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温凉五年前在医院爆发后,第一次如此大发雷霆。
就连当年她对着祁夜提出要离婚的时候,她也没有像现在这一刻一样,把所有的情绪都释放出来。
既然问出口了,好不容易才发泄出来,温凉就已经做好了要得到答案的准备,绝对不会就这样转身离开。反而是站在祁夜对面,等着他的回答。
然而对面的祁夜却在沉默着,又像是在思考。
沉默了好久之后,他才突然抬起头看着温凉问了一句:“你会不会嫁一个你不爱的人?”
“不会,所以当年才会嫁给你。”温凉斩钉截铁的回,没有一丝虚假的成分。
她说:“因为太相信爱情,所以甘愿嫁给一个不爱我的你,我以为只要我足够爱你就够了,却忘了你只是不爱我,你还可以爱上其他人。”
温凉语气里的薄凉,是极度失望后才会体现出来的冷漠。
祁夜深邃如海的目光,一直锁定着温凉白皙的脸。
因为刚刚的愤怒,她白如凝脂的脸上现在染着一抹红晕,那双清澈如麋鹿的眸子,看不到一丝热切。
久久的和温凉对视了以后,他才突然开口。
他说:“温凉,我也不会。”
他也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相信爱情,还是不会娶一个他不爱的女人?
温凉并不懂祁夜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只知道,他叫过她温小姐,叫过她温律师,叫过她暖暖,却从来没有用温凉这个名字称呼过她。
从祁夜现在的表情来看,温凉知道,他是严肃的,无比严肃。
似乎觉得自己刚刚说的不够明白,所以祁夜又补充了一句:“我不会娶一个我不爱的女人,曾经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婚姻不是儿戏,而他对待婚姻的这个问题,向来都是严肃,从娶她那一刻,一直到亲自看着她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那一刻,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说她不会娶一个不爱的女人,温凉听着这句话,眼眶红了,可是红通通的眼眶里,却噙着讽刺的笑。
“这就是你的回答?”她定睛看着祁夜,红透了的眼睛里,盛着满满的泪水,却倔强的噙着,愣是不让眼泪掉下来。
“一个人要有多博爱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讽刺的看着他笑:“你这话的意思,是想表达当初你娶我的时候是爱我的是吗?”
爱,他当然爱,如果不是他自愿的,又有谁能强迫他的终身大事?
当初温凉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现在听祁夜这么一说。
温凉唇角讽刺的笑意瞬间加深了:“是,你是爱我,结婚的时候你爱我。只是结婚后就不爱了,因为你爱上了我最好的闺蜜!!又或者说,你还是爱我的……只是比起我来,你更爱月兰。所以当初你从来不提离婚,你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你的爱,好伟大,好博爱……”
“月兰……”祁夜嘴里轻轻的咬着这两个字,片刻后,他抬起头,深邃的目光看着温凉,问她:“你觉得,她哪里值得我爱?”
是啊?哪里呢?
曾经的无数个夜晚里,温凉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可是爱情本来从来就不讲道理,没有逻辑,毫无脉络。爱了就爱了,她爱祁夜那么多年,不是也照样没有理由吗?
她红着眼眶,带着笑脸望向祁夜:“那你大概是忘了。我也曾傻乎乎的问过你这个问题。”
那日,月兰亲自拿着妊娠单到金南豪苑跪在温凉面前,求温凉同意她生下肚子里的那个属于祁夜的孩子。
月兰大概以为祁夜那天去公司上班了,事实上那天祁夜本来也的确该去公司的,可是那天下午温凉约好了要去医院做检查。本来祁夜完全可以不用陪着她的,可是祁夜却决定上午在家里办公。
温凉怕打扰祁夜的工作,所以下楼看电视。
正巧月兰打电话约她见面,不知所以的温凉,热情的让月兰直接来金南豪苑。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月兰会来告诉她,她怀孕了祁夜的孩子。
月兰固执的跪在温凉面前,说一定要生下那个孩子,还说祁夜已经答应了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那是温凉第一次知道,原来祁夜出轨了。
出轨的人还是她最要好的闺蜜,那个曾经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好闺蜜。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在那一瞬间处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只知道那是第一次当月兰哭得梨花带雨跪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还能做到面无表情的转身。
月兰就跪在大厅里,温凉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的怒气,竟能平静的推开书房的大门。
那时的祁夜看到推门而入的她,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放下手中正在签字的钢笔,走上前去,从背后轻轻地拥住她的腰:“是不是无聊了?”
