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哥你忙吧,我也该回去了。”
回到望月居后,乐瑶心里安静了不少。也不操心外面的事情了,专心练习书法。乐瑶是平静了,可是朝堂上却并不平静。
郑、卢、孔、邱、侯五位同知联合弹劾雍州知府董博实独断专行。不惩治造反的暴民,反而用州府存粮供给暴民,和造反暴民沆瀣一气,对大炎朝有不臣之心。
另董博实排除异己,坑害忠良,将镇压暴民的有功之臣削官下狱,其所行实在不配做一州府之上官,请皇上严惩董博实,还雍州政治清明。
不到一天的时间,不仅雍州都传开了这件事,连京城也都传的沸沸扬扬,都是些不利于董博实的言论。
静心殿中,皇帝翻着这些奏折,面无表情,只用红色的朱笔写了“留议”两个字便放到一边。
首领太监田福海默默的将这些奏折收拢到一块,心里腹诽,这个董博实还真是个不怕死的,前不久才让人弹劾过,那次还只是一个人弹劾。
这回倒好,雍州几乎所有官员都弹劾了,外面还闹的沸沸扬扬,真是一次比一次热闹,这么能折腾的官员,他还是第一次见,照这么下去,这人早晚得把自己折腾没了。
在接到折子的第二天早朝时,皇上就让田福海在朝堂上念了这些人的奏折,等念完后,皇上问道:“众爱卿对这件事如何看?”
宁国公宁承望出列道:“启奏皇上,如果说一人弹劾还有可能是有什么冤情,但如今这么雍州五位同知同时弹劾,臣认为怕是董博实所作所为的确不妥当。”
上次十九叔的孙子宁茂才的事情,这个董博实让他在皇上跟前丢尽了脸面,此人虽然卑微,不值得他费心对付,不过,能够适时踩上一脚他还是很乐意的。
宁国公说完,皇上看向其他人,“其他爱卿怎么看?”
若是平时,安国公一定会讽刺宁国公两句,但是这回这件事他也看不透,不敢贸然说话,所以保持沉默。
其他见脸安国公都不说话了,也都保持沉默。
皇上冷哼了声,“怎么?平时不是都挺能说的吗,怎么这时候你们都哑巴了?”
“邱御史,你身为御史中丞,纠察百官之德行,你说说,对这件事怎么看?”
邱御史走出来斟酌了下道:“启禀皇上,臣久居京城,没有接触过董博实此人,对其德行并不了解。”
说着看了眼上首面无表情的皇上,“但是臣对雍州几位同知的品行还是有所了解,他们万不会胡乱弹劾,诬陷上官的。”
皇上眼睛眯了眯,“邱御史的意思是说,董博实的确最大恶极,这么人并没有冤枉他是吗?”
“这,皇上圣明。”邱御史本来还想说些模棱两可的话,但是皇上显然是不依不饶,不给他绕弯子的机会,索性就一口咬定董博实有罪了。
反正这回董博实势单力孤,又有宁国公开口指责,这回多半是逃不了了。
皇上嘴角勾起一个笑容,“孔尚书、卢侍郎、郑侍郎、候侍郎你们几位也是这么认为的?”
被点了名了,几人依次出列,孔尚书道:“启禀皇上,臣掌管兵部,这些事情应该是吏部所管,臣不知如何评判,还望皇上恕罪。”
郑侍郎,眼睛一亮,“臣和孔大人一样,平日里忙碌户部的事情,实在不知道这件事究竟孰是孰非,还请皇上恕罪。”
见这两人都在和稀泥,卢侍郎庆幸自己没有在吏部,“臣也和孔、郑两位大人一样,臣也不知如何评论,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见这三人如此态度,都气笑了,“候侍郎,你身为吏部侍郎,不会和其他三人一样,不知道如何评判吧?”
候侍郎心里都想骂娘了,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在吏部任职这么倒霉,看来这次是躲不过去了。
候侍郎组织了下措辞,“启禀皇上,臣听闻董博实任荒州知州时为官清廉,深得百姓赞许,想来也是爱民如子的好官。”
“又有雍州百姓暴动,董博实爱惜百姓,认为只要是百姓都应该爱惜也是有的,殊不知百姓中也有些是暴民。”
“再者,董博实骤然从五品官员胜任正四品,连升两级,会生出自大之心,认为自己是一府长官,不愿采纳下官谏言也是有的。”
候侍郎这话说的不可谓不诛心,什么爱民如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之民皆为皇上的子民,只有皇上才有资格称得上爱民如子。
董博实身为一个臣子却‘爱民如子’,这是妄自尊大,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再者董博实因为百姓爱戴而生出自大之心,不听下官谏言,这是把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正好暗里契合了董博实唯我独尊的观点。
能上朝的都是正四品以上的官员,没有一个人是笨蛋,大家自然听懂了候侍郎的言下之意,有些人暗地里竖起大拇指,瞧瞧人家这说话的艺术。
“这么说来,候侍郎认为董博实不能胜任一府长官,是朕识人不明,破格升迁,才导致了雍州民不聊生是吗?”
