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是什么?
或许这个问题,在大多数人看来是极其幼稚可笑的,并不值得回答。
家不就是家么,有父母,有亲人,有呵护,有关怀,还有——温暖!
可对于被叫做小奇的“他”来说,却在突然间讲出这个名词后,心灵深处的某个地方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一种没来由的感觉侵袭着他的身体,一种似曾相似的熟悉的残缺的片段,似真似幻的在眼前滑过、消失、再转换……如此循环……反复……
无数张面孔,或清晰,或模糊地在脑海里四处飘荡,完全不受控制一般。
似乎有某种东西正在唤醒,唤醒自己的灵魂,我是谁?谁是我?在挣扎的自问中,周遭的景物慢慢又归于沉寂,一片黑暗。
沉重……眼皮沉重千斤……睡吧……
“这小子这几天怎么了?怎么跟傻了似的?”没心没肺的赛特,耳朵贴在给小奇搭建的临时住处——货舱,过了半晌后,悻悻地回了指挥台,向众人双手一摊,自己的确没在房间里听到半点动静。
已经三天了,小奇这古怪的家伙不吃不喝(当然也没东西可吃喝),紧锁房门,也不知道在里面折腾什么,可好奇宝宝赛特几次打探都一无所获。
静……那间房间静谧得如同根本就无人居住一般。
“咦,该不会是饿死了吧?!”赛特突然想到一个颇有建设性和理论根据的答案。
另外几人都没怎么搭理一直自言自语的赛特,龙的面色一片平静,他当然不会相信赛特这番“白痴级”的推测。
虽然龙对这个陌生乘客的来历身世及一些举动的确感到十分好奇,可龙身上所肩负的祖辈的重任,却让他没有多余的精力来顾及这个自己救回来的怪人究竟是死是活,只要蕾平安,只要蜜儿平安,那就一切都好,至于其它的问题,他还暂时没有多余的心思来关心和展望。
这也是龙一贯心性冰冷的原因,即便在这几天的外出的过程中,龙自身正有着一种不知不觉的气质上的转变……
几天时间食物的缺乏,自然不足以饿死一个人,尤其是在现今人类,都经过基因进化,忍耐能力更是大大地提升了一大步,但这么长时间地处于饥饿状态,也足以让人奄奄一息。
赛特如今之所以还能活蹦乱跳地叫叫嚷嚷,在龙看来,那典型就是临死之前的回光反照,看赛特的眼神,也变得有些怜悯,当赛特和龙眼神相对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些寒毛倒竖,浑身显得不自在。
蕾显然已经被饥饿折腾到了快要发疯的地步,整天也不知道她在神神叨叨地念着些什么,可那冒着绿光的眼神,幽幽森冷地扫向赛特时,可怜的赛特没来由又是一个巨大的寒战,因为他很清晰地看见蕾的小嘴正微微张开,那可爱的小虎牙似乎面对着自己身上的肉块蠢蠢欲动。
“呃,我亲爱的兄弟姐妹们,我想我还是累了……既然这样,我看我还是回去休息好了!”赛特丢下这句话后,赶忙溜之大吉,因为这里的气氛实在是……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望着赛特离开的背影:“龙,我们还有什么时候才能到达小奇的家乡啊,蜜儿好饿哦!”蜜儿捂着肚子,满脸的无奈和委屈。
的确,对于这几位出身上流社会,家境殷实的贵族小姐少爷来说,他们几乎从未体会过挨饿是怎么样一个滋味,即便是拥有坚韧意志的龙,也感觉到饥饿所带来的一种空虚无力的感觉,当然就更勿需提及另外几位了。
龙看了看蜜儿可怜的样子,再看了看几乎已经呈现半疯狂状态随时有可能退化为食人族的蕾,无奈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道:“看来是该找些食物了。”
小奇依旧迷糊不清地在这种混沌的世界中寻找着真相,可那曙光似乎总在即将明亮的刹那,就会被一种陌生的恐惧和巨大的冰冷所阻隔,如此周而复始,直到自己的房门被人粗暴地踢开,自己的这场说不上什么意义或者好坏的梦境,才宣告结束。
龙虽然对于这个陌生男孩同舟共济并没什么意见,更何况这人也是自己救回来的,但他这几天的表现,的确实属异常。
刚才龙已经下了决心,准备利用旅游船上的穿梭艇,到附近的行星上去弄点食物来,暂时解决船上众人的饥饿问题。但在他临走前,却必须要确保这艘飞船的绝对安全,而眼下这个拣来的小奇一连串不正常的反应,却是船上最大的不安定因素。
“砰~~~~~~”
房门重重地被龙踢开,身为古武高手的龙,忽然感觉一种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
并非软柿子的他,迅速有了动作,就在这零点几秒的时间里,龙已经腾挪转移了足足四十二步,拆挡了对方接连数十招的灵巧攻击。让他尴尬的是,自己的华服竟被对方硬生生地给扯下了一大块。虽然对方是偷袭在先,但能在龙手下讨到这样的便宜,也印证了一个道理:对方是高手!而且还是绝对的高手!