他对她那么好,那么温柔。
背对着祁夜的方向,他看不到她已经通红的眼眶。
她尽量稳着声音,对祁夜开口:“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要了好不好?”
记得那时,祁夜激动的一把就将她的身子掰正,表情严肃中带着一丝不悦:“傻瓜,胡说些什么呢?我们的孩子,怎么能不要呢?”
“只要是你的孩子,你都要,是不是?”温凉一激动,鼻子都开始泛红了。
祁夜也从温凉的表情里瞬间看懂了,松开把住温凉肩膀的一双手,微微皱眉,了然的问:“月兰来了?”
从温凉的沉默里,祁夜已经得到了回答。
他迈着修长的双腿就要朝着门边走去。
温凉突然伸手,揪住了他的袖子,小声的抽泣着,问她:“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祁夜顿住脚步,转过身来,轻轻地揉了一下她柔软的长发,说:“哪里都好。”
“月兰说……她肚子里的,是你的孩子……祁哥哥,她是骗我的,你也是骗我的,你们合伙逗我的是不是?她没有怀孕是不是?”
“乖,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好好解释清楚。”说着,祁夜轻轻地,温柔的温凉抓住他衣袖的那双手掰开,然后步履匆匆的朝着楼下走去。
那时的温凉,是真傻啊!
竟因为他一句‘解释’,而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一定要相信祁夜,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相信他不会真的和月兰在一起。
而事实打脸的声音却是格外的响亮。
当温凉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才从佣人口中得知,祁夜牵着月兰离开了。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祁夜才回来。
温凉整整等了他一天一夜,茶不思,饭不想的等着他回来解释清楚。
她将他的手机拨了一遍又一遍,可最后等来的却是祁夜信誓旦旦的告诉他她:“暖暖,月兰肚子里的孩子是我们祁家的骨肉,我不能不要。你肚子里的也是我的孩子。你在家好好养胎,月兰肚子里的孩子,你不能动。”
等了一天有一夜,没想到换来的竟是这样一个解释……
祁夜拿了一把碎玻璃渣子,狠狠地揉进了温凉的心脏里。一开始疼得不能呼吸,一直到后来的麻木。
看到他白衬衣领子上留下的那个橘红色唇印,那是月兰最爱的口红颜色,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她伸手,一把抓过男人的衣领:“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解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就这样护着她肚子里的孩子,那我的呢?我怎么办?”
温凉指着自己的肚子:“这也是你的骨肉啊!我不动她,你就能保证她也不动我了吗?”
“暖暖,听我的话,不要动月兰肚子里的孩子。我向你发誓,月兰也绝对不会对你肚子里的孩子下任何毒手。我保证在你怀孕的这段时间内,一定不会让她出现在你面前……”
“你还是人吗?你怎么可以让她怀上你的孩子?怎么可以?为什么,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偏偏是她?”
“暖暖,不要和她比,你不是她。”他紧紧地抱着她,像是要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里。
本来温凉以为这些久远的记忆,已经随着破裂的这段婚姻烟消云散了,可是没想到只是因为祁夜随意的一句话,她就能回忆得这么清晰。
她冷笑的看着祁夜:“当初是你说让我不要和她比,你说我不是她。你说我是有多天真啊,竟然就那样被你的三言两语击溃了,被你的温柔假象蒙蔽了,我以为你在我怀孕的时候每天都陪着我,就是爱我,我以为你陪着我和宝宝的那无数个夜晚里,至少会让你有半分舍不得,可站在手术室外说要救月兰的你,说得多决绝啊!”
温凉终于是哭出了声来,声音嘶哑的看着祁夜低吼着:“那是我们的孩子啊,你怎么能说不救就不救了呢?为什么要让我活着,你为什么不让我和那孩子一起去死?我在这世上本来就孤苦无依了无牵挂……”
她绝望的话还没有说完,祁夜一把搂过她的腰际,狠狠地将女人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低头就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红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