候侍郎一惊,忙跪下请罪,“皇上恕罪,臣并无此意,实在是董博实以前官声太好,皇上一时被蒙蔽,才会破格升迁,这怎么能是皇上的错。”
皇上深深的看了眼候侍郎,看向其他人,“还有没有人说话?”
沈文浩见时机差不多了,出列道:“启禀皇上,臣有话说。”
沈文浩身为御史大夫,向来深得皇上信任,如今他说话,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朝他看去。
沈文浩从容淡定,“臣微服出访时,曾和董博实接触过一段时间,此人行事从来都是按照律法行事,而且处事公允,做事有理有据,绝不会无地放肆。还请皇上明察。”
沈文浩此话一出,其他官员倒吸一口气,这沈御史竟然替董博实说话,这董博实还真是命好。
皇上这时脸上才有了笑意,“沈御史所说深得朕心,田福海,这几分奏折,你给大家念念,也让大家都听听。”
田福海一看,皇上不知何时拿出了一沓奏章,田福海赶紧接过,大致扫了眼,就看的心惊肉跳,乖乖,这些人也太大胆了,不过,这些奏章他貌似没有见过。
田福海的心思电转,不敢怠慢,尖着嗓子读了起来,“康泰三十五年,段二老爷段明风设计李员外之子李顿在自己经营的赌场中赌博,李顿输掉了全部家产。”
“李员外因其子不争气,将其赶出家门。段明风霸占李员外家财产不成,将李家告到段明羽段通判处,段明羽以子债父还为由,判决李员外将其财产赔给段明风。”
“李员外不从,段明羽将其和儿子李顿下狱,李家财产尽是归于段家。并且李家两女也被段明风先后奸污,送进了自家开的青楼里。不久后李员外和李顿死在狱中。”
“康泰三十六年,段明风想要低价收购雍州城南百姓手中的良田作为私产,百姓不愿,段明羽带着差役以暴民阻碍公务为由将反对之人关入大牢。”
“以每亩良田五个铜板的底价收购了雍州城南两万亩良田。后段明风雇佣这些百姓为其种地,每年只给百姓十斗粮食作为酬劳。”
“臣为官多年,也知一个百姓每年至少要食用粮食十五斗,十斗粮食也只能勉强维持生命。更何况,百姓没有其他收入,生活过得实在艰苦。”
只念了这两条,下头的官员都已经议论纷纷,孔、郑、卢、邱、侯几人心里都有不好的预感,这回弄不好,段、黎、常三家怕是保不住了。
田福海还在继续读,“康泰三十七年,……;康泰三十八年,……;康泰四十年,……;雍和一年……;雍和五年……。”
等把段家的罪行念完后,田福海又念了黎、常两家的罪行,和段家一样,从康泰三十五年开始,这几家逼死人的。
强行圈买百姓的地,欺压百姓,打死人命,奸淫掳掠,逼良为娼的比比皆是。手段其残忍让人不寒而栗。饶是见惯了官场倾轧的这些官员都有些胆寒。
田福海足足念了一个多时辰,才把这些罪行念完,念完后又念了最后一份奏折。
“今次,因为百姓饥寒交迫,实在不堪忍受饥饿这,才被逼抢劫段、黎、常、葛四家粮食,然段、黎、常三位通判竟然率领差役秘密暴力镇压,打杀百姓数十人。
“这样的人怎么配做朝廷官员,故臣将其罢官下狱,因兹事体大,臣不敢善专,故奏请皇上,还请皇上圣裁。
“臣身为雍州知府,没有约束好下属,致使百姓无故受害,还请皇上降罪。”
等田福海念完后,朝堂上鸦雀无声,静的只剩下官员的呼吸声,皇帝阴着脸寒声问道:“大家听了作何感想,现在你们还认为董博实无能吗?还认为段、黎、常三家冤枉吗?”(未完待续)