这时候,劲风突然就销声匿迹了,让龙一下子摸不着头脑。
“你?!”
对方居然在这个时候停止动手,有什么蹊跷吗?龙在缓过气来后,好奇地看了看对手。让龙惊讶的是,他发现攻击自己的人竟然不是别人,正是小奇。只是小奇此刻表情,着实有些古怪,双眼紧闭,闭口不言,情形异常诡异。
一时间,龙心里顿生窦疑:“难道这家伙实力竟高强如斯,闭眼同自己打斗,便能让自己如此狼狈?莫非他是故意混进飞船上来的,可是又怎么解释他能在虚空中生存的呢?”
在这些问题的考虑上,龙倒是误会了小奇,在他闯入的那一瞬间,小奇正处于混沌的境界当中。只是出于一种纯粹的、自我保护的反应,才对突然闯入的龙发动这一连串暴风雨的攻击,而龙一味躲闪,小奇才渐渐缓了攻势,身体也确认对方似乎并无伤害之意,所以停了下来。
小奇缓缓的睁了眼,却见到房间里似乎被六级台风刮过一般,一片狼籍。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摸了摸脑袋,有些犯迷糊地问道:“龙,这里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有坏蛋捣乱么?”
坏蛋捣乱?龙一时间不禁有些啼笑皆非,真是个可爱的家伙。
不过,龙本身并非心胸狭窄之人,见小奇的模样,知道此事恐怕与小奇神秘的失忆有关,当下也没做过多地计较,只是淡淡地说道:“没什么,只是现在情况有些不对,我们早已经没有什么食物果腹了,这几天日子越来越难熬。我这次来,是想通知你准备一下,和我一起外出去寻找些食物,好对付一段时间。不然的话,估计我们飞船上要凭白地多出些食人族出来了!”
“食物?!”提到这个词,小奇摸了摸干瘪瘪的肚子,这才有了一丝饥饿的感觉。不过,他还是好奇地问了这么一句:“食人族是什么东西,真的有那样恶心的生物存在吗?”
龙摇了摇头。“这家伙神经可不是一般的迟钝!”他看着小奇,不禁觉得异常有趣,“食人族吗?此刻门外就有未进化的食人族。”说完,也没等小奇作出反应,便轻手轻脚地向门口走去。
两人在货舱中的激烈打斗,竟然在旅行飞船上闹得风声鹤唳起来。蕾、塞特和蜜儿,这几个好事分子,此刻都没有了之前饥饿得奄奄一息的样子,反倒是饶有兴趣地塞在门缝后指指点点,小声评论着,将人类爱看热闹的秉性继承得淋漓尽致。
“哗啦……”
门把被龙一下子拉开,几个家伙一个不稳,纷纷叠罗汉一般地摔了进来,发出“哎哟”、“哎哟”的惨叫声。
“好了,你们都听见了?”龙的问话,一如往常那般地简洁。
“恩……”
几个家伙偷窥在先,多少有些心虚,虽然跌倒在地上,也不敢发作。此刻听到龙问话,都整齐地点了点头。
“哎,听见了也好,现在飞船上早已经没有了食物,只有一些清水聊以度日!大家饿了这么些天,想来都已经到达忍耐的极限了,如此长时间下去,真的不是个办法。刚才我通过飞船的雷达,定向扫描,发现距离我们飞船飞行轨道约五光年的地方,有一处适宜生物生存的小行星。我打算带上小奇去碰碰运气,至于这艘飞船,我已经将它设定为了低速自动运行,不再进行空间跳跃了……”
龙破天荒地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却又被人打断了话音。
“什么?你已经会操作飞船了?”
带着惊讶语调发出声音的人是赛特,毕竟大家年龄相同,好不容易才找到近乎完美的龙身上的一个重大缺陷,谁知道现在他居然说自己已经调整了飞船的航行数据,这岂非不是说龙已经连这个新发现的缺点也克服了?他又接近完美了?
虽然赛特话里面并没有多大的嫉妒,但内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小疙瘩的,所以这句话不假思考地脱口而出,而且还带着那么一层不信、郁闷的色彩。
龙点了点头。
他在这之前,的确对飞船是一窍不通,甚至还有“太空眩晕症”。可有句话不是叫“环境改变一个人”么?好说歹说他也在太空里漂流了一些日子,加上那位实在是让人不敢放心的蕾“船长”,龙也不得已,逼着自己跟着飞船的智脑学会了一些简单的操作技巧,所以对于飞船自动运行下的航行速度,他已经琢磨出一些门路了。
看大家惊讶的目光,似乎都没什么有营养的问题要问,于是龙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这艘船的尾部,载有一艘本用作逃生的高速太空梭,能够以超越光速的速度,进入反空间航行,这样能够很快地抵达我们想要去的目的地。尤其让人高兴的是,这艘太空梭的能源配备十分地充足,完全能够满足一次从我们的飞船到那颗行星的往返航行。待会儿,我打算带着小奇,乘太空梭去那处有生命迹象的行星看看,上面到底有没有能吃的东西。如果有野味的话,我们就打一些回来,如果有可供果腹的水果,我们也想办法搞上一些。若是我们侥幸能遇上太空行商在那里落脚,那就更好了。记住,我和小奇不在的时候,飞船的航向设定千万不要改动,找到食物后,我们至多三天时间便会追赶上来。”
说到这里,龙还有意识地看了蕾一眼,谁知道这个小丫头并不买账。
“为什么就你们两人去,我也要去!”
