽派兵渡江,与暗布在镇江城中的伏兵,里应外合,二人只得将先前派去追击东去泰州元军的部队回防。
悟虚默默无语,知道今夜王保保最后暗中卖好,所指的定然是花里忽有什么诡计,而其中关键,不是在镇江反复攻防战,便是那东去泰州的元军。一边领着众人飞回应天府,一边命蓝玉将整个东西战场的战况收集呈上。
今夜,依照千佛崖定计,老山、**,虚张声势,故布疑阵。同时,潘若雪率东海妖盟修士,带着八万大军,与李林甫等人夹击镇江。
这可谓是自从五十万元军南下以来,江南义军的第一次主动进攻!
本以为不失为一步妙棋,可悟虚听完王保保方才传音,心中一直觉得难安。待见到蓝玉呈上的最新敌我军情图,悟虚那种不安的感觉日益强烈。
元军这边,王保保,将左路大军约八万之数,横桓在滁州与**之间,中路大军有十万迎战老山过来的义军,右路分出六万却是直扑太平而去。
而花里忽这边,竟然也分出五万之数,也横桓在扬州与**之间,同时再往镇江增援了三万精兵,从而镇江元军达到六七万之数。
换而言之,花里忽那二十万大军,除去六和方向的五万,原先镇江的七万,再除去扬州与通州一带的数万兵马。花里忽还可以往镇江再派三万精兵,也就是如今再次渡江攻打镇江的兵力。这且不说,从镇江主动出城东去的元军,加上原先部署在扬州通州一带的数万军马,估算之下,想必在八万左右。
对比之下,应天府这边总共只有十二三万兵马。老山下关之处,号称八万之众,实则却是只有四万不到。而面对镇江的栖霞山方向,则只有一万左右的守军,却是将镇江之战交给了潘若雪调派过来的张士诚所部;其余七八万,却被李文忠尽数部署在中路,随时准备,如一把尖刀,插进王保保与花里忽之间的**之地。通州方面,那张士诚、张士德则率十万大军,从通州沿着江北而上,朝着扬州杀去。
通览之下,己方有一处明显破绽,那便是太平府。原先自己,以及李文忠等人都没有留意此处。如今王保保仗着兵多,调拨了六万大军杀过去。太平府是否守得住,是个大问题。其次,依照王宝宝的提示,花里忽暗藏杀着,居然先是弃镇江而去,后又从扬州派军与留下的伏兵里应外合,己方措手不及,在镇江已经陷入苦战危局。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敌我军力悬殊,己方难免顾此失彼。如今,太平告急,**不能插入分隔东西路元军,花里忽又在镇江翻云覆雨。
悟虚皱着眉头,命蓝玉前往李文忠、李善长处,将所有情况,包括自己等人与王保保那边的修士之战,乃至王保保暗中告诫,一一禀报之;随后,率着白莲教其余长老,飞至下关处,一边清点白莲教丧亡情况,一边苦思对策。
不一会儿,蓝玉传讯,太平方向的元军,已经暂停了攻击,李文忠将指向**的中路大军回撤,三万精锐,正往太平方向赶去。而镇江方向,李文忠听完蓝玉传达的悟虚之意,也勉强调拨了五千军士,命其驻守在栖霞山以东。临到最后,蓝玉在传讯中提到,李文忠等人问悟虚,滁州方向小明王的军队,有何动向?可否联络所部,在元军后方奔袭骚扰?
悟虚心中火起,老山一带,明知毫无胜算,却抽调了众多白莲教众军士,渡江驻守,使得今夜损失惨重;镇江方向,见潘若雪领了八万张士诚吴**队,便不派一兵一卒,后来见花里忽暗藏杀机,在自己催促下,仅调拨了五千人马,还是增防于栖霞山附近,并不前往真正增援;到了最后,还叫自己联系赵彤及小明王,要其出兵在后方出击骚扰!且不说滁州军队仅仅一万余人,如今**义军已经回撤,凭什么让赵彤及小明王,再孤单单地冒着被大军围剿的风险,吸引敌军十几万的注意力?!
既是忍不住怒火,又心忧战局,悟虚便欲亲自赴应天府内那李文忠的大都督府,便传讯于蓝玉,叫其勿要走开,告知李文忠、李善长,自己即刻前去拜会。
正所谓
大日金刚如来、经,杵去法界战不停。
老山何辜镇江急,滁州孤军为谁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