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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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苏裳希拂衣而去, 宋起当然没起身相送, 他安之若素地坐在椅子上, 一记眼神阴凉,面无表情地目送着苏裳希逐渐走远,直到那副身影消失在大堂。
女秘书蹬着一双细跟高跟鞋,手里拎着从酒店楼上的中餐厨房里打包出来的点心, 一步一扭腰地快速行至到宋起身后, 弯腰露裙底,大红唇附在宋起耳边, 贴近叫了声老板。
宋起坐定了没动,嗓子眼儿里挤出一声‘嗯’。
女秘书望了一眼对面的空位,自觉将手里的食袋搁置脚边,旋即用她绵软暖热的一双手缓缓揉捏起宋起的肩,饶有手法的揉了几下方问。“事情……没成?”
宋起眼睑落垂冷冷地又是一声嗯。
看出她老板神色不佳, 女秘书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她跟随这个男人已经有年头了, 这男人表面上看上去放诞不羁, 可本质却阴鸷到了一言难尽的程度,侍奉这样的一位顶头上司, 她时刻都要谨记小心谨慎, 以防一步踏错便要活着去淌油锅。
“……这个不行的话,咱们就再找别人,机会总会有的,不怕等不来它。”战战兢兢地试图一语给他宽慰, 到底是她陪侍多年的情人,抛开饭碗不提,多少还有情分付在这里面。
女人的轻声安慰终于换得宋起偏一偏头,侧目而向的与她微微一相视。
“机会。”宋起沉寂顷刻,忽地一下笑了。“我等了二十年,只看见了这一个机会,你告诉我总会有,那这机会都在哪儿呢?是不是还要我再等二十年。”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可以再安排人去接近曹晟啊!”
“你当曹家真的那么好进。”宋起漠然道。“哪一回安排进胜天的人不是连曹晟的面都见不着就折在人事手里了,告诉过你,曹家多得是替他们主子看门的狗,哪儿会容你一个个外姓人削尖了脑袋往里钻。”
“可是苏裳希他……”女人不信邪,她看不出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艺人除了长相之外还有哪里值得他们委以重任。“他不是没答应您吗?”
“那就再等。”宋起的意思简明扼要,说完便轻虚的合了合眼,背靠进椅子里仰着头稍作休憩。
女秘书闭上了嘴手不敢停,依旧一揉一推卖力却心神不定的给大老板按摩,只是她没注意到在她老板闭上眼仰头那一刻,嘴角那一点点皮肉陡然越上,稍许勾起了一条了不可见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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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接近晚上十点,苏裳希停好车上楼,手一拧家门,果然没锁。
他因工作原因多半在外独居,可只要他回家来住,不论多晚,父母都会等着他给他留门,从来没让他踏进门家里寂寥一片,黑漆漆的还要伸手摸灯。
苏老师换过鞋,拿钥匙反锁家门。
“回来啦儿子。”苏母的声音打客厅内飘来,上岁数的人习惯早睡,老人熬到这个点分明已经乏了。
“爸,妈,”苏裳希轻手轻脚迈进客厅,看见两个老人肩靠着肩,睡眼惺忪地坐在沙发上看一台晚会重播。
“怎么还看电视呢,太晚了,该睡了吧。”
见儿子回来,苏母终于肯放老伴儿回房,不逼着他再看电视里那缺斤短两的节目了。
苏父如获大赦,站起来夹着没写完的台本,端了杯水就要进卧房,老先生眼镜都掉到鼻子上了,一声哈欠一声叹地诉苦。
“你妈非要等你,我说回房等一样的我还要写报告呢,她就不让,硬拉着我在这儿看电视……”
苏母闻声眉一挑,扭头瞪着自家先生说。“你这老家伙,净乱讲,明明是你想儿子一会儿出来一趟一会儿出来一趟,一晚上问了我三遍裳希回了没有,回了没有,他给我问烦了我才让他坐下来等的,怎么啊,惦记儿子还不好意思说了?”
苏老先生蔫巴巴地溜向卧房,推门时站了一下,端着水杯回头叫自己的儿子。“裳希啊,上次你在公司受伤,那件事儿处理完了没有?”
父亲问的含蓄,苏裳希猜他是怕母亲操心,所以不想把那些圈里面上不得台的话把拿回家里来说。
“处理完了,该延的都延了,后面有两份通告我提前推掉了,您放心吧,没有耽误工作。”
“哦,那就好,”苏父点了个头,嘱咐儿子道。“你在剧场还有公司,与人接触还要谦虚一点,不要随随便便得罪人才好。”
父子俩对彼此的话心领神会,苏裳希和顺应声,继而回身过去关掉电视催苏母就寝。
苏母絮絮叨叨地边走边唠,苏父则显得有些不耐烦,但老先生一直守在睡房的门前,等苏母进屋了才肯挪动脚跟着妻子一道进了去。
苏裳希含笑望着两位老人,遂轻缓脚步走过去替他们带上了睡房的门。
自己的家父慈母爱,和美的好似连门把都有温度一般,握在手里,分毫不生凉意。
这是他最珍视的堡垒,是撑持着他一步步前行,给他支援和动力的一泓源泉。他的努力他的付出,所有所有,为的就是让他的家人能生活安乐。
他在父亲母亲关怀备至的呵护下,二十几年的光阴没受过一丝苦楚,他们给了他完整的生命,让他可以无拘无缚地振翅翱翔。
现在,该是他为这个家担当责任的时候了。
就让他的遭遇止于他一人之身便好,那些说不出道不出的横祸只消他独自来背,绝对不可以让任何不好的事跨进他的家门。
他在心底告诫自己,不可以有以死相拼的念头,曹晟固然可恨,但不值得他压上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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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啊啊明儿下午开会,请假一天……
多谢赏阅,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