蕾就是这个性子,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她的影子。这会儿,听说龙要带着小奇去未知行星探秘,连饥饿给自己带来的疲乏和虚弱感,也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整个人显得精神头十足。
“不行!绝对不行!”
龙拒绝得斩钉截铁,语气里丝毫没有半点回旋余地。
“为什么?”
蕾看来对不能成行颇有怨气,委屈的小嘴撅得老高,恨恨地冲着龙问道。
“蕾,不是我说你,就你那三脚猫功夫,就别去给龙添乱了。”此刻赛特倒是实话实说,却惹来某人一记白眼,外加一记阴柔的九阴白骨掐。
赛特疼得咧了咧嘴,但却出奇地没有抱怨什么,反而换了副笑颜,涎着脸对着龙说道:“大哥,师傅,我的功夫你最清楚,比蕾可不是强一点半点,您看……是不是……”
龙却似乎并不为他的“真诚”有半点打动,依旧坚决地摇了摇头:“不行!坚决不行!”
“为什么哦……”
这回赛特拖出的音调,居然比蕾这个女孩子,还要长上那么半节,脸上幽怨的表情,更加地丰富多彩了。
“还问为什么,你也说了,在剩下的三位里面,你的本领是最高的。正是因为这样,你就要承担起保证蕾和蜜儿安全的重任来。赛特,等会儿我和小奇离开后,你就要像一个大哥哥那样,勇敢地承担起自己应该负的责任来。拜托了,在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你要好好地照顾好她们!”
龙脸色慎重异常地说出了留下赛特的真正理由。
“不是吧!要我照顾她们?”
赛特顿时感觉一阵头疼。现在看来,自己不仅不能去感受探险的刺激,还要在这个没食物、没风景、没任何娱乐设施的破飞船里,照顾那位魔鬼一般的蕾大小姐,还有那位龙最重视的“百万个为什么”小姐。(一路上蜜儿对多数事情的好奇,总爱问出许多问题,于是私下里赛特便暗暗叫蜜儿百万个为什么小姐了,当然,这只能心里叫叫,若叫龙知道了这后果……)
天啊!这可真是……XX什么的OO,什么时候咱们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人见人爱的赛特公子,居然沦落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家庭保姆了?真是一出惨烈的悲剧啊!
龙可不管这几位闹腾的家伙有什么想法,此刻既然已经安排好了,那就该出发了!他只希望在自己回来之前,这三个惹祸精不要出半点岔子,要不然,那真的是万死不赎其罪了。
早在救下小奇之初,龙就知道这个神秘的家伙身上有古武术功法的影子,但这次之所以想到要带上他,其主要目的却是想将这个不安定因素放在身边就近监视,这样蕾和蜜儿才能有足够的生命保障!不过依照刚才他的身手来看,指不定还能成为身边一个不错的帮手。
波蓝星只是在仙女星系浩淼的星海中一个极小的行星,在森罗密布的大小星球包裹下,它的存在几乎不为人所知。但是,从旅行飞船中智脑反馈出来的数据来看,这个星球上不仅有适宜人呼吸的空气,而且还有生物出没。
不过,至于这是不是智脑的误报,龙就没把握了!
还别说,这次真的让他给蒙对了,此刻,这个星球上真的正有着生灵在活动。只见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绿色大草原上,一群奇特的人类,此时正机械而麻木地重复着手上的工作。从他们的眼睛里,似乎读不出一点本该属于人类的生气,那看起来似乎清澈异常的眼球,几乎从没有转动的迹象,瞳孔也是没有半点儿扩散,给人的感觉,这些人就仿佛是一群从服装店里逃出来的假人模特,在这个荒凉的星球开着一场盛大的PARTY。
说起荒凉,自然有道理。虽然这里的草地繁茂异常,但奇怪的是,却没有任何动物活动的痕迹,连一般的鸟类的鸣叫也不见一点半点,让人怀疑这里是不是人工制造出来的幻境。但从空气中散发出来的青草的气息,却又分明告诉别人,这里的景物却又是实实在在的。
这些奇特人类所建造的东西,不管是外形还是构造的方式,都是古怪之极。从远处看,似乎是一个空无一物的圆形拱门,从近处看,这拱门却是由无数电子晶体小心排列组合而成的某种奇特的建筑。而此刻,这些“人”就好象一部部精准无比的机器一般,将这些细微的晶体片,流水线似地安装在那拱门上。
由于拱门实在是太大太大了,所以这千里草原上,似乎到处都是这样奇怪的人。
也不知道这群“人”到底是作何而想,在这样一个近乎死寂的星球上,竟搞出这么大一个工程,弄出这么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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