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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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四点整, 曹宅。

　　睡不着, 还是睡不着。

　　曹大爷居家衬衣套在身, 背靠着床头点烟抽。也是不知道今儿就撞上哪路的鬼了，一晚上折腾了一溜够还跑去把曹禺从他小情儿的炕上给扽起来教育了一顿，怎么这半夜回了家还是没点困意。

　　明明刚刚才洗过澡，现下胸口和脑门上又有了一层汗津津的感觉。屋子里必然是热不了的, 热源在他心上, 然心还想喊冤呢，谁叫他主子的脑袋里现在一团乱麻。

　　他思来想去搜肠刮肚, 烟也比往常下的速度要快了许多，不过是半拉钟头的功夫小半盒软黄大重九就被抽了个干干净净。

　　曹晟翻个身，打开床头柜子欲再拿一盒，抽屉一拉开，先入眼的却是搁在烟盒上头那一条羊皮绳子。

　　他脑袋里某一根弦‘噔’地一声跳了下。

　　曹晟眯着眼盯着抽屉, 片霎，鼻子里长出一气：“……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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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高声自远,

　　非是……藉秋风。

　　“麟少, 喝杯茶吧。”

　　负责看守的人端来两杯茶，一杯搁在了薛麓麟跟前, 另一杯正欲向对面的一张空椅前放。

　　薛麓麟说：“送上去吧。”

　　男子于是端住了杯。

　　薛麓麟淡淡道：“夜里凉了, 冷茶不好，你拿上去给他，看他有什么需要你做的。”

　　男人被两副铐子分别将手、脚拷在了扶手和木椅的腿上。

　　他的脸上套着块黑布，由一根麻绳束紧, 绕过了脖子系在后头实心的一尊青铜大麒麟像上，绳子是折半了割断用的，长度不大可观，被铐住的男人每挣动一下脖子便会被勒紧一次。

　　被困在黑暗里的强烈恐惧时时逼迫着男人无法不想办法去摇动自己的身体晃弄着与他绑为一体的那把椅子，而每当他忍耐住金属器对皮肤直接的割磨去弄出声响，系在他脖子上的那根粗绳便会毫不保留地让他体会到濒临窒息的痛感。

　　他已被困在这里两天两夜，精神与体征都已快扛不住了。

　　就在不久前，在他封着口蒙住脸戴着镣铐被锁在这张该死的椅子上无日无夜地苦苦煎熬时，他就一遍一遍地叮嘱自己，如果这扇屋门打开了，无论走进来的是谁会向他提何等条件，他都会答应！立刻答应！只要那人肯放他给他一条活路，财富也好公司也好！他都会全部还给他！

　　只要让他活，别折磨他，他愿意承认他错了，他愿意到薛传颐的坟上磕一百个头请求他的原谅，他还可以跪在弟弟的脚下悲泣着求饶，跪多久求多久都可以！让弟弟打他骂他，但请他念在少时的那些情分上念在哥哥当年一时糊涂的份上……还是请饶了他。

　　他在想弟弟会饶他的，一定会的！

　　父亲不是他害死！他只是贪心！

　　……越是一遍一遍地这样想就越会被心中的畏怯而左右思路，他本就心虚，哪怕十年来都不肯为错去做那一点点的弥补，终日带着那个莫大的谎言度日，然而在他内心里是知道的，从来一如既往的知道——那是个给了他荣华给了他机会的良善人，打他第一声叫他爸爸，那个老好人一般的男人便待他与亲生儿子再无两样。

　　他原应该就那样喊他一辈子的爸爸。

　　可惜，他的养父做到了不偏不倚，而他却没有……

　　房门由外向内推开时，椅子上的人挣得正厉害，苏裳希推门迈入仿佛并没引起他太多的注意。

　　以是他落下脚步，让鞋底在瓷砖上‘咯嗒、咯嗒’地踩出声音。

　　椅子上的人瞬时没了动作。

　　尽像一个活着的人浇铸上了石膏，干透那一瞬间一切都归于静寂。

　　在这堂皇一室里，显得多么滑稽。

　　苏裳希走到他面前，抬起手，一把抽掉了那人头上的黑布。

　　太久地不见光，双眼都不能好好地睁开了，那人压着头胡乱地晃了许多下，眼睛终于见了清明。

　　苏裳希勾出手伸到那人的脸上，拈住了向旁边一撕——！

　　“啊！”一声尖利的叫嚷。

　　随手将胶带扔向一边，苏老师并不打算失了礼貌：“薛总，早上好。”

　　薛程满头满脸全是汗，眼睛已有些聚不起神了……两天两夜未食未眠，他这条命虽没死也是要被挫磨掉二分之一了。

　　“你……怎么会是你……”

　　“麓麟有话，想让我替他告诉你。”

　　薛程吁吁地喘着气：“他怎么不来。”

　　苏裳希问：“他来了，你有脸面对他吗？”

　　薛程的脸色顿时一黑。

　　“还是得叫您一声薛总，您做了我这么多年的老板，不称呼您一句好像就有点没规矩似的，”苏裳希淡淡地笑了：“薛总，麓麟让我问您，您的错，您认吗？”

　　薛程慌张地看向苏裳希，几乎半秒都没有犹豫立即开了口：“我认！我认！你跟麓麟说我错了……哥哥错了！哥哥真的知道错了！”

　　苏裳希听了，记下了，淡然莞尔：“那结了。”

　　“结了？什么结了？！”

　　“麓麟说，你和他的账，结了。”

　　薛程难以相信他耳朵里刚才听到的：“结……结了？他他，他是不是——”

　　“是，他放过你了，不会再与你算账了。”

　　“麓麟说，老师当年把你抱进薛家是为了养你，为了栽培你，为了你和他的儿子能互相做个伴互相扶持，长大成人，一起经营他手里的事业。麓麟告诉我，说他这一辈子只有你这一个哥哥，所以倘若你认了错他愿意饶了你。”

　　苏裳希的声音淌在屋子里，同一时刻薛程心里那一块大石头也终于重重地落回了地上，他如释重负地瘫在了椅子上。

　　阿弥陀佛菩萨显灵……薛麓麟果然还是对他下不去手的，他猜的对，他命不该绝！

　　“薛总。”苏裳希忽而来的一声，叫醒了臆度之中的薛程，他有些废力地扬起脖子，僵硬的颈椎已经快要失去知觉了。

　　苏裳希慢慢地走近了些，居高俯视着薛程的脸：“你们的事儿了了，接下来，是不是能了一了我们之间的事情了？”

　　楼下客厅当间，薛麓麟无比安定的坐在沙发上饮茶，窗外面那一轮白日已经微微地露出头了，今时便又是全新的一天。

　　清风伴着鸟鸣，多好的一个早晨。

　　好到那略显凄惨的闷叫声听进耳朵都不再觉得有多骇人了，至多，是有那么一点古怪。

　　再翻上一个楼层，某个主房间的屋子内。

　　苏裳希悠悠地仰起头目视前方，斯须后转过肩，目光寸寸流转，停在了所站于旁的那位安保男子身上。

　　他望向那不苟言笑的年轻人，浅浅地勾起半边唇：“我的衣服脏了，去拿干净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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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好

　　夸我

　　爱你们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